第三十五回 人命如螻蟻

不祥之感立即湧上朱小朵的心頭，將她定住。

她胸口微窒，感到一驚，卻又瞬間在腦海中閃過一絲驚險的念頭，複而將手中的珠寶漫天撒去，連車廂中包袱裏所有的錢財都拋了出去。

將士們見了漫天漫地的金銀財寶，一個個趨之若鶩，爭先搶奪。

她揚鞭策馬，急馳而去，身後傳來鏗鏘有力的聲音，“攔下她們，攔下她們……”

朱小朵滿麵赤紅，大汗淋漓，疾言厲色地吩咐道：“紅兒，把車廂裏的刀遞給我，快跳上馬背。”刀是髯須老人早為她準備好防身用的，到現在倒起到了關鍵作用。

月紅不解，滿眸驚慌。

朱小朵回頭透過流蘇車簾的罅隙，見城門處的侍衛仍舊蹲在地麵，一個個你爭我奪的搶著她撒下的珠寶。

她不由分說，怒目吼道：“生死就在一念間，快跳上馬背，快。”

月紅六神無主，愣了愣躍躍欲試地踏出車廂，搖晃不停地扶著她向馬背跨去。

疾風呼嘯，已不由月紅退縮，她驚叫著勒緊馬韁，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

“紅兒，爬穩了，小心摔倒。”

朱小朵一手揚著鞭，一手拿著刀，朝後望了望見大批人馬已經趕至城門下，黑壓壓如浪潮湧來。

她慢慢起身，在馬車的顛簸與疾風呼嘯中朝黑鬃駿馬一躍而去，左腿跨上馬背。

一陣顛簸後她身子猛然右側，險些摔倒，右腿踩在馬後的車架上用力一蹬，終於順利地騎上馬背，“紅兒，坐穩了。”她的刀猛地一下砍在車駕左右，順利脫軌。

屆時，朱小朵的心跳洶湧澎湃--好險，稍不注意就會跌馬摔傷，到時候一定會被抓回去受刑受苦。

回頭張望，脫軌的車廂橫衝直撞，近乎散架了一般搖擺不停。

一地的狼籍阻攔了浪潮般湧來的侍衛，為她們逃跑贏取了更多的時間。

朱小朵扔了手中的刀，揚起鞭子狠狠抽在馬背上，脫離了車廂的馬兒一路狂奔，馬不停蹄。

然而，身後的黑潮卻越來越近，那幾十匹馬踏大地的蹄聲近乎搖撼天地。

她身下的黑鬢俊馬一陣受驚，嗤鼻蹶蹄，險些讓她和月紅從馬背上摔倒。

視線越來越混亂，黑鬢俊馬越來慌張，狂躁不安，竄高伏低，顛簸得馬背上的月紅驚叫

不停。

朱小朵險些摔倒，硬勒著韁繩安撫黑鬢俊馬，卻見它愈發狂躁。

最後，她和月紅相繼被甩下馬背，重重地跌在青石路麵，險些屁股開花。

黑鬢俊馬竄高伏低地發著狂，沒等朱小朵和月紅起身，就見十幾名甲胄鮮亮的侍衛手握著大刀，縱橫交錯地橫在她們身上。

錚錚刀光迫得朱小朵睜不開眼，“公主還真是小看了你這個jian人。”

忽有左右侍衛押著她起身，那力道粗魯霸道得近乎要擰斷她的胳膊。

她用力反抗，咬牙哼聲，“我自己會走。”

身旁的月紅也被人押起，被嚇得花容慘淡。

朱小朵定定地看著月紅，巍然立定，朝月紅投過去一抹視死如歸的笑意，輕問道：“紅兒，怕不怕死？”

月紅的眼中雖然泛著潮濕的淚珠，卻堅定搖頭，“不怕，隻要跟著夫人，紅兒什麽都不怕。”

朱小朵欣慰一笑，侍衛手中的火把映得她滿頰通紅，嬌美如花，“紅兒，如果來生有緣，我一定會好好護著你、疼你。”

身側的侍衛往她後腿用力一踹，揚聲吼道：“還不快走，等著公主將你五馬分屍吧，竟然敢縱火謀殺公主，膽大妄為的狗奴才，快走。慢了一步，大爺我踹斷你的狗腿。”

她膝彎鈍痛，險些跌倒，被那粗魯的侍衛提著衣衫擰起，再次罵道：“走啊，再看老子挖了你這雙狗眼。”

朱小朵目盛凶光，一口唾液特意吐在這粗魯侍衛的臉上，咬牙罵道：“狗眼看人低。”

粗魯侍衛揚臂一揮，一巴掌登時甩在她臉上，“你……”

“吵什麽吵，還不快走，公主還在城門等著。先留著她的狗眼，讓她看一看她的一把火將公主的半邊臉燒成了什麽模樣。等她看清楚了她自己的罪惡，公主自會懲罰她。”

她被又推又踢地跌撞前行，時而回頭朝月紅淡然一笑，生怕月紅在這黃泉路上孤獨了，怕了。

城門的火把數十，熠熠生輝。

朱小朵被推到完顏靜思跟前，抬眸一望，她發髻淩亂，珠釵傾斜，半張臉麵紅腫滲血，慘不忍睹。

倏地，朱小朵揚聲朗笑，“完顏靜思，沒想到這場火能毀了你半張臉，真是天助我也。瞧你現在這副模樣，還讓陸遠之怎麽一心一意地愛你？”

完顏靜思目光如刺，尖銳地紮在她的身上，“jian人，你真狠。”

啪啦一聲，一個耳光重重地甩在了朱小朵的臉上。

她麵頰燒痛，卻揚眉怒瞪，“活該你被大火毀容，我隻是想縱火逃離，沒想到連上天都不放過你。沒了這張臉，陸遠之是不會愛你的，誰會愛一個醜陋的人。瞧瞧你，皮肉俱爛，怕是任何仙丹妙藥都治不了了。”

左右侍衛押著她，朝她後腿用力一踢。

她猝然跪地，聽完顏靜思愈發激亢憤怒，“你想逃，逃到哪裏去？你毀了本宮的容貌，本宮會讓你生不如死的。”

完顏靜思將眸光收回，森寒地落在月紅身上，雍容的聲音中透著一股氣勢洶洶的殺氣，“是這個jian婢助你逃跑的是嗎？”

她抽開寒光閃閃的大刀，冷冷哼聲，“朱小朵，我要讓你親眼看著她去死。”不由分說，一刀插進月紅的腹中，立即見鮮血迸濺。

月紅瞪大雙眼，滿眸無辜與驚懼，捧著腹部的雙手立即沾滿了紅彤彤的血漬。

朱小朵一聲驚呼，搖著頭熱淚盈眶，“紅兒……”

月紅眨了眨眼，渙散的目光投向她，複而安慰一笑，“夫人……紅兒心甘情願……紅兒……”

噗哧……

隨著完顏靜思猛地抽刀，大口殷紅的鮮血從月紅口中噴出，濺了完顏靜思滿頭滿臉。

完顏靜思厭惡地瞪向月紅，陡手一揮，血腥的刀口近乎再次刺向月紅，卻見月紅陡然倒地。

“紅兒……不……”

朱小朵登時竄起身，卻被身後侍衛一腳踹倒在地，“狗奴才，給公主跪下。”

兩米開外，紅兒嬌小的身子卷在血泊之中，雙唇微微輕顫，目光渙散無力。她望著跪地的朱小朵，幾次抬唇，都擠出不一個字來，緩緩地、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淚水延著她微閉的眼角緩緩下滑。

人命在這裏，真的jian如螻蟻。

她攤坐在冰冷的地麵，全身陡然一涼，指節隱隱透白，不受自控地輕顫。

完顏靜思冷冰**哼聲，“朱小朵，你怕了嗎？你的下場會比這jian奴還要慘上十倍、百倍、千倍。你可千萬不要怕，你怕了就不好玩了。本宮的這張臉毀在你手中，本宮會讓你付出慘痛的代價。月紅的死，才隻是一個開始而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