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回 興師問罪

朱小朵緩緩搖頭,清臒的雙眸潮起潮湧。

她咬緊了下唇,努力忍著不讓眼淚下滑,一時間情緒波動,艱難得一個字也說不出來,隻那樣不解而又陌生地望著陸遠之。

陸遠之起伏的胸膛一高一低,眼中火光閃動,卻克製著,最終無奈地、長長地歎了一口氣,緩緩問道:“朵朵,難道你不知道,這麽一推,會是什麽後果嗎?”

“如果我說,不是我推的,你相信嗎?”

朱小朵直直地問,明明知道答案,卻還是抱著那麽一絲的幻想。

他可以移情別戀,可以不再愛她,卻不可以這麽容易就迷失了多年來對她的信任。

陸遠之看了她良久,最後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哼聲道:“朵朵,我知道是我先對不起你。可是,靜思肚子裏的孩子是無辜的。”

瞧,他果真是不再信任她。

她淒涼一笑,絕望地說道:“你還是不相信我……嗬嗬……”

孩子無辜,那麽她呢?

方才,她咽回肚子裏的眼淚倏地又湧了出來,在她黑曜石般的眼眸中轉了幾圈,終是沒有滴落下來。

她倔強的忍著不哭,倔強的忍著不去回憶過去。

可是腦子裏還是會閃過許許多多曾經的畫麵,都是美好的,甜蜜的,溫馨的。

可是如今,這個待她無微不至的男人,卻在袒護著另一個女人,還有她腹中的、他們的孩子。

朱小朵的眸中潮起潮湧,淚水滂沱。

就在熱淚瞬間下湧時,她猛地仰頭,視線中的屋梁越來越模糊。

她深吸了一口冰涼的空氣,漸漸的,漸漸的,讓淚水再次倒流。

她仰著頭,癡癡地望著那些紅梁綠瓦,傻傻地笑了笑,待淚水不再洶湧而至

,她才垂下頭來。

陸遠之半責備地說道:“朵朵,你知不知道,這裏不是我們那個人權自由的二十一世紀。就算是二十一世紀,你故意推倒靜思,害她腹中胎兒不保,也是犯法的,更何況這裏是皇權統治下的西琰王朝。”

從榻上起身的月紅呆呆地望著爭執的二人,越來越覺得糊塗,越來越聽不懂二人的對話。

月紅焦急地走近幾步,急忙解釋,“東家,我親眼看見靜思公主自己滾下來的,與夫人無關,你就饒了夫人吧。”

朱小朵輕輕側眸,沉聲說道:“紅兒,天色暗了,你去掌盞燈來。”

“夫人……東家,真的不是夫人推的。”

朱小朵輕吼了一聲,“快去。”

待月紅走後,朱小朵複又恢複了以往的淡然鎮定,眼眸中不再有悲傷,亦不再有眷戀,安靜得就像是一麵冰珀般的鏡子。

日頭早已沉入西山。

四周昏暗起來。

唯有她的這雙冰珀般幽冷的美眸,方能讓賬房有一絲光輝,卻冷得異常,將彼此二人冰封。

陸遠之靜靜佇立,似是已經化成了一座冰雕,以同樣淩寒的眸光望著她。

朱小朵冷聲哼道:“那麽你現在是來興師問罪的?”

“靜思腹中的孩兒沒有了,你當然要負責任。”他收回眼中的複雜神色,凜冽得如風中寒刀,一刀一刀地刮在她的身上,又道:“你必須去向靜思認罪。”

驀地,朱小朵一幀曼靡的身影瑟瑟一抖,“你要我向她認罪?”

“事已至此,我必須要對靜思負責,決不能縱容你的刁蠻任性。”

朱小朵斂眉正身,一字一句地頓道:“要我向她認罪,除非你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陸遠

之轉過身負手而立,聲音疏離冷漠地飄來,“由不得你,來人,把夫人押回陸府繡院。”

不由朱小朵有任何掙紮,賬房外已經走近兩個魁梧的陸府護院,一左一右押著她的臂膀,聲章粗糙地喊了一聲,“夫人,得罪了。”

朱小朵不放棄任何掙紮的機會,狠狠地踩在護院的青絳布靴上,卻見二人蚊絲不動。她隻好揚聲大喊,“陸遠之,你休想讓我向那個jian人認罪。你倒不如一刀殺了我。”

陸遠之緩緩轉身,這時月紅已經掌了一盞青釉燭燈走進來,見此情況,焦急地驚呼道:“東家,你這是要做什麽,夫人真的是冤枉的,我可以做證,是我親眼看見公主自己從二樓摔下來的,與夫人無關呀……”

借著微弱的青釉燭燈,陸遠之視見朱小朵的眼中布滿了通紅,似是受傷的野獸,狂怒而又仇恨地向他瞪來。

他的心登時被擊得粉碎,走近兩步沉沉地看著朱小朵,曼聲說道:“朵朵,若是你死了,我就再也沒有機會向你贖罪。我要讓你活著,終有一天你什麽都會明白。”

眼中的陰鷙隱著一抹讓朱小朵看也看不明白的野心勃勃,那幽深似潭的眸底,似要掀起一陣血雨腥風,甚至是要顛覆整個天下。

陸遠之收回眸光,輕睨了一眼左右的護院,冷聲說道:“夫人若是要掙紮,你們就把她綁起來,押到公主麵前。”

月紅手中的青釉燭燈忽地一翻,滾燙的燭淚沿著她新傷未愈的纖指緩緩下滑,她顧不得一切地跪拜在地,哀聲求饒道:“東家,你饒了夫人吧,求求你了,求求你饒了夫人吧。”

朱小朵凜冽地盯向月紅,揚聲說道:“紅兒,起來,不要求他。”

陸遠之沉長地歎了一口氣,緩緩道:“把夫人帶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