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回 親手手刃
陸遠之親手要了一壇酒,高高舉起,拋向火海之中,輕笑道:“鎮安王年少英勇,曾策馬平四海一肩擔天下,是個驍勇善戰的赫然將軍。上路的時候,總要多送他幾壇酒。沒有酒,哪裏能叫上路?”
朱小朵望著焚焚燃燒的火海,雙腿都軟了。
無數的酒壇毫不停息的砸去,火海越來越高,竟蓋過了數米高度。
她心慌意亂,轉眸一看卻是陸遠之一副冷漠的神情。
他不溫不火地繼續說道:“鎮安王,一路走好。”
火海那邊的將士如潮水湧來,卻全部止步於大火前。
朱小朵聽陸遠之又道:“終於沒有人和我抗衡了。”
語畢,他幾聲狂笑。笑著笑著,忽覺身後一陣刀槍過體的刺痛感強烈地傳來。
他回頭一望,朱小朵握著手中長劍,緊緊握著。
劍的那一頭已經深深地刺進了他的腹部,血一湧而出,汩汩往下流。
他咬了咬牙,痛得滿頭冒著汗水,眼前一片模糊,隻覺著天和地都搖來搖去的晃動起來,腳下尤如踩了厚厚的棉花,一陣沉浮不穩。
他殺人無數,傷人無數,卻不知道真正被刀刺的時候是這般疼痛,痛得他近乎靈魂出竅,痛得他近乎以為自己就要死了。
“朵朵……你……”
十四郞急忙扶住他,他緊握住十四郞的右臂緩緩轉身。
血淌了一地。
朱小朵鬆開手中的劍,見他轉過來正對她,臉色瞬間蒼白。
不知何時,她已經可以開口說話了,像一個瘋子似地嚎哭,“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你壞事做盡,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淚水洶湧下落,一顆顆,一行行。
這淚水,是哭她一時衝動,刺殺了陸遠之;
這淚水,是哭火海中無辜慘死的靜歌、飛花、自在,是哭斷了頭的
西琰皇帝,是哭無數慘死的兵將;
這淚水,是哭她失去的愛與愛人,是哭那段早已一去不複返的美好愛情……
她反反複複地說著,“是你逼我的……你逼我的……”
最後,她跌入雪地中,雙手撐在地上。
垂頭一看時,雙手都沾滿了腥風撲麵的鮮血。
這血的顏色並不鮮紅,而是深深的,深的有些發黑的暗紅色。
她被嚇住了,急忙退了幾步。
陸遠之努力地睜開眼,在模模糊糊中看見同樣是一身鮮血的她,低不可聞地問道:“朵朵,這一刀是你替完顏靜歌報仇的嗎?我害死了完顏靜歌,所以你要殺了我?”
她緩緩起身,“是你逼我的,你慘無人性,是你逼我對你動手的。”
陸遠之推開十四郞,迫朱小朵急急又從將士的腰間抽出一把刀,“別過來,否則我會親手殺了你。”
陸遠之滿額大汗,臉色蒼白,“我相信,你說得出口便做得出來。”
十四郞急步上前摻住他,朝將士命令道:“把夫人拿下。”
陸遠之再次推開十四郞,腹部的傷口更加血流不止,“所有人都別動。讓她動手。”
他艱難抬步,每走一步都沉浮不穩,“你動手啊,親手了結了我,一並了結了我對你的所有感情,一並了結了我們曾經的所有恩情,替完顏靜歌報仇啊。”
他近乎吼道,傷口處的鮮血,越流越急。
天與地在這一時刻似乎上下顛倒了,他看這世界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晃動不停。
他艱難地抬起兩片蒼白的唇,又道:“我死了,你所有的恨也可以一並了結了。”
烈風呼嘯,他的身子偏偏倒倒,最後拔出腹中長劍,緩緩遞向她,低不可聞地說道:“就用這把劍,了結了我的生命,給我一個痛快。”
朱小朵全身戰栗,“我本不想你
死,是你逼我的……”
陸遠之緩緩地呼吸,“你不忍心了嗎?可是你此時此刻若不殺了我,你餘下的一生都必須陪伴我。我會限製你一生的自由,不許你離開我半步。你想清楚了嗎?要是怕我和在一起,你大可以給我個痛快,就現在……”
十四郞急忙製止,“東家,夫人……”
陸遠之用盡全力,吼道:“閉嘴。”
他朝朱小朵說:“動手啊。”手中遞過去的長劍還鮮血滴滴,他握著劍的手緩緩輕顫。
朱小朵抱頭吼道:“你不要逼我,我不會殺你,殺了你我便欠你一條性命,下輩子還要償還。我不願下輩子再見到你這個殺人如魔的人。”
“你不殺我,這輩子都別想離開我半步。”
“你別逼我……別逼我……”
陸遠之緩緩走近,每邁一步都十分吃力,血沿著雪地蜿蜒落下,一滴滴濺開。
他將長劍親手交到朱小朵手上,隻道:“我現在給你自由,你殺了我,不會有人追究你的責任。就算是以往我陸遠之欠你的,你這一劍下去,如果我死了,我們便兩清了。如果我有幸活著,你必須留在我身邊。朱小朵,你可別手下留情。”
他見她接過劍,目不轉睛地盯著她。
他要賭這一把。
賭她是否絕情到要親手了結他性命的地步。
賭她心中有沒有一絲絲的舊情可念。
賭他陸遠之在她心中有沒有一滴點重要性。
賭他們所剩下的情分還剩下多少。
如若她動了手,那麽就讓她的絕情了結這一切的愛恨情仇。
他緩緩閉上眼,隻道:“朱小朵,別心軟。”
朱小朵握住劍的雙手顫抖不已,她被滿天的火焰映得滿臉通紅,神思越來越混亂。
她喃喃念道:“是你逼我的,那就讓這把劍,結束所有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