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回 誤入深入(上)

語畢,朱小朵轉身奪過月紅手中的斧頭,輕聲說了一句,“紅兒,我先帶你去看大夫。”她感覺到月紅的手依舊瑟瑟發抖,急忙緊緊抓著她,安慰道:“紅兒別怕,有我在。”

傷口牽扯著月紅不得不佝僂著腰,以至於她本就瘦削的身子卷在一起,病骨支離地支撐著站起來,羸弱得如同勁風中的細柳。

月紅朝她輕輕地頷首,示意自己撐得住,唇邊卻不住地泛起一絲死寂如灰的蒼白。一如兩年前的初見,她見她蹲在街簷下的那陣痿痿羸羸之態。

朱小朵心中翻江倒海,拽緊了她纖瘦如枝的手,鼓勵道:“紅兒,你不會有事的,我們馬上就去看大夫。”

她拖著月紅疲倦的身子前行,身後卻再次傳來那烏鴉般厭惡的聲音,“等等。”

靜思公主從她們身後徐步邁來,臉上掛著淺淺的得意笑容,身後的丫環左右拖起她長長的裙擺,一步一瞻,完全對月紅的死活漠不關心。

朱小朵不予理睬,隻想扶著月紅快點就醫,然後讓她好好地吃點東西。

“姐姐說要與我井水不犯河水,真是天大的笑話。你我共侍一夫,抬頭不見低頭見,怎麽可能毫不相幹。除非,陸大哥不再愛你。”

身後的烏鴉叫聲,朱小朵置若罔聞,隻扶著月紅疾步離去。

靜思公主瞪著二人遠去的身影,眼中燃起盛怒,狠不得把二人燒死在她的熊熊眸光之

中,卻見他們坦然離開,咬牙吼道:“朱小朵,我要讓你身敗名裂,讓陸大哥死心塌地待我。”

翌日清晨,朱小朵推開窗欞,天街灑滿了濕漉漉的雨漬,看來是絲雨方休,輕微的涼意陣陣撲麵。

大一早,便已經有許多鋪子開張營業,對街的包子鋪飄著縷縷輕煙,香可讒人的氣味延著街巷迤邐飄遠,小攤小貶挑擔經過,吆喝聲或輕或重地傳開。

月紅趴在榻上,擔憂地問道:“夫人,難道我們就一直住在繡莊的這間賬房嗎?”

昨夜,她與月紅一夜未歸。

陸遠之是在昨日用過靜思公主親自送來的午食後,就同她一起離開繡莊,再沒有出現。明明繡莊許多事務未及處理,看來是陪這狐狸精花前月下去了,連她一夜未歸都不及查覺。

或許昨夜,當她睡在賬房這張又硬又窄的小榻上輾轉難眠時,陸遠之正在同靜思公主甜蜜溫存、恩恩愛愛。那些汙穢惡心的畫麵一閃而過,撞擊在朵朵的腦海裏,簡單讓她心如刀絞。

她扶著浸著雨珠的窗台,思緒飄遠,神情恍惚。

月紅喚了她幾聲,直到頂住窗欞的櫳木掉落,窗牖啪啦一聲砸下來夾住了她的手,她才反應過來,回過頭衝月紅輕輕一笑,“紅兒,你剛才說什麽?”

昨日大夫為月紅的傷口敷了藥,吩咐她隻能趴著,不能動作過大,幾日內便可複愈。

月紅仰著

頭,望著朱小朵如七魂離體的憔悴身影,輕聲問道:“我是說我們要一直住在賬房,不回陸府了嗎?”

“怎麽會,這裏不方便,等你的傷勢稍微好轉,我們就在繡莊附近租個小院子住下。日後你跟著我在賬房學習,幫著我打理生意。若是哪一天,京城這地方真的呆不下去了,我們就去外地分號。”她若有所思地說著。

其實,她大可現在就從錢莊拿著錢,雇傭一輛馬車去外地分號。

她選擇留下來,隻是因為心有不舍。

那個她愛得刻骨銘心的男人還在這裏。

盡管,這裏的一切都會觸得她心如刀絞。

尤其是麵對靜思公主那張嬌媚的臉時,她仇恨交迸,真想撕爛了它,卻又不得不隱忍悲傷,假裝堅強。

她輕輕歎了一口氣,撫了撫月紅終於有了一絲紅潤的臉蛋,輕笑道:“紅兒乖,趴在這裏別動,我去撿回櫳木,順便買些包子回來做早點。”

她不想讓月紅看見她的悲哀,舒展雙眉,燦爛地笑著,臉上假裝露著無比向往的笑意,歡快地說道:“過幾天我們就可以睡軟軟的大床了,我們把新家布置得比陸府還要漂亮。”

她轉身離開,笑容瞬間僵化,蝶羽般輕盈的睫毛下那明媚的眸子驀地染上一絲陰沉,邁步的時候舉步艱難。

這個時候,陸遠之在哪裏,是在陪完顏靜思早起梳洗,畫眉弄妝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