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回 且試鋒芒(上)

空氣中泛著沉重的胭脂水粉味,夾雜著皇宮貴族的金風玉露與奢驕腐氣。

朱小朵不由掩了掩鼻,一股厭惡的情緒油然而生。

靜思公主溫和一笑,流離明滅的朗朗清眸中閃過一絲若有若無的陰鷙。盡管她偽裝得極其逼真,那高貴疏離的笑意也總是給人以一種端莊賢淑的錯覺,卻怎麽也掩不住她那由心而生的陰暗。

她皺了皺眉,看似十分擔憂,輕聲說道:“姐姐,前夜你喝得爛醉如泥,直到今兒早晨才酒醉初醒。可把妹妹我嚇壞了。要是你照此睡下去,陸大哥該有多擔心。他也是前腳剛去繡莊,還囑咐了妹妹好幾次,等你醒了,要讓你多喝點清粥養胃。”

朱小朵一字不語,細細琢磨著她端著嗓子說出的話語,究竟隱藏著如何的心機。

這間簡陋的燕雀之居,容下一身華貴、妝飾優雅的完顏靜思,怎麽看怎麽不協調。

靜思公主看了看蓋在她身上的紅色喜服,心中已經咬牙切齒,她的新婚之夜,新郎卻把喜服脫在了這個女人的身上。她隱忍著不發作,輕輕挑起喜服,溫和地笑道:“姐姐,陸大哥這件莽袍,你要是喜歡,就送給你。”

細看靜思公主手上的莽袍,四條無抓的黑莽戲著紅色明珠,極富活力,似動非動。莽與莽之間繡著十二章紋,水腳上繡著波濤翻卷的海浪與挺立的岩石。

紅與黑的相隔之間,是一抹又一抹的耀眼。

朱小朵抬眼望去,靜思公主的眼裏露著一絲高貴而又大膽的挑釁,明亮的眸光尖銳地撒在她的身上,“姐姐,就當作是一

份紀念,畢竟你和陸大哥大婚的時候,連一件像樣的喜服也沒有。”

她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氣,那些罵人的話流沙般的倒回咽喉,生澀了她自己。本想毫不留情地罵她下jian,想了想還是作罷,隻淡淡地說道:“這是下人住的地方,你是高高在上的公主,本不該來這裏。你走。”

靜思公主依是溫和地笑了笑,不打緊地說道:“這有什麽,既然我嫁到陸府做妾,就得同姐姐共侍一夫。姐姐吃得了的苦,我完顏靜思一樣可以。姐姐且莫說那麽多,我讓丫環端些清粥來,先讓你暖一暖胃。”

朱小朵瞪了她一眼,眼中沒有任何友善之意。她不喜歡偽裝,厭煩就是厭煩,何必要假做熱情,“不必了,你走,這方小舍不歡迎你。”

靜思公主忽然作委屈狀,輕拂長長飄垂的胡袖,拭了拭鼻,細聲問道:“姐姐還在怪我嗎?我並不是想從姐姐身邊搶走陸大哥,隻是妹妹已經用情至深,若沒有陸大哥,妹妹和孩子也無法立足。還請姐姐原諒。”

聞言,朱小朵一陣惡心。

靜思公主這看似煽情的話,在她耳朵裏簡直就是尖銳的刀子。真是一語雙關,既挑動了她心中的疼痛,又假意向她認了錯。她若是依舊冷漠相等,這壞人是乎得由她來當了。

可是朱小朵不是那種有著城府的人,說話做事向來都不會拐彎抹角,“公主覺得自己委屈嗎?堂堂金枝玉葉,卻屈身嫁到陸府當妾室。”

靜思公主皺了皺眉,迷惑不解地望著朱小朵,檀口輕吐,煽情地說道:“姐姐,你為何這般說我。妹妹

說過,這一切都是妹妹心甘情願的,沒有滴點委屈,妹妹隻想得到姐姐的原諒,從此以後和姐姐和平共處。”

朱小朵輕掃了靜思公主一眼,眸光中帶著冷冷的嘲諷,哼聲笑道:“你還真是委屈得很呢。我若是不原諒你,我倒錯了。哼……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這是先禮後兵。你再尊貴,再高高在上,在我眼裏都是下jian胚子。”

靜思公主身後的粉衣丫環聚攏雙眉,目盛凶光地望來,揚聲喝斥,“大膽奴才,敢辱罵當朝公主。你是真的活不耐煩了嗎?公主,讓奴婢替你掌嘴。”

靜思公主一巴掌扇在這粉衣丫環的臉上,狠狠喝斥道:“我們主子說話,哪容你這個做奴才的插嘴。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樣,否則哪一天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明白嗎?”

粉衣丫環委屈的捂著臉,不敢辯駁,隻是蚊聲答道:“奴婢明白,可是……可是她竟敢辱罵公主。”

靜思公主瞪著珠目,濃烈的火焰在她眼中熊熊燃燒,讓粉衣丫環一陣震懾,趕緊低下頭,閉了嘴。

朱小朵知道她這是在做戲給她看,那一句“做奴才就要有做奴才的樣,否則哪一天是怎麽死的都不知道。”也正是說給她聽的。

她不以為然,死對她來說毫不可懼,可懼的是她丟失了最珍貴的愛情。倘若死可以讓她回到原來的世界,甚至是終結,她倒覺得可以解脫了。

“姐姐,奴才的話你切莫放在心上。我知道你心中埋怨是我插入了你和陸大哥的生活,所以並不怪你出言相傷,妹妹希望日後能和姐姐和平共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