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贖身

前麵聞人禮已經跟媽媽談好了贖身的價格,媽媽也是個會看人臉色的,花魁大賽在即,嫣然以前就是春香閣的頭牌,現在又認識聞人禮,摘奪花魁之名是輕而易舉,隻是聞人禮權大勢大,自己還不如輕輕放人,武穆侯府記得這裏還欠下一個人情。

媽媽是聰明人,聞人禮也不虧待她,如數付了贖身銀子還表示日後若有什麽麻煩可找南越知府去辦。

嫣然,不,既然贖身了,那便叫回原本的名字,江平兒了。江平兒本是官妓,聞人禮托人走通了路子改了官奴之籍,而這官奴之籍卻是因著她父親的案子卻是不好消,不過這也不是問題,一個官奴之名罷了,回去放在府裏好生呆著就是了。

雖然與預計的有些出入,聞人禮卻也是比較滿意了。

梅素素跟在陸博的身後來到春香閣大門外,看著嫣然一身樸素的衣服和眼角眉梢淺淡卻達到心底的笑意,笑盈盈的屈膝笑道:

“恭喜姑娘了。”

江平兒挽起梅素素的手,笑道:

“我本名叫做江平兒,日後你叫我平兒就好。”

梅素素比江平兒小了幾歲,更何況日後自己還有事要讓江平兒幫忙,自是不願意直呼江平兒的名諱,便笑道:

“那我喚你平姐姐好了。”

“素素妹妹。”

江平兒是很喜歡梅素素的,以前礙於身份,不便如此稱呼,如今脫離了那樣的地方,說句話都覺得輕鬆很多。

陸博在一旁看著有些不樂意了:

“姐姐妹妹這麽好一會兒了,你們願意在外麵喝西北風也別擋著人家做生意啊。”

這話說的……

梅素素轉頭瞟了陸博一眼,江平兒不好意思的笑笑,轉頭看了一眼春香閣的匾額。

聞人禮忙道:

“不能回頭!”

江平兒神色黯然:

“哪裏有這些講究了?在這裏呆了一年,如今要走了,竟然沒有一個人來相送。”

她帶出來的首飾都給了素日裏交好的幾個姐妹,可是她們卻隻說了幾句話就走了。如今沒有一個人出來相送,她的心裏不免有些悲涼。

梅素素扳過她的肩膀,背對了春香閣,笑道:

“平姐姐人那麽好,怎麽會沒人想要來送?隻是這樣的地方,她們自己心裏也有些忌諱吧?平姐姐,你想想,平日裏有別人贖身出去可有人來送?”

江平兒想了想,確實如此,以前有姐妹贖身,都是提前知曉了消息,大家專門歇業一天在春香閣舉辦一個歡送儀式,到了正式走的日子,誰也不會出來相送。

今日是她走的太急了,幾位姐妹也隻來得及說幾句話就被客人給拉走了。

想通了,江平兒也笑了起來,拉著梅素素的手笑道:

“謝謝你。”

陸博現在是真的不耐煩了:

“你們有完沒完?”

聞人禮拍拍陸博的肩膀,指著一旁的馬車,道:

“我們走吧。”

江平兒在聞人禮的攙扶下上了馬車。

梅素素將行李遞給車裏的江平兒,拎起裙擺就要自己上去,冷不防胳膊被人扶了一把,她轉頭一看,正是聞人禮,她麵色一紅,低頭道:

“謝聞人公子。”

聞人禮笑笑,看著

梅素素和江平兒在車裏坐定了,方才放下簾子。

馬車裝飾的很是華麗舒適,江平兒心中便有些不安:

“聞人公子太破費了。這份情今後讓我如何還呢?”

梅素素看著江平兒調笑道:

“不若以身相報如何?”

江平兒的臉蹭的就紅了,隨著馬車的擺動,她輕輕打了梅素素一拳:

“你說什麽呢。”

梅素素笑笑不再言語,果然,過了一會兒,江平兒又湊了過來,馬車有些顛簸,江平兒的身子在她身上一蹭一蹭的,梅素素咯咯笑了起來,推拒著江平兒,道:

“平姐姐要投懷送抱也不能選我啊,聞人公子就在外麵呢,要不要我幫你叫進來?”

江平兒本有事想要問她,被她這麽一打趣,渾身都燒了起來,眼底有幾絲猶豫,幾絲懼怕,最後在梅素素的笑聲中惱羞成怒的跟她鬧成了一團。

聽著馬車裏的動靜,陸博在馬上用折扇掩口笑道:

“看來你的豔福不淺呢,就是不知嫂子會不會吃醋。”

聞人禮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想起梅素素來就歎口氣:

“真是像啊。”

陸博心知他說的是什麽,卻又故意問道:

“像什麽?”

“你明知故問!”聞人禮懶得搭理這個沒正經的人,過了一會兒,卻又忍不住問:“你覺得她真的像嗎?”

陸博收起了扇子,正正經經的道:

“我沒見過蘇姑娘,可不能告訴你。對了,你為平姑娘贖身是不是就因為蘇姑娘?”

聞人禮歎口氣,當年若不是因著蘇姑娘是庶出,他們早就定親了,這樣事發的時候,母親也有正當理由相幫了。

陸博倒是隱約聽聞過一些他們的事情,卻並不太清楚,如今看著聞人禮失魂落魄的樣子,拍拍他的肩膀,笑道:

“既然想她了,就派人去找找。”

“我都找了三年了。”

聞人禮搖頭苦笑。三年來不光二皇子派人找她們,要斬草除根,聞人禮也在找,隻是除了知道當年她是跟著奶娘一起逃出來的,別的就一點兒也查不到了。

這三年了,人躲到哪兒去了?

一點蛛絲馬跡都沒有,老實說,聞人禮已經不敢報什麽希望了。

一行人到了客棧安置下不提,第二日天不亮一封密信送入客棧,陸博來不及與人辭行便離開了。

梅素素起來以後沒見到陸博,心中有些納悶,卻也知道那樣的人不可能在這裏久呆,倒是聞人禮還要參加後麵的花魁大賽,是以要在這裏多呆幾天。

按理說,這裏沒她什麽事,可是這樣好的機會如果就此放棄,她心有不甘。

隻是她無論作何決定,都要知會舅母梅李氏一聲,收拾了東西,聞人禮出去還沒回來,梅素素心中一動,找店家要了紙筆留了一封信出門買了一些點心吃食便雇車回家了。

梅素素的出現讓梅李氏著實驚訝了一番,距離花魁大賽還有一些日子,她怎麽就回來了?難不成是讓嫣然給趕出來了?

“你怎麽回來了?”

梅李氏放下手中正在縫補的衣服問道。

梅逸看到梅素素回來了,放下手中的玩具,從炕上滑下來就撲了過去:

“素素姐姐。

“哎呀,幾天不見逸兒長高了,讓姐姐看看。嗯,還胖了一點點,”梅素素摸摸梅逸的小胖臉,從包袱裏掏出一個小包出來:“這是給你買的薑糖,少吃一點,會壞牙的,快去玩兒吧。”

“謝謝姐姐!”

梅逸興衝衝的接過糖就跑出去找父親去了。

梅素素將手裏的東西放下又將賣給梅李氏的禮物拿了出來:

“舅媽,這是給您買的一塊料子,還有這些是嫣然姑娘送給我的,我也用不到,舅媽就給妹妹添妝吧。”

梅李氏翻翻料子,又看看桌子上那些點心吃食,眼底滿意的笑著,嘴巴裏卻嗔怪道:

“花那麽些銀子做什麽?你都存起來多好。”

梅素素笑笑,將嫣然給的鐲子和耳墜子從荷包裏拿出來,金燦燦的鐲子晃得梅李氏眼睛都花了,她摸著鐲子又想要,又覺得有些可惜:

“這是嫣然姑娘戴過的?添妝……”

梅素素知道梅李氏不大忌諱這個,隻是想起來心中有疙瘩,這鐲子是嫣然新近得的,沒多少人見過,她便道:

“嫣然姑娘已經贖身出來了,這是她贖身後給我的,她如今恢複了本名,江平兒。舅媽,這些東西您就放心給妹妹添妝吧。”

梅李氏聞言這才笑的見眉不見眼的將東西收起來,卻又不好意思道:

“你妹妹都快出嫁了,可憐你還沒個歸宿,你又將這麽貴重的東西給了她,日後你的嫁妝可怎麽辦?”

梅李氏從來就沒想過要張羅她嫁人,若是送給人當小妾,梅李氏也沒那麽厚的臉皮讓人戳脊梁骨,可是若是貼錢給她置辦嫁妝,梅李氏更加不樂意,所以這幾年便一直拖著了。

也幸虧了梅素素臉上的胎記讓人對她望而卻步,沒有人上門提親,也省卻了梅李氏不少麻煩。

梅素素自是知道梅李氏在想些什麽,她看了一眼桌上的行禮,道:

“舅媽,這幾年你對我很好,我都記著呢。如今我要走了。也沒什麽送給你的,這鐲子就當我的一點心意吧。”

“要走了?”梅李氏心中百味雜陳,梅素素這幾年確實是她養著,可是她一手的化妝技藝也為自己賺了不少的銀子,“就不能留下來?回去有什麽好?”

梅素素深吸一口氣:

“舅媽,我還有事情要做。”

梅李氏聞言也不再相勸,這不是自己能勸的了的,她抹了一把臉,轉身打開炕上的大箱子,跪在箱子邊探身一陣摸索,然後一臉肉疼的將手裏的手帕交給梅素素:

“這是姑奶奶留下來的東西,說是你什麽時候走了,就給你,若是你留下,就當是為你攢下的嫁妝和這些年的飯食銀子。你,拿去吧。”

梅素素接過帕子打開來,裏麵有一串珍珠項鏈,一封信,和一枚印鑒兩張銀票。

梅素素沒看別的,將那串珍珠項鏈拿了出來,珍珠顆顆圓潤熒光閃爍,每顆都有指肚大小,更加難得的是珍珠大小均勻,許是上了年份,珍珠微微有些發黃。

這是母親的遺物。

梅素素撫摸著珍珠,眼淚成串成串的往下掉。

梅李氏看著就有些不自在,呐呐道:

“咱們家裏也不寬裕,你妹妹出嫁又要很多銀子,這本來還有幾件首飾的,都讓我拿去換了銀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