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母子之間

一頓飯吃得味同嚼蠟,如坐針氈,洛烯然知道宣妃這頓飯的用意已經講明,再作勢留下來也沒有大意義,過了一會便借故告辭。聞人旭本是想送她,卻被她拒絕了,加上宣妃在側,聞人旭也沒有堅持。

一個人走在回宮的路上。原來漸漸安定下來的心漸漸激動起來。洛烯然不明白自己怎麽就成了一個帶壞別人家孩子的壞人了?她怎麽就會連累別人成為不孝子了呢?洛烯然不明白,就像小時候自己隻不過是跟一位師兄交好,那位師兄的母親便鬧到學校說自己早戀,影響了兒子的學習成績。雖然事隔多年,洛烯然再遇這樣的事,仍然感覺到委屈。想到難過處竟然隨便倚了堵牆便哭了起來。

“誰稀罕跟你幫朋友,誰稀罕跟你做朋友。”洛烯然邊哭邊賭氣的罵道。也顧不上月影稀疏,躲在角落哭泣實在滲人。也沒有聽見有人漸漸走近。

“然?”低低的男中音混著生硬的漢語。

“誰呀?”洛烯然抬起頭看見羅德維詫異的看著自己。

“你怎麽在這裏?”羅德維把洛烯然攙了起來,確認是她後便改用了英語。

“沒事。你怎麽會在這裏?”洛烯然搖搖頭,肚子在這個時候非常不配合的叫了起來。這個晚餐她等同沒吃,不由歎口氣,尷尬的瞪大眼睛看著羅德維。

“哈哈,你是餓哭了?”羅德維哈哈大笑,“我們就住在這裏。”

羅德維帶著洛烯然進了內院。院內燈火通明,餐桌上的酒杯、食物都還沒有散去,看來是洛烯然的哭聲打斷了他們晚餐。吉看見是洛烯然連忙高興的迎了上來。

“原來是然在外麵哭,我們還以為是鬼呢。”吉哈哈地打趣。

“鬼?你還相信世界上有鬼呀,真是小孩子。”洛烯然不以為意,反正她還小才十幾歲哭一哭又怎麽樣嘛。

“是呀,我有一次聽一個太監偷偷地說的。”吉畢竟還是小孩子心態,認真地說,“所以剛才我就以為是有鬼呢,羅德維不信才出去看的。然,你怎麽

哭了?”

“然是餓的。”羅德維見洛烯然並沒有想說的意思,打發了大家繼續吃飯,叫人添了碗筷。洛烯然也不客氣,餓及了也顧不上形象,也跟著他們放下筷子,抓起肉塊就往嘴裏塞。直到其他人都酒足飯飽,洛烯然一個人還在大口的吃著肉,看得大家瞠目結舌。一個瘦子如果發飆的話,胖子是根本趕不上的,洛烯然親自驗證了這個真理。

第一個在皇宮的夜晚,洛烯然抬頭看天墨一樣的天空,卻見羅德維也站在自己身邊,滿腹心事的樣子。洛烯然忽然心念一動,宣妃不是看不起自己嗎?不是覺得自己不配跟聞人旭交朋友嘛。雖然她並沒有十分在意這次跟如意坊的競賽,現在就衝宣妃的那番話,自己也要贏了這場比賽,為淨玉軒爭得麵子。而且,離開的時候宣妃說的一句話,她至今沒弄明白,什麽叫做她遠在宮外,也知道此次競技事關國體,萬不可讓輕視。這是什麽意思呢?不能讓如意坊贏嗎?

洛烯然暗暗下定決定,這次一定要好好比試,給自己贏得麵子。哎,再有麵子也不過皇家的打工仔。想到這裏洛烯然不由一陣沮喪。

“羅德維,你能跟我講講你們的國家,你們國王和皇後的故事嗎?”洛烯然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好相信羅德維並不像吉那樣單純,她也相信他們此行來京城絕對不會單純委托皇帝為他們的國王設計珠寶,但是她現在要做的就是這件事。她想努力去做,不為任何人,隻為自己那微薄的自尊。

“你想知道?”羅德維詫異地問。

“嗯!”洛烯然點點,“能說嗎?”

羅德維點點頭:“當然可以。”

皇宮的夜靜謐中帶著沉沉的驚惶,雖然安靜,卻讓人沒有差點安心的感覺。

洛烯然坐在空前看著夜晚,回顧著羅德維講的那個國王和皇後故事。淒美猶如偶像劇,安靜的夜空能裝盛下這個浪漫的故事嗎?這個離開明社會十萬八千,在這樣的世界裏的帝王家原來也能容下那樣的愛情。那這裏呢?洛烯然一聲歎息

,隻不過是數麵之緣,便被強行砍斷的情誼,這裏容得下羅德維講述的愛情嗎?

洛烯然轉身看一直在旁伺候著的翠兒已經靠著椅子沉沉睡去,那個落影……洛烯然一陣輕笑,搖搖頭。不過幾個時辰,她似乎突然間頓悟,突然間長大,這裏,再也沒有人能夠容忍她,沒有人願意為她的自由買單。她要趕緊離開這裏。

洛烯然用自製的鵝毛筆沾了墨水開始在宣紙上畫下第一筆……很快一幅又一幅畫成圖,然後被撕碎,放棄。再成圖,如此一遍又一遍。而此彼時的閑雲閣自洛烯然離去後卻並不平靜。

宮女、太監們早已被屏退在外伺候。彌漫一室的荷香掩蓋不了燃起的硝煙味。

“母妃,你剛才為何對烯……洛公子講那番話?”沉寂已久的安寧終於被聞人旭率先打破。對於他的質問,宣妃似乎早已了然,仍然是那幅淡然的表情,隻是此時多了些慈愛,“旭兒,不要與洛家的人走太近。這是我的意思也是秦閣老的意思。”

“老師?”聞人旭看向秦玄武,看到他點頭不由更加驚訝,“當初老師不是也非常讚同我和洛公子來往嗎?”

“旭兒,如今形式已大不同。”宣妃溫言道,“宛妃和你二皇子讓如意坊在宮外為他們掙得資產,而淨玉軒是他們最大的勁敵。淨玉軒無意為宛妃所用,恐怕是不願意參與宮內黨爭。這次宛妃以使者造勢想趁機一舉讓淨玉軒無翻身之日。”

“不過是一場競技,怎麽會?”聞人旭大驚。

“競技?”宣妃微微一笑,而這一笑,唇角竟帶著某種寒意,“你以為洛烯然此行宛妃能讓他安然離開嗎?隻有唯一的兒子出了事,洛盛淩才不會置身事外。旭兒,如果你現在還跟洛家牽扯不清,恐怕到時候會被牽連啊。”

“原來……如此!”聞人旭如夢驚醒。

在洛烯然奮筆疾書的夜,閑雲閣的荷花塘前,一道孤寂的身影呆呆地望著水月齋的方向。

原來,一切隻因他沒有能力去保護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