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葉川
第二章葉川
眼看一天的工作即將完成，最後一顆膠囊的古怪卻讓葉川本已放鬆的心情重新緊張起來，他發現這顆白色膠囊的內碼自己居然一點也看不懂！而且，代碼是斷的！
所謂斷碼，就是指編碼隻完成了一部分，造成這樣的原因很多，可能是膠囊師編寫到一半的時候放棄，也有可能是外力損傷導致內部編碼被破壞。
但這些都不是主要問題，真正的問題是葉川在作坊裏整整工作了三年，卻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複雜而古怪的編碼方式！
整整一千四百頁代碼！居然還沒有完成一顆民用膠囊？
要知道，通常民用膠囊都是十幾頁代碼就結束，最多也不過幾十頁而已，什麽樣的初級膠囊需要用上千頁代碼去編寫？
看著一頁又一頁深奧難懂的編碼，葉川感覺在看天書，以他的水平，竟然看不懂其中任何一小段編碼內容，完全不知所雲。
他將那隻白色膠囊從讀卡器裏拿下來，借著昏暗的燈光仔細觀瞧。
材質是冷鋼，經過精心打磨，拿在手裏並不會冰冷，反而有一種溫潤如玉石般的質感，可以推斷，無論是誰打造了這顆一星級膠囊，都沒少耗費功夫。
事實上膠囊隻是一種通常的叫法，可以用來製造空白膠囊的材料有很多，塑膠隻是其中最基礎的材料，也最廉價，而更高檔一些的膠囊多會用金屬。
至於這顆膠囊所采用的材質，雖然看上去像冷鋼，卻毫無廉價感，葉川從來沒有見過。
將這顆白色膠囊翻轉過來，葉川看到了一個比頭發絲還細的針孔，他頓時輕輕歎了一口氣，原來這顆編寫無比複雜的膠囊竟是顆廢品。
膠囊出廠要經過檢測，不合格的次品會被機器用鋼針打一個孔，這樣一來從結構到內部編碼便被破壞掉，之所以這樣做，是不希望有人拿這些廢棄膠囊牟利。
葉川手裏這顆很奇怪的膠囊便是典型的廢品，在屏幕上看到斷碼，也是這個針孔在做怪。
啪~
既然是廢品，那便沒有繼續存在的價值，葉川隨手將它扔進桌子下麵的廢品箱。
雖然這個針形破壞可以被修複，但修複的費用異常昂貴，沒人會傻到用昂貴的修補劑去修理一顆民用膠囊。
站起身，葉川來到胡德全身邊，淡淡道：“今天的工作完成了，二十一顆可用膠囊，二十顆編碼損壞但結構完整，五十九顆完全廢棄。”
“辛苦你了。”
胡德全點了點頭，伸手拉開抽屜，點了四張五塊的鈔票遞給葉川。
葉川也不多話，接過錢塞進上衣口袋，而後把工作台下麵的紙箱拿出來，從後門離開了老胡的作坊。
“二十一，二十，五十九，加起來剛好一百顆膠囊啊。”胡德旺計算了一下說道。
胡德全聳了聳肩肩膀，無奈道：“沒錯，葉川什麽都好，就是性格太固執了，他每天隻檢測一百顆膠囊，從來不會多，也從來不會少，精確地像一架機器…”
……
從膠囊翻新作坊的後門出來有一條臭水河，葉川將紙箱一翻，所有廢棄的膠囊便倒進河水中，而後他順手從口袋裏掏出一支煙，用火柴點燃，深深吸了一口。
河的另一邊是白色圍牆，圍牆內便是天河學院，地球五百七十九所膠囊學院之一。
碧綠的草地，蒼翠的樹木，整潔的教學樓，與一河之隔葉川所在的貧民區有如天壤之別。
將煙頭仍在地上用腳踩滅，葉川打算回家。
忽然，葉川發現腳下有個白色的東西在閃光，仔細一看，正是那顆古怪的白色膠囊，由於它比別的膠囊更沉重，所以並沒有被拋進河裏，而是幸運的留在了河岸草叢中。
“算了，一顆看不懂的廢品膠囊而已。”葉川自言自語念叨著。
但同時，他的腦袋裏一行行古怪代碼卻無法揮去，就像是有一種魔力，在牽引著葉川的神經。
究竟是什麽代碼？
為何這樣複雜？
一千四百頁代碼居然還沒有完成對一顆初級膠囊的編寫，這也太誇張了吧？
同樣的問題在葉川大腦中不斷反複，眼睛一直無法離開那顆安靜躺在河邊的白色膠囊。
想了一想，葉川還是彎下腰，將這顆廢棄的白色膠囊裝進口袋裏，邁步向著天河學院相反的方向走去。
……
“喲，葉川回來了，還是和昨天一樣吧？”葉川樓下開雜貨店的李東生和葉川打招呼道。
那些住在城裏的人，隻要聽到貧民區三個字，就仿佛看到了洪水猛獸，不敢靠近半步。
其實生存在這片貧民區都是窮人，相互之間多有關照，遠不像外界傳聞中那樣可怕。
葉川已經在這裏住了整整五個年頭，李東生親眼看著他從流落街頭，到如今租了一間小公寓，成為貧民區裏小有資產的人物。
那個難熬的冬天，李東生曾經無數次送給葉川一隻熱騰騰的黑饅頭，至今葉川依然記得，現在每天他都會到李東生的店裏買固定的生活物資，這已經成為他的一種習慣。
點了點頭，葉川道：“嗯，還是和昨天一樣。”
李東生從櫃台裏拿出早已準備好的塑料袋遞給葉川，兩個黑饅頭兩塊錢，五根最廉價的鳳凰牌香煙一塊，兩顆水果硬糖八毛，這就是葉川每天中午固定的食用開銷，合計三塊八毛錢。
在過去，諸如水果硬糖之類的食物大多數人恐怕會不屑一顧，說什麽吃糖太多會發胖之類，但在這裏，香煙和水果糖可是貧民區標準的奢侈品，至於肥胖，更是一種奢侈。
“有什麽新聞？”葉川隨口問道。
李東生聳了聳肩膀道：“東門那邊又出事了，據說幾百隻變異獸將押運食品的人馬撕的粉碎，估計這兩天糧食價格還要漲，又有不少人要挨餓了。”
葉川點了點頭，沒說什麽。
事實上如今的地球並不是什麽安樂祥和之地，人們居住在城市裏，而城外則是各種變異獸的天下。
公元2074年，一場罕見的宇宙風暴橫掃星河，在這場詭異風暴過後，人類爆發性基因突變，基因力量得到了普及，整個地球瘋狂學習膠囊技術，人類走上了發展的高速公路。
隻可惜，基因大爆發的並非僅僅是人類，獸類，蟲類，魚類，幾乎一切生物都因為那場莫名其妙的宇宙風暴而變異，到如今，變異的獸類已經控製了地球絕大多數土地，把人類一族趕進了城市中。
隨著人口增加，城市裏可以用於耕種的土地越來越少，城外雖有大片空地，卻苦於怪獸滋擾，無法耕種，所以人類現在麵臨最大的威脅就是食品短缺。
現如今，人力是不值錢的，雇傭一個壯年工人根本不需要給工錢，隻要一天管兩頓飽飯就好。
即便是葉川這種很有技術含量的工作，也不過是一頓早飯外加可憐巴巴的二十塊錢而已。
李東生的雜貨店後麵是一排臨時搭建的鐵皮屋子，一位小有姿色的少婦正挽著一名滿臉雀斑男子胳膊，向那昏暗的小屋走去，這個少婦葉川認得，她叫沈冰。
葉川必須承認，沈冰即便上了點年紀，又飽經這黑暗世間摧殘，卻依然有著傲人的資本，例如她白皙的大腿和飽滿的胸部。
她現在所麵對的男子猥瑣之極，但沈冰卻依然笑臉相迎，雖然那笑容僅僅是出於職業的需要。
在沈冰極度逢迎之下，猥瑣男子走進她那黑暗狹小的木屋，兩個人做起了某種令人窒息的活塞運動，聲此起彼伏…
“和沈冰睡一次隻要一塊錢而已，對你來說，也就一個饅頭的代價。”李東生笑著說道，他的目光看向葉川，似乎有所暗示。
現在的地球殘酷而混亂，脆弱的人類一族維係著自己脆弱的文明，隨時可能被強大異族消滅。
如今，所謂道德一毛錢都不值，高興或者不高興的時候找個女人，就和喝杯水一樣簡單，至於這樣做需要付出的代價，恐怕也是有史以來最低的。
葉川看著那晃動的小木屋，淡淡道：“一個饅頭可以提供221大卡熱量，47克碳水化合物，7克蛋白質，外加1.1克脂肪和0.65單位維生素e，有這些能量，我可以多活48小時。”
李東生一怔，隨即便苦笑起來，看著葉川道：“你啊，永遠和別人想的不一樣，我和你說女人，你想到的卻是熱量？”
“我敢打賭，假設有一天城破了，變異獸殺進來，活到最後的人肯定是你！因為我活了一輩子，就沒見過你這種怪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