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六章 所愛至深

仁顯王的行蹤,便是連小清兒與芳兒這樣的,乃是洛璃晚的心腹身份,都不能知曉的秘密所在。璃晚處理的十分小心。

馬車極快地駛出夕照都城,在鄉野間穿梭如飛,外頭“砰砰砰”地聲響,也沒能阻攔住洛璃晚的思緒——過兩日便要離開都城,她最放心不下的,便是雪姨這裏。從前,她隻以為雪姨不喜男女之情,對那些**之事看的極淡,畢竟她自己就是開設的這樣一處男子尋歡作樂的場所……

可她沒想到,雪姨不但愛了,還愛的那樣危險的一個男子。

仁顯王的身份有多麽尷尬?

不說曾經被其視為眼中釘的祁山王,如今都已經繼他之位,成了夕照的國主,就是其親子,三皇子從前還是監國,可現在也已經成了兒皇帝。

哪一方勢力能允許本該死掉的先皇,再度出現在政壇上?

宿敵仁徽王,如今可就離著他的棲身之地不足百裏地,而其親生兒子,即便仁顯王千裏迢迢尋了他去,也保不齊會被他那個心腸狠辣的女兒琮鳶帝姬給尋機會殺死。

皇家親情本就涼薄,如今仁顯王拖著病體,不知還能不能康複如初,反正以洛璃晚看來,想要再度成為一方霸主已經不可能了。而且,若是叫旁人知悉一點半點,恐怕,到時候死的不隻是他自己,還要連累上染香閣百十條性命,就是洛璃晚這裏,也少不得要被牽扯進去。

這怎不叫人害怕?

雪夫人能經營一處京都最大的青樓妓館不倒,其中並沒有多少仁顯王的出力,反而是她自己支撐良多,擁有這樣的能力與氣魄膽識的女子,怎麽可能看不清楚形勢?

所以,兩個人明擺著是要鋌而走險了。

璃晚放心不下,所以臨走之前,還是要與雪夫人見上一麵,大家好好談談這件事。

馬車在京郊的別院門前停下,璃晚看著禁閉的大門,指使車夫將馬車趕到後門處,那裏守門

的侍衛認得她。

自打仁顯王到了這處別院之後,雪姨這裏的侍衛明顯增多了,外頭雖然看不出有什麽,可是璃晚卻知道,雪姨已經將染香閣大部分的守衛調派到了這裏,而且,為防止走漏風聲,她可算是嚴防死守。

這裏的別院本來是兩處相挨著的院落,可雪姨怕中間有什麽變故,故而將兩處中間的院牆打通,叫一百餘名侍衛在外院巡守,而她則帶著自己的親信,在內院裏防備森嚴,可以說,即便外頭有人打了進來,隻要裏頭聽見了一絲半點的動靜,雪姨也有的是時間,從各處暗道領著仁顯王逃脫出去。

別說雪姨這些年賺的那些銀錢,就是她此番花用在仁顯王身上的銀子,看得洛璃晚都肉疼,她可是將這左近的一片莊子都囤積了下來,隻為守著這樣一個男人。

因是洛璃晚來了,不論是染香閣的守衛,還是雪姨身邊的仆婦,都認得她的,所以也並沒有特意叫婢仆通報一聲,璃晚自己走了進去。

重重的院牆高築,夏日的氣息越發濃鬱,左近都是些從遠洋之外運送來的奇花異草,還有許多美麗的石料,擺放各處,與四周的花草形成一片瑰麗的景色,十步一景,百步一亭,彎彎繞繞的,別說洛璃晚了,就是再來幾個高手,若想從這裏尋到主院去,也要費上許多時辰。

好在,璃晚今晚本就做好了與雪夫人促膝長談的打算,並沒有想著晚上就回去,因而也不著急,在庭廊間漫步而行,自有一番野趣。

婢仆雖多,可各有行事,這裏屋宇很多,需要的人手也不少,加上臨近盛夏時節,恐怕蟲蛇居多,這裏又有許多花草樹木,是以,還要分出許多人去各處灑落藥粉,驅蟲辟邪。

一路行來,一路打聽,婢仆告知璃晚,雪夫人與老爺在花廳前頭釣魚,璃晚本皺著的眉頭舒了舒。

雪夫人還是有所顧忌的,對外稱仁顯王為其夫婿,等了十多年而來的情郎,在這處私人的宅院

裏,對外都稱其為老爺夫人,倒也隱蔽。

花廳,洛璃晚知道,裏頭養了許多熱帶的植物,不隻是花與夕照的不同,哪怕是路邊的野草,都要漂亮許多,這裏的人大多沒見過這樣多的熱帶花卉,自然當個寶貝似得養著,這處宅邸裏也是有溫泉的,就挨著溫泉邊上而建,以前璃晚前來遊玩時,可好生在此逍遙了一陣子。

沿著以前熟悉的小路,經過一處土坡時,璃晚便瞧見了婢仆們所言,正在釣魚的兩個人。

男人已經很顯滄桑了,許是經過了這許多事,見不到其曾經的威儀赫赫,反倒是叫人覺得平易近人,和藹可親。

雪姨就依偎在其並不算寬闊的肩膀上,二人麵色平靜,臉上是萬分的寧和恬靜,與世無爭。

有一瞬間,璃晚的心中是異常平靜的,她想過許多次與這個男子的相遇,這位曾經是其母親未婚夫名義的男子,曾經為了一國的權勢,而對未婚妻的家國出兵侵占,現如今,雪姨與他依偎在一起,曾經的血腥與殺伐已經從這位老人身上散去,好似現在在她眼前的,不過是一個最最平凡的老頭罷了。

在那土坡上,洛璃晚站了許久,直到腿腳都發酸了,也沒聽見那兩個人一言一語,好像他們已經與整個世界脫軌,隻沉浸於自己的世界中,已經全無彼此的交流,便知曉對方所想。

微風吹過,不知帶來何許花香,原本緊緊提起的心,便悠然而放下了。

晚上用飯的時候,一直好好的仁顯王又再度吐了血,雪夫人忙著叫人將其扶下去靜養。

璃晚看著裏外裏忙著卻不失了鎮定的雪夫人說道:“雪姨,以後你便與他一直在一起了嗎?”

雪夫人回身時,有一瞬間的愣怔,旋即笑的柔和如春風細語:“我十多歲的時候,便遇上了他,我最好的年華都已經給了他,如今他老了,動不了了,他的老婆孩子都已經不要他了……除了我,他還能去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