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０２１章 有師自大漠來
光華元年夏末，神州大地普降甘霖。這一場雨，持續了足足兩天一夜。雨後的大地，綠色漸漸變得茂盛起來。
雁翎關，乃是大漢帝國通往西域的五道關隘的第一關。
宣化十四年冬胡人破開胡關，縱兵關內。雁翎關雖然也是雄關一座，奈何，再堅固的堡壘，都是極容易被人從內部攻破的。
聶離帶著櫻雪一路向西，終於在夏末秋初的時節到了雁翎關。
雁翎關，亦是百年關城。可惜，胡人奪關之後，將這雄偉的關城付之一炬。展現在聶離和櫻雪麵前的雁翎關，隻是一片廢墟殘骸，廢墟之上，雜草叢生。
神州西北，風沙凶猛。呼呼的風卷著飛揚的沙石，讓這片天空也顯得灰蒙蒙。細小的石子隨著風落在人臉上，絲絲生疼。
雁翎關距離鹹陽城最近，此關尚且破敗如斯，那一路向西的其餘四座關隘，定然也是成了廢墟。
所幸，胡人大軍在鹹陽城慘遭大敗，二十年內無力犯境。不然，大漢帝國就如那剝去衣衫的小姐，任人蹂躪。
落日生寒，冷月如雲。
聶離牽著櫻雪的手，躲在雁翎關的廢墟下。兩人現在已然是成了徹頭徹尾的小乞兒，渾身髒兮兮的衣衫，臉上也是遍布灰塵。
“離哥哥，我們真的要繼續向西麽？”
櫻雪眨著美麗的眼眸，看著聶離。一路向西，人煙越來越渺茫，他們身上的幹糧，最多還能堅持兩天。而這並不是主要的麻煩，最主要的麻煩是，這一路走來，水，成了大問題。
若不是之前的那一場降雨，聶離和櫻雪怕是早就斷了清水供應。
聶離歎口氣，低聲道：“不向西，我們能去哪兒？”劉秀是不是會繼續追查十三的下落，他聶家嫡子的身份，是不是仍然會受到厄難宗的追殺？這一路走來，聶離格外的小心翼翼。
一路走，聶離想了一路。在那雪地林間，聶離殺了厄難宗的一個弟子，之後，厄難宗有人追殺他，帶著劉秀河西三衛的軍士。然而，那厄難宗的弟子僅僅是將鹹陽城外的小村內的無辜之人盡數殺戮，並沒有找到聶離的屍體。當時，聶離死裏逃生，心中萬分欣喜，便忘記考慮這個問題。而今回想，那厄難宗的弟子，
似乎僅僅是為了屠村而屠村。
“繼續向西，幹糧和水，都不夠的！”
“沒關係，我會解決的，我們隻能向西！”
聶離越想越覺得問題多多，在沒有足夠自保的實力之前，他必須遠離大漢帝國的核心，遠離厄難宗的勢力範圍。
櫻雪不再言語，向聶離身邊靠了靠。這一路走來，兩人已經習慣了靠在一起取暖。雖然是夏末，但是這大漢西疆夜晚的寒冷來的很早。
夜半，聶離燃起的篝火還在發出嗶剝的燃燒聲，一陣急促的馬蹄聲由遠而近。聶離猛然驚醒，飛快將旁邊的土胚推倒，熄滅火焰。
聶離抱起還在熟睡的櫻雪，腳下用力，身影如飛，瞬息間已經上了這雁翎關廢墟之上。雁翎關相當雄壯，便是化為廢墟，也是老大的一堆。尋常人想要攀到廢墟之上，著實需要些時間。
片刻後，奔騰的馬蹄聲停在了雁翎關廢墟之下。
“頭兒，還在冒煙，土胚冷的，人，應該才走不遠！”
廢墟下，一個男人粗獷的聲音大聲說著話。簡單的幾句話，分析卻是絲絲入扣。關鍵是那句，土胚是冷的。篝火是被土胚熄滅，若是火焰很早就被熄滅，這土胚必然會因為柴火的熱量被烘熱。然而，土胚是冷的。
“圍起來！”
又一個男人的聲音響起。
馬蹄聲驟然急促，卻是馬隊繞著雁翎關的廢墟散了開。
“小子，我知道你在上麵，趕緊滾下來，我不想殺人！”
廢墟下，男人的聲音異常響亮。
櫻雪這會兒也是醒了過來，緊緊抓著聶離的手。下麵的人，可能是馬賊。馬賊，殺人不眨眼的盜匪。
聶離用力握握櫻雪的手，站起身，朗聲開口：“你是誰？”
“老子大漠飛鷹！”
話語聲中，廢墟下馬背上，一人如蒼鷹翔空，淩空飛起，直上廢墟的頂部，站在了聶離的對麵。
聶離看著忽然出現在他麵前的男人，身形微退。這人，居然也是道者。道者，乃是俗世間高高在上的存在，竟然會選擇去當馬賊？
大漠飛鷹笑眯眯看著聶離，道：“你是聶峰的兒子？”
“是！”
聶離看著對方，暗自戒備。這人，究竟是什麽來頭？
大漠飛鷹哈哈一笑，道：“蒼天有眼，我段天鷹這次總算是沒有失信於人。離小子，聽好了，從今天開始，老子就是你的師傅！”
“你是我的師傅？憑什麽？”
“就憑這個！”段天鷹手一抖，一方小小的令牌飛到了聶離的麵前。
聶離抬手接住令牌，瞬間愣住。這小小的令牌，他十分的熟悉，乃是他父親聶峰從不離身的點將牌。在聶家出事前，聶離就發現，點將牌不在聶峰的身上。
點將牌，究竟有什麽作用，聶離並不知曉。但是，從聶峰的珍視度來看，這小令牌，絕對是有著重要作用的。
“這是你老子送我的信物。現在，你信了吧？”
段天鷹笑眯眯盯著聶離，滿眼的歡喜之情。這種歡喜，沒有一分一毫的作偽，聶離甚至從段天鷹的眼裏看到了一種不離不棄的抉擇。
“師傅在上，請受弟子一拜！”
聶離跪倒在腳下的青石上，向著段天鷹鄭重其事地行了拜師大禮。
段天鷹靜立不動，很坦然地受了聶離的拜師禮。
“離小子，那個小丫頭是什麽人？你妹妹？”段天鷹的目光隨之落在櫻雪的身上，而看到櫻雪目光的瞬間，段天鷹的眼中閃過一絲的疑惑。這絲疑惑瞬間冒出，瞬間消失，便是聶離也不曾捕捉到。
聶離搖搖頭，又點點頭，道：“師傅，這是雪兒，櫻雪，我妹妹！”
“很好，那麽，你們接下來是要一起接受我的教導，還是，隻有你自己接受我的教導？我的教導，很嚴。若是你無法承受，可能，會死！”
段天鷹微微點頭，張嘴卻是極嚴肅的言語。
“我不怕死！”
聶離根本沒有絲毫的遲疑，聶家已經滅族。他若是還在貪生怕死，那麽，這複仇，便隻能是一個夢幻泡影。
段天鷹看著聶離，輕笑，目光重又落在櫻雪的身上，道：“小丫頭，你呢？是要跟著這小子一起接受我的教導，還是我為你另找名師？”
櫻雪默然片刻，毅然抬頭，道：“我跟離哥哥在一起！”
“如此，甚好，甚好！”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