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情之過

千鬼姬俯首沙華的頸間，用力的嗅著沙華身上味道。滿足的喟歎一聲，起身離去。

“我不逼你，但我也不讓你離開。每晚能這樣和你說說話也好。”千鬼姬一步一挪的步出紅帳，心裏竟期望著沙華能開口留下他。紅帳外，看到沙華依然緊閉著眼睛，千鬼姬黯然，飄身步下那空中樓閣。又去找那些討好他的男人醉生夢死。

沙華起身走到床前，動了動手腳，比預想的恢複得快了些。他看著千鬼姬步向別殿的蕭索背影，本來應該深惡痛絕的，卻生出一絲同情來。能讓一個人性情大變的除了愛情，還有什麽能具有如此大的殺傷力呢？

沙華在紅帳裏四處走著，沒有什麽結界。索性飛身飄下，來到大殿。大殿裏有幾個白衣人在做著日常的打掃。看見沙華，都不做聲，也沒有什麽好臉色，但也不阻止他的行動。於是沙華四處轉悠起來。大殿居中，有七個門分別通往別處。一處是紅帳，其餘六處，沙華挨個走著。

一條通往一個園子，裏麵竟然植著四季的花草。假山，流水，小橋，仿佛人間的西杭州。

兩條通往兩片住宅區，裏麵住著那五十三位修真之人。沙華進去的時候，那裏的人基本都在。有的打坐，有的閑聊。沒有一人臉上有什麽悲憫或是勉強之色，卻都是對他仇視非常。

沙化走到第四條通道，才進的幾步，就迅速返回。原因是裏麵此時正傳來一聲高過一聲的靡靡之音。

剩下的幾條，走到一半，就不通了。但裏麵卻是有人的。嚶嚶的哭聲夾雜著歡笑斷斷續續的傳來。沙華想，這裏麵有可能就是關著千鬼姬捉回的女孩了。

沙華想救她們出來，看看自己還是被困之身。在那兒站了半晌，最後還是無力的出來。步出宮殿大門，沒走幾步就碰到了結界。他用力試了試，紋

絲不動。仿佛一個看不見得玻璃罩籠著這座地下宮殿。怪不得千鬼姬給他自由，隨便他在這座殿裏出入。明知是走不了的，又何必惹得他更生氣呢。

沙華不知道千鬼姬能容忍自己這樣多久，也不知道鬼界會不會因為他的失蹤而想到些什麽。甚至想不通當時為什麽會把自己的信息打在曼陀羅的葉子上。他希望有人知道自己留下的信息，卻不希望是小羅看到。但當時的情況，又不容他有別的選擇。有些時候，事情遠不會照著你所預計的軌道前行。

坐在結界裏看著外麵的冰雪世界，沙華感覺心情好了點。殿裏滿眼的紅色讓他很壓抑。一麵總是想起那是曼珠喜歡的顏色，一麵又厭煩著千鬼姬居然也鍾愛它。現在這滿眼的白色，覆蓋了一切的罪惡，仿佛天地間光剩下這些純潔和美好。不知不覺，沙華又在這個時候想起那個總是一身白衣，總是笑啊笑啊的女孩小羅。他從不否認，小羅穿白色的紗裙很好看。以前，他從就不知道，原來世間不是隻有紅色那一種顏色好看。

恍然間，千裏冰封的雪地裏飄過一個一身白色狐裘的影子。沙華莫名就感覺那就是他心中剛剛想起的小羅。但速度太快，一瞬即逝。沙華甚至懷疑自己的眼睛是不是出了幻覺。

沙華凝了精神，仔細再看，什麽都沒有。他心中其實明鏡，這蠻荒之地，豈是什麽人都能進來的。更何況，小羅的法力修為能夠維持生命在鬼界不消融已是不易，又怎麽可能出現在極北之地。沙華收了心思，安靜的望著極北之地的極北。那裏時而出現幾道七彩的霞光，他知道，那就是北極之光。正看得出神，又一道白色身影擦著結界飛過。沙華猛的起身，這一次他一定沒有看錯。那身白色的身影確實是一個穿著一身白色狐裘的女子，但不是小羅，是阿九！他上一世在人間愛著的女人小阿九！

一道結界把這冰雪之地分成兩個世界。外麵此刻漫天雪花飛舞，裏麵卻是恍如春天的溫暖舒適。阿九一路飛馳，大大的眼睛透著焦急，好像在找尋著什麽。因為不知道在冰天雪地裏奔波了多久，眼睫上掛著厚厚的一層霜，小臉慘白，連唇都是蒼白的沒有一點血色。

沙華知道，那一身狐裘，在這極北之地根本不能阻擋寒冷。阿九的體力現在已經到極限了。他的心焦急又心疼。也同時在納悶，小阿九怎麽會有法力來到這兒？

沙華無能為力的隻能就那樣站在結界裏看著在冰雪裏一趟一趟奔波的女孩。他不敢出聲示警，或是催動法力破結界。雖然知道那樣根本無濟於事，但更怕的是驚動宮殿裏的人，而把阿九也抓進來。從天亮到日暮。沙華默默數著阿九僅僅在結界前或遠或近地方，就搜索了七次。而阿九每經過一次，沙化的指甲就陷入皮肉一份。而別的看不到的地方呢？沙華不敢想象。好在阿九沒有出現第八次。沙化鬆了一口氣，但隨之卻是更加的擔心。擔心阿九不是凍壞在他看不見得地方了吧。

關心則亂。沙華逼迫自己靜下心來，細細想著事情。阿九怎麽會活著，並出現在這裏，而且顯然還有著極高的修為。知道他來這裏唯一的線索，就是院子裏的那兩株曼陀羅。它們是小羅送給他的。

沙華一直不願意去觸摸、去相信的事實就擺在那裏，容不得他再次回避這個問題。前世的阿九就是現在的小羅！鬼界的小羅就是他前世愛著的阿九！原來她們一直是一個人，原來她們一直在以另一個身份出現在自己身邊。

沙華頓悟，為什麽自己老是覺得小羅身上有阿九的影子。小羅總是笑著阿九的笑。小羅知道翠竹山上隻有阿九和他知道的泉眼。小羅管竹樓後麵的灰毛叫灰毛。這些曾經都隻是阿九才知道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