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算計

齊國與西涼中間隔著夏白兩國,出兵攻打西涼,不但糧草供應不及,還極有可能遭到三國的聯手夾擊——這絕不是個明智的決定。

齊遠之想不通,顏真到底是給王兄喝了什麽迷魂湯,才會讓一向仁慈寬厚的王兄起了主動挑起戰爭的念頭。因為相信鳳城的庇佑?但凡有腦子的人都該知道,攻打西涼是個錯誤的決定,王兄卻因顏真的一句話放棄理智。

齊遠之回想五年來有關鳳城城主的傳聞。

自白國國主敗於鳳城,近百年間,鳳城一直是諸王競相爭奪拉攏的對象。小小一座湖上之城,立於世外,卻備受紛擾,雖得盛名,處境卻令人堪憂。

直至五年前,顏真接任城主之位,一改鳳城以往與世無爭的原則,遊走於各國之間,先嫁楚王,攪其後宮不寧,外戚謀反,後嫁夏國世子,慫恿其子爭奪王位,父子相殘。

兩年前,顏真嫁魯王,魯國曾一度強盛與夏楚成鼎立之勢,然而好景不長,魯國招夏楚兩國聯手圍攻,終致滅亡——這件事僅僅過去三個月,顏真又來到了齊國。

這個女人簡直就像是帶著詛咒的災星。

她若是嫁來齊國,安安分分做王妃倒也就罷了。婚事尚未成定局,她便挑起戰爭,分明是唯恐天下不亂。

齊遠之就想不明白了,在他眼中,顏真這個女人虛偽輕浮,毫無品行可言,她究竟哪一點好,能夠令天下群雄趨之若鶩,明知道她會帶來災難,卻仍執迷不悟將她據為己有?換成是他,才不會被一句不實傳言迷惑。

一個女人能左右天下局勢?

他才不信!

“小叔子。”

輕悠的魔音鑽入耳朵,齊遠之背後一涼。

顏真背著手,慢吞吞走到他身後,傾身向前看著桌上的酒壺。“這麽晚了,怎麽一個人在喝悶酒啊。”

齊遠之不理她,自顧端起酒喝,誰知顏真順走了他的杯子。齊遠之回頭,正要發怒,卻見她將那杯酒喝了下去……那隻杯子,他用過。

“唔,果然好

酒。”顏真展顏一笑,不管人家歡不歡迎,一屁股坐了下來,自斟自飲起來。

“……”

“可惜今晚沒有月亮,不然對酒當歌,也是極風雅的一件事。”顏真喝酒沒有女兒家的矜持,一杯一杯幹,頗有幾分男兒豪情。

齊遠之看著她,隱隱不悅。

顏真目光一轉,看到他在看著自己,輕輕一笑。“小叔子該不會是心疼這壺好酒吧?”

齊遠之不說話,捏起一粒花生,彈向樹上。樹葉沙沙作響,忽然落下一個白色之物。齊遠之穩穩的接住,放在桌上。

酒藏在樹上啊。顏真望著繁茂的大樹,有趣的笑笑。“常聽人家說,懂得享受的男人,懂得情趣……小叔子這樣兼有英雄氣概文人風流的男人該是吸引不少姑娘芳心暗許吧。”

齊遠之知道趕不走她,索性對她置之不理,她覺得沒意思,自然會離開。誰知顏真放下酒盞,趴在桌上,就這麽堂而皇之的牢牢盯著他。

齊遠之覺得渾身不自在,雖然極力想要忽略她的目光,卻難以做到。好半晌,她依然故我,齊遠之心煩的抬眸,與她對視。

“陪人家說說話嘛,一個人喝悶酒多沒意思。”顏真一臉開心的樣子,頑皮的像個孩子。

“我跟你沒什麽可說的。”

“就因為人家跟你開了一個小小的玩笑?”

齊遠之抬眸,沉沉的看著她。

顏真輕輕一歎,幽幽的說:“我也知道王爺不喜歡我,其實,連我自己也不喜歡自己……我也不想嫁那麽多的男人,想尋一個真心待我好的夫君,可惜好姻緣可遇不可求……”

“是可惜了。”齊遠之不無諷刺的說:“戲演的這麽好,卻沒有人欣賞。”

顏真微微一怔,嬌嗔的笑:“王爺好討厭。”

“裝可憐這招已經不好使了,想騙過我記得換點新鮮的。”

顏真趴在桌上,托起腮,笑盈盈的看著他。“顏真謹記王爺教訓。”

齊遠之看不慣她虛以委蛇的樣子,拿走

桌上的酒,拂袖而去,仿佛與她呼吸一片空氣都嫌惡心。

這麽討厭她啊……顏真悠悠淺笑,望著他沒入夜色的身影,眼中滿是促狹的算計。

“主上。”純鈞出現在她身邊。

顏真轉頭看著他,頗為親切的笑笑。“承影很乖嘛,沒去鬧你。”

純鈞臉色有些尷尬,故作鎮定道:“主上日前吩咐的事,屬下已查明。”

顏真遲些才想起他說的是哪一件事。“有結果了?”

“當日於客棧住宿的客人共七十五,大部分都是路過的商人,身份並不確知,因為客人很多,掌櫃也想不起當晚有特別的事情發生。”

“是麽……”

“不過,小二提到那天早上,有一位客人暈倒在主上門口,後來被一個老叟和幾名家丁抬走了。”

顏真警覺的問:“那個暈倒的人有什麽異狀?”

“這他倒沒說,他隻說剛看見時嚇了一跳,以為店裏死了人。”

應該不會錯了……顏真思量片刻,又問:“知道那個人的身份嗎?”

“屬下問過,掌櫃和小二都不知情,就隻知道那位客人出手闊綽,請所有的人喝酒,後來他喝醉被扶上樓休息,大概是那時走錯了房間……”純鈞歉疚的低下頭。

顏真有點些小小失望,但很快便將之揮散,笑盈盈的問:“你沒打聽打聽,那個男人多大年紀,相貌如何?”

“呃……這個……”

“要是一個又老又醜,不愛幹淨又下流的男人,誰會知道他都對我做了些什麽。”顏真長長歎息。

純鈞的冷汗從額角流下,戰戰兢兢的問:“主上……您,一點都不記得嗎……”

“不記得。就是不記得才好吧?萬一他惡心到我,我豈不是要天天做惡夢?”

“主上,屬下罪該萬死!”純鈞真是恨不能那晚被玷汙的人是自己,要是找不出此人,他這一輩子都會被愧疚折磨。

“行啦,這件事不提了,我這兒有另外一件事要你去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