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有內無外不成拳，有外無
清晨，陽光熹微，早市上各色帶有地方特色的早點攤，早點鋪子都開了。喝過了醒酒茶的羅成，絲毫不覺得昨晚一番痛飲有什麽後遺症。
昨夜與何千山等四人徹夜長談，將自己武道中的心得相互交流，每個人都收獲頗豐。
此刻，跟三個徒弟一起吃過早飯，羅成他們正在街上隨意溜達著，等待著一會兒去參加搭手。
今天是第三場的搭手了，巧的是，正好是唐宜雪上場，而他的對手，也是一位久在江湖，名聲斐然的老人，形意門掌門，孫應然。
羅成對這位形意門老人很感興趣，他本身也算是懷有形意拳一小部分功夫，是形意拳裏的蛇形，是他從師父方南天的一個朋友，以及他在黑市結交的忘年交王蛇那裏學來的。
從早點鋪子一路走來，路上行人漸多，然而羅成走到任何一處，人們總是微微側過身子，好像是主動給他讓路的樣子。
如今在天京，羅成可不是當初那個籍籍無名的後輩小子了，不管是跟鐵手門何千山對決時的仗義出手相助，還是麵對江湖老油條黑江時的狠辣果決，任何一件都是讓人張大眼睛，豎大拇指說佩服的大事。
天京人是最好熱鬧的，皇城根下從來就從不住秘密，早在封建時代的時候，一國之主的皇帝想要隱藏住宮裏的秘密，都要廢上好大的一番功夫。
所以羅成的名頭早就已經在皇城裏麵傳播開了。
此刻路過的行人，認識不認識羅成的，都受到了別人的影響，再加上羅成身邊五大三粗的程舞陽王城，看的眾人還以為這是那個從大院裏跑出來撒歡的官家子弟，自然是不想招惹麻煩。
一路行到星月廣場時，廣場上已經人滿為患，昨日的搭手實在是精彩，而之後羅成黑江奉送的那場比鬥，更是**迭起，讓人感到刺**快。
“這個人就是羅成，近處看還真是年輕啊！”
“沒想到這個相貌有些清秀的年輕人，居然就是一手把黑江這老江湖給廢掉的羅成，真是讓人瞠目啊……”
一路之上的情形，與路上一模一樣，走到哪裏都有人給羅成閃人讓路，就這麽一路暢通無阻的走到了最靠近擂台的那一排。
這一排是最特殊的位置，不少上輩分上年紀的老江湖門，都坐在椅子上，就近觀看比鬥，羅成到來的時候，已經是引起了不少喧騰，此刻他一出現，老前輩們紛紛向他投去了目光，大部分都是善意，倒也有幾道帶著探尋的目光。
“羅小兄弟，到這裏來吧，跟老哥我坐在一起。”
一位兩鬢都發白了的老前輩，居然異常和善的起身，要拉他在一旁的座位上坐下，羅成慌忙擺手：
“前輩你看這樣可折煞我了，晚輩可不敢亂了輩分。”
這滿廣場唯一的一排座位，可不是讓羅成這樣的後輩做的，即便是他現在有些名氣，也不會做這種逾越規矩的事情：
“前輩你欣賞羅成，羅成打心裏高興，我站在您身側看就行了，年輕人，有體力，不過像您這樣的老前輩可就撐不住了，還是留給前輩們吧。”
羅成將這位前輩讓回了座位上，這
才在老人一側站定了身子，老人異常和善，很欣賞羅成的樣子，道：
“羅小兄弟，這會兒上場的人，可也是跟你有些淵源啊，形意門的那個老家夥孫應然，一手五行拳，打的是像模像樣，倒也有一番宗師的架勢，前次上場的時候，我看到你舉手投足裏，似乎也隱隱帶了一些形意的影子，是蛇形？”
羅成連忙點頭，“前輩您這眼神真是好使，不錯，我曾經跟兩個朋友學過形意蛇形的一些招式，確實跟形意門有些淵源。”
經老爺子這麽一提醒，羅成才覺得，自己居然跟不少宗門有牽扯了，太極門，劈掛門，翼展門，如今跟形意門也有了關係。
“孫應然這老東西，功夫練得好，夠硬，這脾氣也跟他的拳腳一個德行，六十好幾的年紀了，不說給徒弟們一個上台的機會，硬是說怕徒弟給他形意門丟臉，挺著身子自己往擂台上爬……”
六十幾歲，對於長期練武的人來說，身子骨比起一般的同齡人要強出不少，聽起來好像是完全可以登台，但是，要知道一旦上了擂台可是要比鬥的，有道是“拳怕少壯”，他六十幾歲的年紀跟普通人比算是硬朗，可是他麵對的是正當壯年的對手，一旦打起來，他的體力可就完全不夠看了。
有些時候，甚至會因為承受不住壓力，受了重傷，所以，這些老江湖們找弟子代自己出場，一方麵是給新人出頭見場麵的機會，另一方麵也是出於自保的考慮。
“孫老爺子大概也有自己的考慮啊，不想讓江湖中人小瞧了形意門和形意拳。”
形意拳跟劈掛拳一樣，也是一門流傳很廣的功夫，但是因為形意拳入門易如反掌，精通難如登天，因此在江湖中一向處於弱勢，形意門算是比較強的。
“這老家夥，脾氣很硬啊，寧可拚著命都不要，也要把形意拳的名頭打出去，他這是覺得自己時間不多，著急了啊……”
另外一個老人，此刻也有些感歎的說道，“形意門如今人才凋敝，沒有一個好的接班人，孫老頭又一向是好強，硬是不肯讓他的徒弟們登台——用他的話說那叫丟人現眼！”
老人回頭，眼睛一撇羅成身旁的三個各有特點的徒弟，“羅成你這小子真是有福氣啊，找的這三個徒弟，可個個都是人中龍鳳，難怪你如此年輕就迫不及待收了他們，你這是怕他們讓人給搶了去啊！”
“嗬嗬，老爺子您說笑了，江湖想要有生機，不能隻靠後輩，還得需要您這些前輩們提點著。我就是收的徒弟再多，我知道的東西，也沒有您多啊……”
羅成這是真心話，他縱使戰鬥經驗在豐富，可是走江湖的東西，他拍馬都比不上這些老爺子們，他們可都是從真正的亂世江湖平趟過來的，羅成的師父都比不得這些老人，何況是他？
“哎？怎麽回事，我怎麽感覺老孫頭今天這架勢有些不對啊？”
羅成身前的那老人，看著此時在歡呼中登台的形意門掌門孫應然，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他與孫應然是結拜的兄弟，名叫賈連海，兩人從練功認識，然後一直相交到現在，彼此之間的切磋得有數百場的，對於彼此的架勢招數
是熟的不能再熟了。
孫應然六十多歲，然而麵容上卻看不出多少的皺紋，隻有斑白的兩鬢提醒著人們這是一位超過半百的老人了。
一位龍行虎步，走路生風的倔強老人！
唐宜雪高傲，但是卻不倨傲，恭恭敬敬對著孫老爺子抱拳施禮，“晚輩拜見孫老爺子。”
孫應然雙眼精光閃爍，異常利落地一抱拳：“客氣。如今是你們年輕人的天下了，但是也不要忘了我們這些老輩們，我形意門六合五行拳，不能被武林人小瞧了！”
孫應然眼睛掃視拳場，再對唐宜雪抱拳，“大劈棺手早有耳聞，一直無緣得見，待會兒出手，可要全力。”
台下賈連海一撇嘴，“這倔老頭，茅坑裏的石頭，又臭又硬，死都不肯占人家便宜！”
對於這位朋友的脾氣，他可是清楚的，“早在年輕的時候，我們還都是愣頭青一個，一天我們去拜碼頭，正趕上碼頭的老大拐了腳，人家見我們三番兩次登門，被纏得不行了，想拐著腳指點我們幾招，這下可把老孫給惹了，二話不說，直接就把自己的一條手臂卸掉了關節，用一隻手跟他打，忍著滿頭大汗把那家夥敗了！”
為了不占便宜自己卸掉自己胳膊，孫應然脾氣有多倔可見一斑了。
唐宜雪也是聽過這位老爺子脾氣的，笑著應諾，擺開了架勢。
孫應然也不客套，擺出了形意拳的起手式，台下的賈連海看到了，眉頭卻又是一皺：
“老孫這架勢有些不對啊，總覺得裏裏外外透著別扭。”
賈連海還是覺得不對頭。
羅成看的也是有些不對勁，總覺得孫老爺子這形意拳打得好像是缺了點什麽。
形意拳與劈掛拳一樣，也是我過傳統拳術的內家拳種之一，源遠流長，是以鍛煉人的精、氣、神、意、勁為宗旨的拳術。
形意拳裏，有一句話叫“有內無外不成拳，有外無內難成術”，說的就是形意拳中內衣與外形的高度統一與結合。
羅成也是接觸過形意拳的，知道形意拳一旦施展開來，形意圓融，籠統合和是最起碼的基礎。
然而孫老爺子這一手形意，施展開來轉圜間似乎有些僵硬，讓羅成看起來有些別扭。
懂行的人這裏並不少，然而對孫應然真正了解的就是有賈連海一個，接觸過形意拳的外門人，也隻有羅成一個。
是以隻有他們兩個感覺到了不對勁，擂台上的唐宜雪沒有絲毫的遲疑，出手之間雷厲風行，虎虎生風，大劈棺手的威力充分的發揮了出來。
“碰碰！啪啪！”
孫應然老爺子真是硬氣，似乎是存心想要試試大劈棺手夠不夠勁道，居然雙手硬接唐宜雪的招式。
幾次交鋒下來，孫老爺子額頭滿是汗水，然而動作直接卻越發圓融起來，看的羅成連連感歎：
“這才是真正的形意拳啊，以意行事，以意領氣，以氣催力，化拙為巧，易僵為靈！”
羅成的感歎沒能得到身側老人的回應，賈連海此刻看著擂台，看到孫應然越來越流暢自然的形意拳，眉頭卻皺得更緊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