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可怕的正常人
瘋子眼裏的瘋子，是個正常人。
是的，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人，靜靜坐在那裏，端著一杯冒著熱氣的茶，一臉的享受神色。
是個老年人，長著胡子，微微泛著花白。
但是雙眼炯炯，精神矍鑠，還對著羅成笑。
“跑這麽遠一定累了吧，小友不妨坐下來喝一杯水？”
老人臉上露出一絲友好的笑來，看不出絲毫的傷人之意。
羅成感覺的到，他是真的沒有傷人之心，這是武者的直覺。
但是羅成依然是沒有坐下來，真坐下來，就離老人一米都不到了，那會消耗他更多的精力，卻防備這個老家夥。
老家夥確實厲害，直到現在羅成都沒能看出他的深淺，反倒是老人，一眼就看穿了他的偽裝：
“小友臉上覆著這麽多藥物，就不覺得悶麽？”
羅成是易了容的，臉上塗抹得都是易容用的藥物，一般人是看不出來的，瘋子陽一即便是武力不俗，但是他很明顯不常在江湖行走，眼力不怎麽好，沒能看出羅成易了容。
可老家夥顯然是個江湖油子，一眼看穿了羅成偽裝不說，還道出了它的來曆，“小友究竟是什麽來曆，居然連千機變諸葛千機的易容術都學到了手，雖然是初學不久，但是已經得了其中的精髓，大成隻是時間問題而已。小友真的不渴麽？不愧是少年人啊，跑了這麽遠的路，還能留有這麽充沛的體力，看起來小友是早有計劃，勢在必得啊？”
羅成不動聲色，一言不發地看著他。
人老了，脾氣就小，老人也不惱，笑嗬嗬看著從頭到尾一個字都不說的羅成，探手拿起了桌上的紫砂茶壺，又倒了一杯茶水，抬手指指桌上的另外一杯：
“茶水快要涼了呢，小友不喝？”
羅成搖頭，神色有些冷酷，老人卻不管，拿過本該給羅成的那杯茶，“可不敢浪費，這可是老頭子我好不容易從老板那裏順來的，極品茶葉，叫什麽名字來著……我忘了，人老了，記xing就不好，看樣子老頭子沒幾年可活了哦。”
“既然沒幾年可活，何必還要出來賣命呢？安安穩穩度過晚年豈不更好？”
羅成終於說話了。
老年人還是笑嗬嗬地把剩下一半茶水的杯子放在石桌上，一臉享受地把口裏的茶水分作小口咽下去，這才道：
“小友你可知道，泡這麽一壺茶的茶葉，值多少錢麽？”
“談錢多俗，您這樣的老人家不是應該早就看穿世事，視金錢權貴如浮雲麽？”
老人卻不搭他這茬，自顧自說道，“這麽一壺茶，連茶水，帶茶葉，要三十八萬，美元。”
“而且還有價無市。”
“老頭子我生平最好的，就是茶，可是好的茶太貴了，老頭子是窮鬼，哪裏來的錢買茶呢？”
說到這裏時，老頭子臉上的笑容更深了，兩隻帶著眼袋的眼睛笑得都眯了起來，像個老狐狸：
“小友豈不聞斷人財路如殺人父母，是不共戴天的仇恨，不知道能不能饒過老頭子這一次，讓老頭子能安安穩穩再喝幾年茶水？”
“不可能，這是我的任務！”
羅成斬釘截鐵，不給他留絲毫的餘地。
他當然知道，老頭子求饒不是說讓羅成不殺他，而是讓羅成放棄這次的任務，別再打汪從龍的主意。
老頭子嘴裏說的“老板”大概就是汪從龍，這老家夥也是汪從龍的一名保鏢！
“哦？老頭子以禮相待，小友就不留絲毫的餘地麽？不能商量？”
老頭的脾氣真是太好了，這時候還在耐心的跟羅成討價還價，一轉眼的功夫兩分鍾已經過去，羅成可有些不耐煩了：
“別再妄想了，這是我的任務，殺人父母也好，斷人財路也好，隻要這任務我接下了，就斷然沒有放棄的道理！”
“你找死！”
宛如天降雷霆，前一刻還溫和無比如春風一樣的老人家，下一刻好像是變成了被鎮壓的惡鬼，二話不說，右手嘩地把他手裏的紫砂茶壺朝著羅成扔了過來。
羅成頭一歪就躲過了，豈料老頭二話不說，雙手直接把石頭雕琢成的桌麵給一把握在了手裏。
兩個起落，老頭子已經竄到了羅成跟前，手裏的石板呼呼帶著風聲，朝著羅成一下一下地砸過去。
羅成連接都不敢接一下，這可是石頭，這老家夥不知道吃了什麽藥，前一刻還好好的，這一刻就好像是瘋魔了一樣。
羅成不知道，老頭子也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而且比那個身體殘缺的陽一更加的瘋狂。
兩次砸羅成不重，老頭子雙臂好像是千斤頂，轟的把沉重的石板桌麵朝著羅成扔了過來。
他的口裏，猛地竄出了一道水劍，含在口裏的茶水，變成了最犀利的殺人兵器。
水劍的速度，居然比飛到男子甩出的飛刀還要快，轉眼就打到了羅成的麵門，目標卻是羅成的雙眼。
真是狠毒的老頭，出手就傷人根本，狠辣，陰險。
這個老家夥，把“先禮後兵”的定義活靈活現的詮釋了出來，方才還是溫文爾雅的君子詳談，此刻已經是不擇手段的性命相bi！
“小輩，這可是你自尋死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
老頭子氣勢凜凜的話還沒有說完，卻被羅成給打斷了。
羅成用了一招太極的功夫，直接把沉重的石板給抓在了手裏，擋住了打來的水劍，卻是投桃報李，二話不說就把石板朝著老頭子砸了過去：
“該你了！”
石板飛出，羅成卻是不退反進，好像是初生的牛犢，氣血旺盛地他以比老頭快一倍的速度衝了過去。
人在半途，肩背用力，一記衝拳直來直去，打向老頭子麵門。
老頭子的確是老當益壯，麵對羅成砸來的石板，他居然不是暫避其鋒，而是老腿一抬，“碰”的一聲爆響，直接把石板給踢了個粉碎！
這時候，羅成的衝拳已經打了過來，老頭子狀似瘋魔，“敢搶我的東西就得死！死！死！”
他居然又沒有躲，掄圓了手臂，居然就朝著羅成打來的手臂砸了過去，寧可拚著受上一拳，也要把羅成的手臂給廢掉。
隻是，他怎麽知道自己的手臂一定比羅成要硬？
“金鍾罩？鐵布衫？”
羅成心念電閃，看老頭子的架勢卻絲毫不像是有法門的樣子，反而像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便是經驗豐富的羅成，此刻也不由有些摸不著頭腦了，心中一猶豫，頓時就明悟過來：
“不好，我已經出現了遲疑，此次試探該到此為止了！”
羅成辦事果決，此次投石問路，他第一目的是保全自身
，第二目的才是搜集情報。
眼下兩個目的已經達到，老家夥不可力敵，最主要的是身後還有追兵，羅成沒有足夠的時間跟他在這裏消耗，心中立刻就產生了退意。
不過，一個打獵的好手，從來都不會把自己的真正意圖擺在對方的麵前，就像方才羅成在太監陽一跟前用的一手聲東擊西，即便他打定主意要脫身了，臉上也看不出絲毫想要逃的樣子。
不但如此，他反而虛張聲勢：
“汪從龍必須死，這是我接下的任務，殺了他，我能有三千萬美金，分你一半如何？”
羅成神色閃爍，跟老頭子打著商量。
老頭子多麽老奸巨猾，隻一看羅成的臉色就知道他不是誠信的，二話不說就上前搶攻：
“現在想打商量，已經晚了！”
老頭子脾氣好，不代表他沒有脾氣，他可是被一個瘋子叫做“瘋子”，他的脾氣比任何一個人都要大。
方才好聲好氣跟這小子商量，你不搭理，現在見識到了老子的厲害，就想跟我坐地分錢，而且還這麽沒有誠意，想讓我放過你，簡直癡心妄想！
“啪啪啪啪！”
羅成轉眼間就跟老頭子拆了一招，老頭子年紀這般大了，精力卻如此旺盛，反應速度也是快得驚人。
更讓羅成驚訝的，與老頭子對拆幾招，他的手臂居然被老頭子跟震得隱隱發痛。
難怪方才老頭子敢用手臂去砸羅成的手臂，這家夥果然是有橫練功夫的，手臂的抗擊打能力強的離譜。
這家夥最起碼得有七十多歲了吧，人老成精了都。
羅成心中退意更甚，隱約已經聽到了身後傳來的犬吠和鼎沸人聲，越是到這個時候，就越不能暴露自己想走的心思。
“這是你bi我的！”手臂一探，在胸口一掏，已經把一把飛刀扣在了手裏，正是羅成從飛刀男子那裏順來的。
老頭子眼中神色一閃，“好膽！”一聲爆喝宛如雷霆，居然朝著羅成衝了過來。
虛張聲勢，趁機製服羅成，這是他的打算。
換成一般人，見到老家夥不但不後退反而朝自己衝過來，恐怕早就興奮地把飛鏢打出去。
然而羅成卻是知道，飛鏢這東西，目標離遠了不行，力道就散了，離近了也不行，沒有經過旋轉的加速，力量不足，威力就會大大下降。
羅成在打鏢上也下過功夫，心裏對此自然清楚，二話不說，抽身就退，邁步的瞬間一揚手臂，鐵鏢已經打了出去。
扭過了身子，羅成此刻是側對老頭的，雙臂在小馬甲上擦過，再拿出來時雙手已經扣滿鐵鏢，雙臂一揚，作勢要投。
老頭子這次學聰明了，他也看出來羅成是個玩鏢的老手，不敢大意，一看羅成動作，頓時就閃開身去。
豈料，他的躲閃全都撲了空，哪裏有飛刀來了？羅成整個人，已經掉轉了身子，扭頭飛奔起來。
“這個小王八蛋！他逃了！”
老頭兒怎麽都沒想到，方才還信誓旦旦要完成任務的羅成，居然二話不說就逃了。
老奸巨猾的家夥，立馬就想明白過來，自己是被涮了，那小子，恐怕早就萌生了去意。
“下次讓我逮住你，可不會這麽容易讓你跑了……”
老頭子看著地上摔得細碎的紫砂茶壺，心疼得嘴角直抽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