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禍民流寇
“等等,我相信你們了。天這麽黑,你們何苦趕得這麽匆忙,不如停下來歇一宿吧。看樣子,你們的幹糧早就吃沒了,我們這裏還有一些,不妨坐下邊吃邊聊。”大漢眼見這些人對百姓秋毫不犯,且個個臉上正氣凜然,絕對不像奸詐之徒,心中鬆了一口氣,相信了絕名的話。
絕名心下著實為這群樸實厚道的平原百姓所感動,但實在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是以腳步雖然一緩,卻未停下,“這位好漢的心意我們領了,這裏先行謝過,隻是實在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抱歉。”
那漢子見眾人越去越遠,心下著急,不禁喊出聲來,“如果你們真是怒滄軍,那你們就應該為我們這群窮苦的老百姓想想,殺掉那幾股流寇,替我們報仇。否則,你們就是假的。”其實,大漢心裏早信了絕名的話,可是,見絕名他們漸漸遠去,心中大急之下,不得已隻能用言語相激了。
絕名等人聞言果然腳步停頓下來,卻不是大漢的激將法奏效了,而是“流寇”這兩個字讓他們心中一動。
心念電轉,諸人心中均是一凜,暗道這大漢說話好生奇怪,不怪洞仙軍荼毒百姓,反而先將什麽流寇抬了出來,看來首當其衝、為禍甚烈、最讓他們痛恨的反而不是洞仙軍,而是那群什麽所謂的流寇?看來有必要探個究竟。
眾人終於轉身重新走向場中,難民們欣喜異常,不再持敵對態度,早空出一塊地方來煮茶燒飯,款待眾人。寒鐵衛眾戰士均是含笑謝過,也拿出獸肉在火上燒烤,並將白天采取的野果遞給幾個靠過來的膽大孩子,看著孩子們遠遠跑到一邊啃著野果的可愛樣子,久在林中穿行未見人煙的戰士們禁不住開心地笑了。
“這位兄弟,由於久居輝陽,剛才你說的什麽流寇,我們不太明白,你可否詳細告之?另外,目前洞仙軍後方形勢如何也麻煩你簡單介紹一下。”絕名謙和地問道。
大漢長歎一聲,歎息中有道不盡的辛酸難過,當下,便將具體情形一一講來。
原來,洞仙軍大舉入侵之後,正道軍隊節節敗退,一直退至輝陽城,不得已經將前方六十餘城全都拱手讓於洞仙教。可是,由於洞仙軍所占地域過於遼闊,並且要集中精力攻打輝陽,實在無力一一派兵駐守這六十幾座城市,便集中占領了桃源、揚城等十餘座具有重要軍事意義的大城,而對其他城市則一帶而過,在進攻過程中大肆搶掠燒殺一番後便不再管,隻餘空城一座。
如此一來,那些幸存的人們在躲過洞仙軍頭一輪的燒掠之後,倒也能夠回城膽顫心驚地過日子,暫時不虞有兵禍之災。可是,由於正道軍隊撤走,洞仙軍燒殺搶掠之後放任不管,結果,這一座座處於管理真空地帶的城市開始混亂起來,喪失了一切秩序,並且,開始有土匪流寇肆虐起來,漸漸地流寇之患愈演愈烈,這群本是平原人的匪寇隨意攻城掠地,殺人放火、搶劫財
物、奸**女,簡直無惡不做,為禍之烈甚至比起洞仙軍來也是不惶多讓。
而洞仙軍吃糧不管穿,隻要這些土匪流寇不攻擊他們所占據的城市,他們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地放任不管,樂得看著他們自己人打自己人。而這些匪寇們也是越來越猖狂,除了不攻打洞仙軍駐守的城市之外,馬蹄幾乎踏遍了桃源以南、輝陽以北的所有城市,百姓所受之苦遠比洞仙軍來得猛烈,百姓對他們心中之恨甚至超過了對洞仙軍的恨。
流寇中最厲害的一支便是東南方向的淩雄,不過,目前,他已經成了氣候,開始打著“起義”及“反抗洞仙教”的幌子招兵買馬,雄踞東南十城。其他幾支規模較大的流寇分別是占踞平城的餘仲陽、占踞坎城的冷無春、占踞流雲城佟舊女以及占踞暨城宗文正,各自擁兵近萬,以駐城為據點,四處燒殺襲擾,專門對無辜百姓下手,惹得天怒人怨。其它小股流寇不計其數。這些人,生性嗜殺,所到之處,不僅財物搶劫一空,而且血流成河,百姓無一幸免。稍有姿色的女人莫不被搶進匪窩經千百人大肆蹂躪後幸存者賣入勾欄,生不如死……
不得已,人們都不敢在城市裏居住了,寧可拖家帶口的進入猛獸遍地、危險重重的連雲山脈中聽天由命,也好過每日裏戰戰兢兢地度日如年的等待流寇的屠殺搶掠。這群難民們正是剛剛受過一群土匪荼毒後的幸存者,在這個地方再無生存下去的活路了,無奈之下,不敢走大路,隻好在大山之中向輝陽方向摸索,希望可以找到那塊久違的樂土。
絕名等人越聽越心驚,聽到最後,心涼如水,一直沉到了絕望的穀底,他們委實不敢相信,在這樣危難的時期,竟然會有這樣一群喪盡天良的匪寇為一己私發難民財,人性深處的劣根在戰爭這麵鏡子之前竟然被映照得如此清晰,毫發可見!這倒底是為什麽?難道,真的是人性本惡嗎?並且,他們心中的“義軍”原來隻是“所謂”二字而已,卻是如此不堪的一群流寇,這打碎了他們所抱有的一切希望與夢想,原來的聯合義軍雲雲卻不過是鏡花水月的一腔情願罷了。殘酷的現實擊碎了他們所有的計劃,下一步應該怎麽走?
“不會吧,我聽說,淩雄、餘仲陽、冷無春、佟舊女宗文正可都是率領百姓反抗洞仙軍的義軍首領啊,怎麽他們竟然成了流寇了?”強風還抱著一絲希望地問道。
“我呸!什麽他媽的義軍,不過一群燒殺搶掠的土匪,起義不過就是個幌子,在初期吸引那些不知情的人們投奔他們,壯大他們的實力罷了。誰去了,誰便是真正的土匪。”那大漢悲憤至極地說道,臉上呈現了極度憎惡和憤恨的表情。
“難道,這幾股義、呃,流寇就沒有一股稍微好一些,不那麽讓人失望的嗎?”悟真道人依然心存僥幸地問道。
“倒是聽人說占踞流雲城佟舊女一部還可以,輕易不犯百姓,而流雲城的百姓倒
也沒聽說誰往外跑;並且,佟舊女還不時出去劫掠洞仙軍後勤部隊以備軍需,洞仙軍對她恨之入骨。不過,這些都是傳言罷了,沒準是佟舊女那撥人蠱惑人心、極力美化自己所采取的宣傳手段,哼哼,土匪又能有什麽好東西了?依我看,不過是一丘之貉罷了。”那大漢氣哼哼地說道。
至此,絕名等人徹底絕望,再不對什麽義軍抱有一絲一毫的希望了。幾人相對苦笑無言,心裏難過得要滴出血來。戰士們也是垂頭喪氣,沒想到此行竟然要這種無言的失敗而告終,真是讓人鬱悶至極。
一時間,眾人默默無語,均是垂頭喪氣,灰心不已。
“這位兄台怎樣稱呼?今日蒙你相告洞仙後方的具體情況及五大寇的實情,實在感激不盡。”強風強自壓下心中的難過,向那個大漢問道。
“我叫簡叔同,原是寧城人氏,近日寧城遭餘仲陽手下流寇襲擊,不得已,我們才拖家帶口潛入大山,希望老天保佑,讓我們別迷失在這大山裏,盡快到達輝陽城過些安生日子。唉!”簡叔同說完之後,心中難過,對遙遙無望的前途不甚樂觀。
絕名從懷裏掏出一份地圖,這是他們近日來在大山中苦苦摸索的珍貴結晶,一共五份,其他四份分別握在強風、紮哈、巴根和悟真道人的手中。這份地圖實在是珍貴無比,標注極為詳細,甚至哪裏有條河流、哪裏有幾座山峰都標注出來。有了這份地圖,即使是從未進過大山的人也不會迷失方向。
絕名將地圖遞給簡叔同,說道,“這份地圖就送給你們吧,沿著地圖上標注的路徑一直西南方向走,你們會平安到達輝陽的,路上當心些。我們走了。”
說罷,一拱手,起身帶領戰士們迅急無比地隱入黑暗之中,眨眼間二百人已經不見蹤影了。真是來去匆匆。
“你們倒底是誰?”簡叔同握著地圖,怔怔地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感激的話尚未出口,隻來得及喊出問話。
夜色中語聲遙遙傳來,“你到達輝陽之後,直接找青霖派的青玉真人,就說,你見過我們,到時,你就知道我們是誰了。”
語聲久久回蕩在夜空裏,良久方消。簡叔同心中惘然若失,久久不語,不知在想些什麽。
其實,絕名此刻心中也是紛亂如麻,情緒極為低落,義軍竟然變成了流寇,實在讓他始料未及,如此一來,所有的周詳計劃均自化為泡影,即使克下揚城又能怎樣?區區二百戰士能擋得千萬虎狼一樣的洞仙大軍嗎?如果不能克下揚城,就不能給敵人以最沉重的打擊,即使他們再怎樣在後麵破襲騷擾,也隻是給洞仙軍撓撓癢而已,能起什麽重大的作用?總不至於這二百人真不顧死活地衝進桃源城外去刺殺武功蓋世的聖君陽劫吧?這簡直是癡人說夢。
越想,心裏越亂,走出五裏後,絕名忽然腳步一停,站在原地,眼神透過林月,深深地歎了口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