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千年護衛

山穀之中,依然鳥語花香,明媚如春,室內所發生的一切,都與它沒有半點關係。它是一個封閉的體係,怡然自得,每個山穀的生命都其樂陶陶,渾然忘我。

絕名牽著閃電出了石門,隻聽石門一聲輕響,在一人一馬身後慢慢合上,越合越緊,漸漸,竟與石壁融為一體。玄牝至門這四個大字也漸漸隱去,消失不見了。

如果誰再有幸進得這山穀來,也許,再不會見到這樣一扇蘊含天地至理的門,隻會看到一麵平滑如鏡的石壁。

絕名沉重的歎息一聲,思緒萬千地向外走去。

穀外,鳳天香呆立高崗之上,兩行清淚沿著白玉也似的臉龐蜿蜒下來,她不發一語,看著那道蠻族人一提起便禁若寒蟬的天峽。

紮哈與其他鷹族戰士均站在她身後,焦急地等待著,連馬兒也不安地低聲咆哮嘶鳴,人人心緒雜亂,如亂麻一堆,無從梳理。

“咳,天香妹子,你,你別著急,絕名兄弟武功蓋世,就是進了天峽,也會,也會沒事的。”紮哈越說越沒信心,越說越是有氣無力,說到最後,語若遊絲,隻有自己能聽見了。

天峽,原來絕名進去的這道峽穀便是千百年來無人敢進的天峽。傳說,進得天峽的人都是有死無生,從來沒有人回來過。絕名再是本領通天,又能幸免嗎?

鷹族戰士人人心裏都劃著問號,焦急不安,彷徨恐懼地等待著一個未知的結果。

時間過得太快了,轉眼間,已是午後,表麵上風華正茂的太陽,其實老態盡顯,最輝煌的時刻也正是它將要隱去的前兆。它正一點點在遠方消逝著。鳳天香的一顆心也如同那落山的太陽一般,緩緩沉了下去,沉在一汪絕望的黑水裏。

忽然間,天地間猛地一暗,緊接著光明大作,遠天峽深處,遠山之中,一道龐大得不知怎樣形容的金光衝天而起,周圍是一道白龍般的雲汽圍繞著,良久,方才散去。

天知道,究竟在天峽深處發生了什麽。

紮哈猛然大驚,突然間像是傻了一般,“巴喀先祖,冰雪神刀,統一高山各族……”他中魔般喃喃自語反複念著這幾句話,驀地大喝一聲,“是他,就是他,就是我的絕名兄弟。”

話語之中,滿懷欣喜,滿懷激動,像是終於勘破了一個千年不解的秘密,興奮得不能自已。

鳳天香也被那異相震驚了,隨後,心中猛地大亂,害怕的感覺油然而生,一種鑽心的痛楚襲來,彼時,絕名剛剛經曆了生死虛空,來到石門之前。

一聲尖叫,鳳天香策馬飛馳下高崗,直直地向那道天峽奔去,竟然要進入天峽死地尋找絕名。

紮哈尚還沉浸在自己那無人能懂的話語裏興奮激動著,沒提防鳳天香竟然在天峽深處生出異像之後策馬飛奔,要進入天峽,這下他可是大吃一驚,連忙追趕。

可是雪舞的速度實在是太快了,如一道激電般一個衝刺便到了天峽穀口,馬上就要進去了,如果她這一進去,就再沒人能阻擋住她了。

千年死地,蠻族戰士再是勇猛也不敢進入。

“嗖”,一枝利箭破空而至,帶起一陣強烈

的氣流,“錚”,金石交擊,用精鐵製成狼牙箭尖的長箭險險劃過鳳天香前額秀發,激射進左側的石壁。

眼力之準、功力之強,紮哈也是自歎不如,差了很大一截。

鳳天香一驚之下,從極度悲觀瘋狂的心緒清醒過來,勒住了雪舞,她再是心智迷亂也知道,敵人第一箭隻不過是示警,如果她要硬闖,第二箭怕是就要直接瞄準她了。以箭手的這份功力,鳳天香自忖要躲過這一箭是困難至極。

“紮哈,千年死地,擅入者死,你難道不知道嗎?金光再生、雲氣重現後,天峽不得再有任何人進入,難道你們鷹族族長沒有教過你嗎?讓這平原女子速速退回去,否則,我箭下無情。”

語聲朗朗而起,千百道身影從兩側高崗之下緩緩現出身來,當先一人在八十餘丈外長身而立,陽光從他身上一掠而下,恍惚間像是罩上了一層金盔金甲,更增幾分威猛之氣。

“我,我,紮哈突然間見到穀中異像,一時心亂,沒能攔住鳳掌門,紮哈知罪,請賽罕族長恕罪,還望賽罕族長念鳳掌門不知者不怪兼救人心切寬恕她衝闖天峽之罪。”

素來狂放不羈、天不怕地不怕的紮哈不知為什麽,麵對這人時冷汗浹背橫流,語氣裏帶著誠惶誠恐的尊重與發自心底深處的驚懼,向這人極力解釋。

天下間能讓紮哈害怕的人可真不多見,麵前這人絕對算得上是一個。他便是位列高山兩大絕頂高手的豹族族長——賽罕。

豹族,可以是說高山各族的一個異數,他們人數不多,隻在兩千之眾,隻有男人,沒有女人。族內的男人們全都是強悍的戰士,個個武功超群。傳說他們的祖先是巴喀先祖的護衛,後來巴喀先祖回歸天峽之後,曾留下遺命,讓豹族的祖先負著護衛天峽的任務,冰雪神刀未出世前,無論是誰,隻許進不許出。不過,迄今為止,進入天峽者倒是未曾有一個人真正的走出來過。

千百年來,豹族人一直秉承遺命,護衛天峽。為了增強整體戰力,時刻保持高度警戒,他們將族內的女人全都趕走,一個不留,隻將最強悍的戰士留在族中,負起護衛天峽的任務。為了解決戰士減員問題,豹族戰士可以與外族女子合好並生兒育女,但是,豹族戰不可以與女子生活在一起,並且,他們與外族女子養育的男丁,滿十歲之後必須要接到豹族族內,由豹族戰士加以訓練,成為豹族戰士的一員,遵守先祖遺命守護天峽。隻是,這種訓練采取優勝劣汰,五個孩子裏能有一個活下來就不錯了,真是異常殘酷。

賽罕,便是這群高山上最超卓戰士的首領,是高山上與月神溫錄並稱兩大高手的另一位奇人。

警示鳳天香的那一箭,正是他射出的,功力之高,委實駭人聽聞。

豹族戰士們麵沉如水,個個凝神,眉宇間帶著煞氣,漸漸逼了過來,將這支鷹族隊伍包圍其中。

鳳天香雖然聽不懂剛才賽罕與紮哈在用蠻語交流,卻也知道定是與她入天峽有關,惦念絕名,不禁心中大急,“今天誰都不能擋我,我要進去救人,擋我者死。”說罷,一聲劍嘯,堆雪在手,雙腿一夾馬腹,就要縱入天峽。

已經走進二十丈內賽罕身形一晃,化做一條淡淡的影子,一閃即到,飛縱馬前,張手攔住了鳳天香。這種輕身功夫簡直聞所未聞,隻一晃,二十丈的距離眨眼便到,真如同白日見鬼,

賽罕攔住鳳天香,臉色一沉,雙目神光迸現,驀地,臉色又和緩下來,“你莫非是要找尋剛才那位穿白衣的平原男子?”

鳳天香聞言呆了一呆,“是,他為你們高山人的福祉追擊馬賊頭領顏忽,進入了這絕地天峽,如今生死未卜,我要進去找他。”

紮哈跟在後麵,急得滿頭大汗,卻不敢插嘴,賽罕的名字在草原上無論是誰隻要一提起便如心中打了個焦雷,那是近乎於神的威名,紮哈真怕鳳天香惹怒賽罕。他倒不是怕賽罕對他紮哈或鷹族戰士怎樣,自己早已經把命交給了絕名,死又能怎樣?可是,鳳天香是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的,如果鳳天香有個好歹,那絕名一旦出得天峽,他紮哈也別想有任何顏麵再活下去了。

可是,此情此景,紮哈卻不知如何才好。

沒想到的是,賽罕冷若冰霜的麵色逐漸緩和下來,忽然對鳳天香笑了一下,倒是與這嚴的氣氛極不和諧。

“他叫什麽名字?”賽罕問鳳天香。

紮哈惟恐現在稍微緩和的氣氛被急火攻心的鳳天香破壞掉,連忙小心翼翼替她回答,“回賽罕族長,那個平原男子叫絕名,是平原白七大宗師領袖白衣風未然的弟子。”

“哦,白衣風未然的弟子,難怪,難怪。”

賽罕略一沉思,仿佛陷入了場年代久遠的回憶。

“既然你認識他的師傅,我求你,賽罕族長,你讓我進去吧,無論他是生是死,我都要見到他。”

心急如焚的鳳天香再不顧一派掌門之尊,開始苦苦相求賽罕。她知道,憑自己的修為,要想硬闖這位高山大宗師賽罕的十指關真是難逾登天,隻是苦苦相求以期打動賽罕。

賽罕從回憶中醒了過來,“十年了,好一個風未然,調教出的徒弟竟然如此了得,不愧為七大宗師之首。這個賭,我輸了。”他自言自語道,驀地,轉頭麵向鳳天香,“你是那小夥子的什麽人?”他和顏悅色地問道,這分明是一個溫厚淳和的長輩,又哪裏是剛才那個殺氣嚴霜的豹族族長賽罕?

“我,我是,我是他的朋友。”

鳳天香縱然被尊為一派掌門帶領手下征戰沙場近兩載,可她畢竟還是個女孩子,臉皮子忒薄,聞得賽罕如此一問,不禁嫩臉飛紅,張口結舌,不知如何做答。

“異景忽現,神刀出世。他馬上就要出來了。那個預言,終於成為現實了。”

說罷,轉過身去,負手立於天峽之前,久久向內凝望。

“什麽,你說什麽?”鳳天香一時間沒反應過來,再次問道。

“賽罕族長是說,絕名兄弟一定會出來的,讓你放心。”

紮哈聞言心中大喜,知道賽罕族長的話在高山上一擲千金,絕名肯定是沒事了。

鳳天香沉默下去,心中翻江倒海,忽悲忽喜,雖然聽賽罕族長這樣說心裏稍稍安定下來,但情緒不寧,為絕名擔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