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三章 功虧一簣
那間看來像是石室的東西便是天石鼎,是用整塊的天石刻成,它就座落封堵在萬年火山口上。每當黃昏之時來臨,萬年火山便開始蠢蠢欲動,地火便開始沸騰運行,達到高峰期間,熾烈可以烤沸蒸發一切東西的岩漿甚至可以到達天石鼎的底頂,如果沒有天石鼎的封堵,怕那岩漿便可滿溢而出。
現在,雖然岩漿並沒有湧了上來,但來回蕩漾的岩漿一波波向上湧起,熾烈的高溫已經直逼天石鼎底部,鼎內溫度在瘋狂攀升中。空氣也開始變得滾燙,每吸進一口空氣都十分艱難,氣管及胸肺也將要被這空氣逼仄得幾欲炸裂。
縱然是絕名這等強橫的修為,可是要對抗這可怕的高溫也已經是力有未逮。他呼吸越來越艱難,身上汗出如漿,衣物被汗水浸透後片刻便會烤幹,然後再被浸透再被烤幹,幾個來回往複,他便已經神智昏迷,身上的每一條神經開始有些不聽召喚了。地麵燙得已經無法站立了,趁著尚還清醒,他擎出銀矛,使盡全身功力將之插入鼎內石壁之上,手腳並用攀附其上,以免未被烤死先被燙死。
隻是,這不過是沒用的掙紮罷了,這樣的高溫還在持續攀升,他還能挺上多上時間呢?
雖然鼎內熾烈如火,可是絕名此刻的心情卻是寒涼一片,心中矛盾糾葛,生不如死。自己的最唯的愛情不過是一場精美的騙局,鏡花水月的至美終於被空投的一石擊得粉碎,真摯與熱誠調就的鮮香純美的愛已經被無情的落寂與空曠攪伴成了稀奇古怪的恨,尾生抱柱的堅定與燕樓空守的執著卻被奔東顧西的彷徨和患得患失的不安中和成了不知所謂的麻木。連最親和的人都是種種可怕的偽裝,這個世間,哪裏還有什麽能夠相信?
絕名抱著銀矛頹然而俯,直想大哭一場。他心中一片冰冷,如同亙古原野,這片原野上,再沒有綠色的植株,旺盛的生機,唯餘下一片寒片烈烈刮過,永不停息,縱然是再熾烈的火也無法讓這片寒冷的荒野重獲生機。
鼎上的陽劫此刻臉上也略現緊張,隨時密切注意著腳下地火的運行狀態,待他確認地火已經到了煉製法鼎的最高要求時。他氣息一凝,雙手做勢在空中虛虛一抱,身形已經緩緩升起,緩慢的像是有人從天上垂下一條無形的長繩將他吊起,修為之深實在令人咂舌。待升起兩丈左右,整個身子忽然臉朝下的橫了過來,眉心處正對著直通天石鼎內的那個小孔。身形就那樣虛虛凝在空中,一動不動了。
一團殷紅的血芒此刻突然從他眉心處緩緩釋出,瞬那間血色耀眼,將山頂一切映得一片濃稠的血紅。光芒漸凝漸小,逐漸縮成了一顆有形有質的圓珠樣的東西,就那樣圍著他的眉心與小孔直上直下的來回運動。
此情此景,詭異之極,讓人遠遠望去不禁有些毛肝悚然。
地火奔突運行著,岩漿越漲越高,漸漸的,已經開向天石鼎底部逼近了。鼎內的溫度還在持續攀升著,伏在銀矛
之上的絕名早已經昏迷過去,僅憑著堅強的意誌和神經抵抗著酷厲的高溫,眼看肉體即將在石室瘋狂的溫度被蒸成一具幹屍或是灸成一塊焦炭。
地火終於蒸騰而上了,狂熱的岩漿一輪輪瘋狂地湧頂著天石鼎的底部,鼎內的溫度終於達到曆史最高點,石鼎底部已經被燒得一片通紅,此刻幸虧昏迷中的絕名兀自牢牢抓著插入鼎壁上的銀矛,否則現在掉落下去便是皮焦肉糊的厄運。
隨著岩漿的一次次湧動,天石鼎開始發生了奇異的變化,通體開始放出金紅的色彩,鼎內無光自明,一道道金虹自鼎壁上綻起,在鼎內來回穿梭遊弋,晃照得金光一片。每一道金光在吸納了地火的熱能之後,開始由金色變成紅色,再由紅色變成一片殷紅,最後,所有的光束開始集聚,凝成了一團碩大的紅芒將絕名連同那柄銀槍裹在其中。
原來,卻是陽劫在鼎外催發那顆從體內煉化成的丹珠,發動了鼎內的神秘力量,並運用地火的熱能在鼎內形成了這團紅芒。
紅芒不停吞吐伸縮著,將絕名整個身體自銀矛之上拿下,平空橫托起來,仰麵朝天,眉心處正對著那道通向鼎外的小小孔洞。
此刻,鼎內的陽劫與鼎內的絕名兩人眉心通過這個小孔遙遙相對。陽劫眉心處的那顆紅珠運行更巨,上下直線運動著,開始時還能看得清紅珠的影子,到了後來,卻隻能看到一條血紅的影線,遠遠望去,卻像是陽劫的眉心處一道鮮血直線淋漓而下,沿著孔洞向下飛流不止,直淌進石鼎之中,煞是可怕。
猛然間,陽劫睜開了眼睛,雙目盡赤,一片血芒。他原本虛空合抱的雙手開始向內側收攏,每收攏一分,眉心處那道血影便開始加劇運行一分,而血色光芒卻隨之壓縮收聚,等雙手合攏抱圓之後,血影已經窄成了細細一線,運行得已經一片模糊,似幻非幻,似實非實。
一聲大喝,陽劫終於發動了,他右手在眉心處一抹,傾盡全力向下一壓,那道血影瞬間便被一寸寸的壓入了鼎內。而在倔的全力催動下,原本運行得夠劇烈的地火變得更加瘋狂起來,開始如波濤海嘯般發出巨大的吼聲,一次次地狂猛衝擊著天石鼎的底部。天石鼎已經開始不住顫動,越抖越巨。鼎內的絕名此刻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如果不是在那團紅芒的包裹之下恐怕早就被烤得一片焦糊了。
隨著陽劫將功力催發至極限,鼎內開始發行了驚人的變化。隻見絕名的身軀一陣猛烈的抽搐之後,忽然睜了眼睛,可是眼裏神光大散,漸漸地又昏死了過去。這次異動之後,絕名的眉心處開始有星星點點的青色的光逐漸亮起,一點點聚合,漸漸地凝成一團拳般大的青色火焰,虛虛懸在他眉心之上。
離合真火,這便是將至化境的化境的修道高手連同功力與生命全在其中的、性命交修的離合真火。在陽劫的全力催發地火與本身丹珠之後,離合真火終於被逼出了絕名的體外。這離合真火的大小
因人而異,修為愈深者真火團越大,修為愈淺者真火團愈小,絕名眉心處凝成了這樣一團拳大的真火,足見其修為有多精深。隻是,這團真火一亙離體而去,便會宣告修功生命即將終結,除非異變再生讓真火回歸本體,否則萬難幸免。
陽劫氣機感應之下,知道絕名的離合真火已經被逼出,心中大喜,加速催動眉心處那道血影,隻見那血影垂直而下,沿著孔洞逐漸“滴”至絕名眉心處那團青色的離合真火之前,與之融為一體。此時,那道血線仿佛變成一個狹長的吸管,在與離合真火融合之後漸漸地將將絕名那團離合真火吸入進來。隻見血影逐漸變成青紅色,那青紅的顏色一寸寸上升起來,最終到達了陽劫的眉心,並順著陽劫的眉心注入了進去。原是陽劫發動魔門無上的煉神大法之後開始吸納絕名的離合真火了。一旦這離合真火被吸盡,陽劫便可飛升,而絕名,也將宣告徹底的死亡,並且,還將淪入萬劫不複的地獄,三魂七魄俱被吸走,甚至連下一世的輪回也不能夠了。
隨著離合真火的被吸入,絕名的身體開始萎靡起來,竟然呈現了收縮現象。而陽劫的身體卻是逐漸退去了原有的一片紅芒,並且開始大放光明。隨著離合真火越吸越多,身上所發出的光明也是越來越熾,到了最後,卻是呈現一片若有若無的虛幻狀態,不再像一個實質的人體,隻像一個仿佛不存在的影子。
絕名眉前的離合真火已經越來越少,再過片刻就要被得一幹二淨了。而此刻陽劫的身軀已經完全透明化,隻能看到一個由淡淡的青光與紅芒合成的虛影,除此之外,連一片衣物都看不到了。
正上方的天空,此刻紫雲密布,一道光柱透空而下,照在了陽劫身上。陽劫,飛升在即。
就在此時,一道身影忽然從下麵的萬丈懸崖之中激射而起,炮彈一樣以身軀做武器,撞向即將飛升的聖君陽劫。
“轟”,一聲大響響起,那個人正撞中已經幻成虛影的陽劫。此刻正全神貫注吸納絕名離合真火的陽劫未料到有此異變,被這道人影一衝,神智一亂之下,煉神大法立刻生出破綻,隻見他眉心處的青紅光芒忽然一散,然後以閃電般的速度重新退回了天石鼎內,汩汩不絕地沿著絕名的眉心注入了進去。而天空此刻紫雲盡散,那道光柱重新收縮了回去,空中的一切再度恢複正常。
陽劫驚天動地的一聲大吼,身上紅芒瞬間斂去,本來已經完全透明的軀體已然如前。
那個撞向陽劫的人卻受不了煉神大法的那種神秘而狂猛的大力激蕩,已然身負重傷,此刻倒在地上,嘴角處有鮮血不斷溢出。
陽劫滔天大怒之下俯首望去,卻見那人麵帶著淒厲的笑容正仰麵望著他,口中發出嘶啞的笑容。正是剛才分別被他偷襲打落懸崖的水玉娘。
水玉娘嘶啞地笑道,“陽劫,我沒那麽容易死。你記著,我得不到的東西,你也別想得到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