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九章 靈霧之山

靈虛幻境的邊緣。

霧,好大的霧,亙古存在的霧,漫漫飄飄,阻住人的視線。

這濃稠的厚霧遮掩著蒙昧的未知,使人永遠看不穿霧裏倒底隱藏著什麽,一如人這輩子裏命運的旅程。

“靈霧山便在這大霧之中?”絕名轉頭向柔柯問道。

“嗯,是的。但我現在不能確定它的方位。”柔柯皺眉凝視著這濃霧說道。

“不能確定方位還怎麽走?難道我們要在這裏等到霧散嗎?”絕名說道,望著前方的濃霧有些發呆。自從魚素大師死後,他的心緒一直不穩定,極容易受到外界的幹擾。哪怕是看到地上最尋常不過的一草一木,有時也會勾起他心底深處潛藏的某些情緒,這讓他古井無波的道心開始起了層層波動。

“不,這大霧永遠都不會散。”柔柯搖搖頭,向絕名嫣然一笑說道,卻半點也不會眼前的困境犯愁。

“霧不散,我們如何尋找靈霧山呢?現在我們的視線連一百丈的距離都看不到。”絕名有些焦慮地說道。

“絕名,別這樣,我知道自從魚素大師不幸遇難以後你的心情一直不好,但人已去了,你節哀好嗎?我想,師姐不會喜歡你哭喪著一張臉去迎接她的。”柔柯輕聲安慰絕名道。

“唉……”絕名悠悠長歎一聲,將目光投往眼前的迷霧中去,竭力想看穿什麽,隻是,這樣大的霧,這樣蒙昧的未知,他又能看到什麽呢?

“我有辦法穿過這層迷霧,咱們隻需要等到月圓之時便可以了。”柔柯怕他傷心,趕緊轉移話題說道。

“月圓之日?為什麽要等到月圓之日?”絕名皺眉問道。

“你現在怎麽像女人一樣羅唆了,別多問了,到時你就知道了。”柔柯輕言淺笑,宜嗔宜喜,笑靨如花,看得絕名心頭不禁一動,憂傷淡化了許多。

“嗯,我算算,真是很巧,今天便是十五月圓之夜了,如果咱們要是晚到這靈虛幻境邊緣一天,恐怕便要多等上半個月的時間了。柯兒,這一路上,真是辛苦你了。”絕名輕輕握起柔柯的小手憐愛地說道。

閃電悠閑地躲到一邊吃草去了,看樣子是不想讓自己太肉麻。

“跟你在一起,無論到哪裏我都不覺得辛苦。”柔柯溫情脈脈地向絕名笑道,語氣裏一片柔情。

兩人在草地之上坐了下來,靜待圓月掛上中天之時。

濃稠的大霧擋不住寂靜的月光,不知何時,圓月已掛在了幽藍的天空之上。

“時候到了,準備起程吧。”柔柯望著天空的一盤圓月向絕名說道。

“嗯,這次就要看你的了。”絕名向柔柯回以一笑說道。

柔柯小手探入胸口,掏出了一塊圓形的類似小銅鏡閃閃發亮的東西,內氣湧起,聚於鏡上,瞬時她美麗的小手與那塊小鏡毫光頓起,一片雪白晶瑩。隨著柔柯不住催發內氣,漸漸地那塊小鏡竟然似融化她的掌心一般,變得若有若無,透明了一般。

柔柯向旁邊正凝神盯著自己的絕名展顏一笑,

將小鏡舉起,向著空中的圓月輕輕一照,刹那間,異像頓生。

柔麗的月華映在小鏡之中,竟然變成一條通天光柱,迎空而起,照得夜空雪白通透,一片光明。

柔柯調整了一下角度,小心翼翼地將成千上百倍增強的月華向麵前的大霧折射過去。濃稠彌漫的大霧瞬間冰消雪融下來,光柱照到哪裏,哪裏便是一片光明,裏麵的景物清晰可見。柔柯高舉著小鏡,在前麵帶路,一步步踏入到迷霧中去,鏡光所到之處,處處一片光明。

仗著柔柯的這樣小鏡,直走到月兒收光,啟明星東方閃亮之時,他們終於穿越了這片迷霧,走了出來。

舉了一夜,柔柯的手臂都要累斷了,眼見出了邊霧,不禁在馬背上昏昏沉沉睡了過去。

再睜眼時,天光已然大亮,陽光明媚,花草鮮美,閃電此刻正滿心歡喜嚼著一束鮮嫩多汁的青草,遠遠一看,倒像是長了滿嘴的胡子一般。絕名在她身旁盤膝而坐,正在望著遠處平靜而安詳的一切出神。

柔柯披著絕名身上的外衣站了起來,走到絕名身邊問道,“看什麽呢?”

“哦,沒看什麽。我隻是在想,人世間如果沒一切紛爭糾結,人人都是和平共處,想必,也沒人願意費盡心思去苦修道心期望擺脫這個煩悶蕪雜的人間了。”絕名回頭看了柔柯一眼說道。

“說的也是。隻可惜,這個世間物欲橫流,爾虞我詐,擁有極大野心的人向來不少。並且,由於私欲,幾乎人人都為自己而活,這樣的一個世界又怎能擺脫紛爭、糾結與叢生的矛盾呢?!有人的世界,永遠都是這麽複雜。”柔柯輕輕歎口氣說道。

遠處的景致很是清秀,可越是清秀脫俗的自然景物就越是能襯出現實中的壓抑和沉重,兩下對比起來,鮮明可鑒。

“你在想著日後要不可避免的與陽劫的一戰是嗎?”柔柯盯著絕名的眼睛問道。

絕名沉默,並沒有說話。

“走吧,別想了,以後的事情以後說吧,誰能看得那樣遠呢。”柔柯的心頭也有些壓抑,輕聲向絕名說道。

“嗯。”絕名應了一聲站起身來,隻是心裏卻沉重地歎了口氣。他不知道自己與陽劫的一戰如果戰敗身死,將會是怎樣的結局。

翻過一座大山之後,迎麵一條深不見底的長溪攔住了去路。雖然沒有橋,但所幸溪邊有株數人合抱不過來的一棵大鬆,由這邊山坡歪歪斜斜,一直鋪到對麵山坡。倒像推倒了一般,形成了天然一座鬆根橋梁。兩人牽著馬小心走了過去。再麵前一帶鬆林,密密層層,約有半裏之遙,穿過鬆林,四處一看,水秀山清,無窮美景。一座山便呈現在眼前了。遠遠望那山峰上麵,俱是瓊台**,金殿瑤池,那派清幽景象,竟是別有洞天。正在觀看,忽然見到對麵祥雲繚繞,紫霧繽紛,從那水清山秀之中,透出一座紅樓,紅樓在空靈的雲霞中時隱時現,一派的寂靜幽深。

看到那山,那紅樓,柔柯不禁欣喜地喊道,“那就是靈霧山,那紅樓叫月心樓,絕名,我們終於到

家了。”

絕名心中也是一陣激動,在心中默默念道,“天香,我來接你了,你,還好嗎?”

隻是那山那樓看著雖近,可走起來卻遠得很。足足走了將近一天的時間,才來到了靈霧山的腳下。

兩人牽著馬拾階而上,馬蹄清脆,踏在青石路上,說不出的悠揚好聽。

終於到了山頂紅樓,樓前一位白衣飄飄、絕豔如仙的中年美婦,正在等待著她們的到來,正是移魂門主水玉娘。

“師傅,我回來了,我回來了。”柔柯笑著,跳著,如風一般撞進了水玉娘的懷裏。雖然她對水玉娘的自私有著諸多的不滿,可她畢竟是養了她近二十年的勝愈親母的人,這些天來經曆了那麽多的苦難與折磨,如今她最迫切想見的人,當然便是水玉娘。

水玉娘輕輕拍著柔柯的香背,慈愛地笑道,“回來了就好,你這丫頭,怎麽不說一聲便到處亂跑,害得我替你擔心了一場。”她順著柔柯曾經欺騙絕名時的謊言話茬說道,遮掩得滴水不露,在最細微處也體現出了她的謹慎。此番費盡了千辛萬苦,終於將絕名與柔柯騙了回來,她必須謹小慎微,不能露出半點馬腳,否則便會前功盡棄,一番苦功盡付東流。

“師傅,天香師姐呢?她怎麽沒來。”柔柯三分明白七分糊塗地問道。如果按照師傅曾經的說法,雖然鳳天香違背師意,但罪不致死,理應沒事了,應該不再被關禁閉,現在應該出樓迎接兩人才是。隻是,這些事情,她卻不好細問出口,怕引起絕名的疑心。在她心裏,亦存了一個心思,這些事情能瞞到什麽時候便是什麽時候吧,隻要日後師傅功成飛升,而絕名也因此大受裨益,到時再說也不遲。

“哦,她現在正在閉關,大約再過一天便可以出關了。這位是……”水玉娘含糊其詞地遮掩著,明知故問地一指絕名問道。

“他是絕名,師傅您對這個名字想來不會陌生吧。”柔柯也故意含糊做戲地說道,可心裏別扭得不成樣子,她真不知道這樣的做戲與欺騙什麽時候才能結束,隻是,她現在的把柄都捏在水玉娘的手上,也隻能聽從她的安排去做任何事情,甚至連半點反抗的心思都不能興起。

“我聽說過,天香曾經跟我說起過。唉,紙裏終究包不住火,想必你這個鬼精靈什麽都跟這個絕名說了吧?”水玉娘目不轉睛地望著絕名,盯了半天後才移開視線跟柔柯說道。

“嗯……師傅,我累了,咱們進去吧。”柔柯真是有些累了,不過是為這種假模假式的演戲而感覺到心累,在自己愛的男人而前演一出拙劣低級的戲來欺騙他,這讓她無論從良心上還是從情感上都有些受不了。

“拜見水門主。您的良苦用心絕名謹記在心,我代表怒滄軍全體謝謝您了。”絕名整整衣衫深揖一禮說道,可憐他一直以來都相信柔柯的彌天大謊,以為這個水玉娘真是為天下眾生著想、深受惑世門迫害的英雄人物,他卻不知,這個水玉娘正懷著不可告人的目的在背地裏偷笑,片刻之後,他便要被水玉娘當做爐鼎來煉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