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九章 心意已決
“今晚季夢非必趁我人因馬乏之際暗夜偷營,到時我們隻需抓住他便可解卻眼前大厄。”絕名信心十足地說道。
“你怎麽知道他會親自帶兵來襲?”史同秋疑惑地問道。
“其實說實在話,我這也是純粹的憑直覺猜測。不過,如果換做我,我也會親自帶兵劫營的。”絕名微微一笑說道。自從來到此地之後,他一直有種奇特至極的靈覺,冥冥中感覺季夢非仿佛特別期待他的到來,並混合著一種不帶任何敵意的歡喜。這種感覺,像極了高山上當初月神溫錄給他的感覺一樣。這也是他之所以這麽肯定季夢非會親自來此的原因。
“那我們應該怎麽辦?”史同秋等人倒是幹脆,一推六二五,絕名來了,他們什麽也不用操心了,隻需要絕名動腦他們動手就成了。
“這一次我們的主要目標不在於擊退敵軍,而在於擊潰他們,再不濟也要讓他們大傷元氣,退回輝陽,短時期內無法再組織有效進攻。所以,擒下或幹掉季夢非便是重中之重,一切行動都要圍繞他這個中心來進行,並且,隻許成功,不許失敗。”絕名說道。
“你就說吧。你怎麽說,我們就怎麽做,都聽你的,沒有異議。”夏候淵笑道。絕名是他們心中的希望,是戰場上的神,隻要有他在,就沒有打不贏的仗,縱然現在身陷重圍之中,他們也對他抱有絕對的信心。
“如不出所料,季夢非報仇心切,今晚必身先士卒當先殺到,我們故意示弱,表示沒有防備,然後誘敵深入,引他們到我們中軍帳前,到時你們負責兩麵夾擊截斷敵人的後路,擋住他們的後續援軍,而我則率一千戰士破入敵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突入敵人軍中,趁亂斬殺季夢非。”絕名朗聲說道,語氣輕鬆之極,似乎不像是要去殺洞仙軍的天之驕子季夢非,而是要去哪裏散步一樣。
其實這其中的凶險卻是無人不知。且不說於敵人大軍之前破陣而入有多艱難,單說季夢非武功超塵拔俗,是洞仙教除陽劫以外無人可敵的人物,絕非萬沉香之類的壇主可比。隻看那一次在不察之下受絕名六合神弓一擊而未死便可看出他當時的武功已經高到何種地步。雖然絕名的武功更是出神入化,但是兩人畢竟從未正式交過手,此次殺他,真是大險大凶,勝敗殊難預料。
“這,有些太過冒險了吧?難道沒有其他的辦法?比如,我們設埋伏擊退他們,然後固守待援也不失為上策。”青玉真人有些替絕名擔心,真不願他冒這樣的風險。雖然他也知道,勝敗隻在此一役。如果僅僅是擊退季夢非的襲營,那以後的日子他們則更不好過。邊朝旭的步兵最快也得四天後才能到達,這四天恐怕他們不見得就能捱過去。
“沒關係的,你們應該相信我,更應該相信我手下的寒鐵衛與巨靈衛,他們都有萬夫不當之勇,今夜有他們相助,想信季夢非必會埋骨於此。”絕名向青玉真人回以一笑說道。
“巨靈衛?就是你帶來的那群
巨人麽?”年無欲有些好奇地問道。
“就是他們。這群巨靈衛天賦異稟,力大無窮,且行動如風,跑起來快逾奔馬,與我的寒鐵衛相配合起來那可是相得益彰,再不濟也頂得上季夢非兩萬精兵。”絕名自豪地說道。
“他們,真這麽厲害?”聶驚虹不禁咋舌問道。
“那是當然,從揚城到這足有一千餘裏,我們騎馬,而他們卻是全憑著兩條腿跑過來的,並且未落下半步。這樣的體力與耐力可以稱得上當世無雙了。”絕名毫不吝惜溢美之詞,由衷地讚賞著自己的部下。
“我的老天,這可是真夠厲害的。”眾人驚歎道。
“如果大家沒有異議,就這樣定下了。”絕名環顧四周問道。
“我們就是拚碎了這把老骨頭也要拖住洞仙軍,把他們一分為二,你就放心去幹掉季夢非吧。等他一死,就是我們大舉反攻的時刻了。”史同秋第一個表態,緊接著聶驚虹、年無欲及夏候淵也紛紛表態表示讚同。
青木真人心底歎息一聲,憐愛地看了一眼絕名布遍紅絲的眼睛,無奈地點了下頭。
見到眾人都同意他的作戰方案,當下不再猶豫,絕名開始向眾人分工,安排具體埋伏方位及重兵把守的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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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麽知道他來了?”雲水月仍然環顧四周,有些不放心。
“嗬嗬,這是一種靈覺。隨著修為的增強,當你突破某種境界之後,你也會產生這種神乎其神的靈覺的。”季夢非笑著說道。
“大哥,我,我可以抱抱你嗎?”雲水月終於忍不住心中痛楚,伸手摟住了季夢雄壯的腰肝,感受著他身上澎派而偉岸的力量。她真希望,這一刻便是永遠,讓時間定格在這傾情一抱之中,再也不要繼續前進,不要將他們分開,不要將這短暫的甜蜜打個粉碎。
“大哥,算我求你,你不去好嗎?”明知道不可能,可是雲水月依然做著努力,她實在不忍目睹即將發生的、未知的、可怕的一切。
“傻丫頭,這是命,是命,是我的命,無法更改。開始便是結束,開局便是結局,入了哪一道便注定了你的命。”季夢非歎息一聲說道。
“那我的命是什麽?我為什麽沒有感覺到你的這種宿命的召喚?”雲水月抬起淚水漣漣的臉龐說道。
“每個人有每個人的命,並且每個人的命在每個階段都會發生鮮為人知的變化。
其實命運很殘酷,有時候你明明知道答案就擺在那裏,可是,每一個離奇而且不可思議的過程都會讓你暫時的迷茫而無法解脫,讓你搖擺於去和留的兩極之間而痛苦莫名。
當經曆無數苦痛與折磨後,你自認為已經脫了原有命運的方向再不受它的控製時,它卻又能如約而至,將你帶回原路,讓你痛苦絕望。而它,卻無聲地站在你身旁嘲笑你、譏諷你,讓你煩燥,讓你顛狂。
我就曾經在這個曆程中循環往來著,也曾身陷其中而不可自拔。
比如,我曾經那樣狂熱地想成為這個天下的主宰。可是,自從受了絕名那一箭之後,在養傷的一年裏,我終於悟透了許多我從前沒有想過的東西,也清楚地知道了,我今後該何去何從。
水月,雖然我不知道你的命是什麽,但你一定要記住我剛才所說的話,‘開局便是結局,開始便是結束’。這也是魔帝他老人家在世講道時,我曾經深記在心的一句話。
籠罩在霧裏的山嶽不是哭泣的丘陵,淋在雨裏的橡樹不是垂淚的楊柳,原來如何,以後還會如何。質變之後的一切,不過是一個循環的圓。
隻不過,有的人用一生的時間畫好了這個圓,於是便跳出了這個圓。而有的人,終其一生也畫不完一個圓,隻能在這個圓中流離失所。唉,這世間,能有幾人像魔帝他老人家畫好這個圓呢?“季夢非這最後一句話像是問人,實則問己,感慨非常。
“大哥,你會死嗎?”雲水月輕輕轉過頭,擦了一下淚水輕聲問道。
“也許,可以將這種方式看成死亡。但生命並不是倒退的,也不會與昨天一起停滯不前,我不過是以另一種形式存在罷了。不過到時會是怎樣一個結果,在與絕名未戰之前,我也不敢肯定。”季夢非輕輕拍著雲水月環在他腰上的冰涼小手說道。
“你剛才說的人生目標,我還是不明白,你,倒底要追求什麽。”雲水月伏在他的懷裏,聽著他強烈有力的心跳,再想想片刻以後就要結束的一切,一時間悲從心來,忍不住又輕聲啜泣起來。
“我想真正的得到解脫,脫離這種紛繁複雜的一切,卻享受真正的靜謐與安詳。它才是萬物真實的、不變的和永恒的本質,隻是,我不知道它在哪裏。所以,我想用這種方式去找找看。”季夢非說道。
“一個人多痛苦啊,我陪你好不好?”雲水月有些天真地說道。其實,她又何嚐不知季夢非所說的那些是她永遠也企及不到的高度。
“嗬嗬。傻丫頭,孤獨、寂寞與清靜確實是無聲的風暴,能把我們一切枯死的枝條都吹折吹落,可是,它也是衍生一切的根本,它能把生命的根須更深遂地送進生機勃勃的世界,送進每一個人心裏,它能毀滅一切,不過是那是該毀滅的;它也能衍生一切,隻是那是該衍生。我相信,那會是種極美、極燦爛的景色。
我希望借絕名的手送我一程,去看看那美麗的景色。也許,這個世界上,也隻能是他能送我一程,我不能放過這個機會。你,明白了嗎?“季夢非在腹前握住雲水月的手說道。
“我……”雲水月欲哭無淚,心碎神傷,但無論如何她都已經知道,季夢非心意已絕,沒人再能勸動他了。
遠處,輕輕傳來一聲歎息,很輕很輕,像夜色中的炊煙,隨著微風緩緩散去。兩人都沉浸在各自的心事裏不可自拔,誰都沒有察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