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七章 他可以沒有遺憾了
皇上沒有再多說什麽，隻是讓小太監拿一些水給謝長寧喝，看她好像流了很多的汗。他希望，是他自己想多了，謝長寧和封玄亦之間，並沒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來，不然的話，他根本就接受不了，之前煞費的苦心，也全都白費了。他不想看到封玄月和封玄亦之間，兄弟殘殺，他更加不想看著難以風平浪靜的帝都，再起風浪。在他所剩無幾的有生之年，他都要守好風月王國的江山，守好這個皇位，絕對不能落到別人的手裏，尤其是謝家人的手裏……
一路上，道路並不平坦，馬車十分的顛簸，可即便是這樣，謝長寧居然還能睡得著。
待馬車來到皇陵的入口處時，皇上由小太監攙扶著下了馬車。
“皇上……要把四王妃喊醒嗎？”小太監看著謝長寧臉色蒼白的模樣，有些不忍心喊醒她了。
“算了，我們進去吧……”
皇上也不想謝長寧參與太多，當年的那些往事，是他一手造成的，就由他來解決吧。
皇上和他的一行隨從們，熟門熟路的沿著繁瑣的道路，邁過各色各異的台階，終於在最偏僻的一個入口，沿著下去的台階，慢慢地走入墓室之中。
當年，是他親自下旨，將他最心愛的女人，廢去了皇後封號，最終賜死了她。按照宮中的規矩，被打入冷宮的人，是沒有資格葬在皇陵裏麵的。
他很慶幸，當時他還有過一絲不舍，在終結了芸兒的命之後，還是不顧皇後的極力反對，強行將芸兒安葬在了皇陵最偏僻的一角。
皇上一步一踉蹌地來到墓室的正中央，這裏麵的燭火，常年都是明亮的，就好像生前的她，常常會怕黑。比起剛剛將她安葬在這個破舊的墓室時，現在的布置，已經好上太多，也熱鬧了許多。
他不知道，早已不在人世的她，能不能感受到，他滿心的懺悔，滿心的悔恨……
皇上伸出蒼老的手，輕輕地覆蓋在漢白玉的棺蓋上麵。如果可以，他也不想打開棺木，打擾他的芸兒，更多的是，他知道自己沒有臉麵再見她。
“皇上？”準備開棺的侍衛，看著皇上遲遲不做聲，忍不住同他請示了一下。
“你們動作輕一點，不要打擾到她……”皇上原本閉著的眼睛，緩緩地睜了開來，眼裏溢滿了濃重的哀傷。
“是……”
看著四名侍衛，分別從四個角落，準備取出棺蓋上的鋼釘，皇上在小太監的攙扶下，就站在棺木的附近，緊張兮兮地看著他們，一點一點地將那些鋼釘，一枚一枚地取出來，深怕他們做事不夠仔細，會損毀棺木上的一切，打擾到他的芸兒。
時間一點一滴地過去，墓室裏麵不斷發出敲敲打打的聲音。
皇上繃緊了神經，看著最後一枚鋼釘，被侍衛們完整的取出來。
就在棺木的蓋子，準備被侍衛們移開，所謂的真相，就在下一刻徐徐揭曉的時候，有一個的聲音，突然從墓室的入口傳了進來。
“父皇，棺木打開了嗎？前皇後到底在不在棺木裏麵？”謝長寧昏睡過後一醒來，居然發現皇上他們都不見了，隻有兩名侍衛留在馬車旁，保護她的安全。
她不親眼看著棺木打開，又怎麽能放心呢。所以，她不管全身乏力，暈頭轉向，還是堅持讓侍衛帶著她來墓室看看，心裏一直迫切地想要知道答案的心情，讓她片刻都不想耽擱。
“寧兒……小點聲……”皇上依舊很怕有人會打擾到他的芸兒，打從心底裏麵認定，棺木裏麵是有人的，並不會發生任何第二種的可能。
謝長寧不再說話，目光早已被那口素雅安詳的棺木吸引著。她來到皇上的身邊，和周圍所有隨行的侍衛一樣，都在等著親眼看看棺木裏麵到底有沒有人。
沉重的漢白玉蓋子，由四名侍衛，一點一點地移開，將裏麵的一切，漸漸地暴露出來。
隻是棺木移開的越多，眾人臉上的神情，就變得各家的詫異。直到整個檜木的蓋子，被侍衛們徹底的取走，謝長寧和皇上，紛紛一臉驚奇地朝著棺木走近，看了一遍又一遍。
“沒有……真的沒有……”謝長寧的臉上露出了一抹欣喜的笑意，看著寬大的棺木裏麵，空蕩蕩的什麽也沒有，這就足夠說明，前皇後根本就沒有被葬在這個皇陵裏麵，也基本上就是那個被皇後關在地牢裏麵的女人。
“怎麽會這樣……”皇上仍舊還是不願意相信，可眼前的事實，又不得不讓他去接受這一切，“難道芸兒真的沒有死……”
“是啊，很有可能還活著……雖然還是不能百分百地肯定，皇後關著的那個人就是前皇後，但是現在棺木裏麵沒有人，那就值得我們去追查地牢裏的那個女人……父皇，這件事，我們還是要保密，就當我們什麽都不知道，免得逼皇後殺人滅口……”
皇上激動的情緒，久久難以平靜。
多少次，他都有衝動，想要立刻派人將整個皇宮翻個底朝天，一定要把他的芸兒找出來。可是，漸漸地冷靜之後，他很清楚現在宮裏的局勢，他這個做帝王的，都不容易自保，更別說芸兒落在那個毒婦的手裏，一切，還是要從長計議。
“朕回宮之後，就傳召莫青。這件事，朕會讓莫青全權負責，隻要可以將芸兒帶回來，朕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莫青昨晚已經暴露了行蹤，而且傷得不輕，我相信皇後一定會加倍留意他的行蹤。要不這件事，父皇暫時就交給我吧，我有兩名信得過的屬下，可以暗中監視皇後的一舉一動，不會惹皇後注意……剩下的，也隻是時間問題，早晚會發現一些蛛絲馬跡……”
皇上頓時沉默了，一時之間沒有下決定。
若說要將這件事交給謝長寧來辦，他是不放心的。這並不是說他不信任謝長寧，而是覺得，一個年紀輕輕的小丫頭，又能有多大的本事。即便是之前他的命，是謝長寧救的，這一次皇陵棺木裏麵，沒有芸兒的遺體，也是多虧了謝長寧才得以知曉，但這也不代表，她會有這個能力，可以在皇後警覺的情況下，打探到芸兒被轉移去了哪裏。莫青和謝長寧，顯然是莫青經驗豐富，身經百戰……
“那就暫時按照你的意思辦……”皇上並沒有當麵將心中所想的表露出來，而是不動聲色地做了兩種打算，讓謝長寧負責的同時，他也會安排人手去查，“丫頭，要是查
到了任何的蛛絲馬跡，可一定要第一時間告知父皇啊……”
謝長寧一笑，心中愉悅的心情，溢於言表，讓她原本還是病怏怏的模樣，一下子看起來，有些精神了。
“這個當然了……我也想盡快確認下來，也好早點把人救出來……”
皇上看著謝長寧期待的模樣，有些意外她此時的期待，竟然一點都不亞於他。
“寧兒……你對芸兒，還有印象嗎？”
謝長寧一下子就被皇上突如其來的問題，給問住了。別說那些十多年前的事，她完全不知道，就連大半年前的事，她也是一無所知。她又不是謝長寧，又怎麽會對前皇後有印象。
她做這一切，為的都是封玄亦，誰讓封玄亦第一次帶她去絕情殿的時候，讓她的印象那麽的深刻。他被驅逐出帝都整整十年，沒有人知道，當時年少的他，是怎麽在南疆生存下來的。她隻知道，他心中也有著難以回首的過往，有著難以抹去的遺憾和痛楚，她不想看到他哀傷的神色……
“寧兒那時候還小，有些不記得了……”謝長寧笑了笑，趕緊轉移話題，“父皇……我看我們差不多該回宮了，已經出來了那麽久，就怕會被人發現不對勁……”
皇上沒做聲，心裏已經肯定，是他低估了謝長寧與封玄亦之間的感情。一股莫名的不安，慢慢地纏上了他的心頭，讓他固執的覺得，他必須要再做些什麽，才能徹底斬斷他們這些不該有的念頭。今時不同往日，在內憂外患之下，他也要狠下這個心來，不讓那些個不可挽回的事發生。
“那就趕緊準備回去吧……”
皇上的話音落下之後，幾名侍衛重新將沉重的棺蓋，蓋回到原先的位置上，將所有的鋼釘，也一一複原。皇上默默地站在一旁看著，心裏忍不住還是有些惆悵，也有著幾分傷感。
“丫頭……如果你是玄亦，你還有沒有可能原諒父皇？”
謝長寧的神情微微一怔，沒想到皇上會突然這麽問。都說伴君如伴虎，說話都要小心謹慎，隻是現在在謝長寧看來，皇上要的，隻是一番實話，不管事實會如何的殘忍。
“如果我是他，我會不知道怎麽去原諒，但是，也會試著去原諒吧……”
皇上緩緩地垂下了眼簾，心裏有著說不出的苦澀。他一直都希望可以竭盡所能去彌補封玄亦，卻又什麽也補償不了，還要讓他冒險保護自己的安危，甚至還要親自阻止他跟謝長寧在一起，注定是沒有辦法獲得任何的原諒了……
其實他就是一個罪人，將來帶著懊悔和遺憾，入葬到這個死氣沉沉的皇陵裏，也是他應有的報應。
“走吧……”
看著棺木差不多已經恢複到原樣了，皇上落寞地開了口。他在小太監的攙扶下，步伐緩慢地朝著墓室的入口處走去，整個背影看起來，都無比的蒼老和孤單。
謝長寧在徹底離開之前，忍不住又回頭看了棺木最後一眼。
她希望現實不要太過殘忍，讓所有人都是空歡喜一場。愛情有時候就是那麽簡單，希望可以為對方做些什麽，就好似之前他曾為了她的解藥，可以那麽地不顧一切……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