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大結局
擎天木在以令人驚歎的速度長高著,在吸收了幽冥地獄無可計數的幽魂之後,其速度有了質的提高,短短半天之內已經達到了四萬丈的高度。假如以這個勢頭發展下去,第二天日出之前擎天木將抵達玄牝世界!
此時看來,擎天木長到玄牝世界幾乎已經是板上釘釘的事情,幽冥地獄的無數幽魂提供了足夠的養料,無人懷疑這麽多的幽魂依然不夠。隻是仍然有一個變數揮之不去,那就是昔日毀掉擎天木、今日重見天日的魔尊蘇徹!
蘇徹虛幻的身影漂浮在半空,他處在擎天木的陰影之中,他感覺不到陽光的溫暖,這讓他有些憤怒,這憤怒在七千年的折磨中不斷積澱、濃縮,此時已經演變成一種毀天滅地的決心。
七千年前,他成功通過擎天木登上了玄牝世界,正想著過一把真仙的癮,然而玄牝世界那塊受億萬修士頂禮膜拜的“天道石”卻毫不留情的打破了他的幻想。
天道石從外表看上去隻是一塊平凡無奇的石頭,然而卻是溝通天道的唯一之物。
修士若想成為真仙,需要經過天道石的恩準,若是同意,天道石會發出紫光。若不同意,則會發出灰光。
那一刻蘇徹自信滿滿的站在天道石前,換來的卻是一片黯淡的灰光。
蘇徹自問本xing不壞,身為魔主之子,他成功將魔門從一個隻有數百人的小門小派,變成普天之下人數第一的大門大派。雖然頂著“魔”的名頭,做的也是傷天害理之事,然而他絲毫不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為有何錯誤,修仙一路弱肉強食,他隻是偏激的將這種法則發揚光大而已,撕掉假仁假義的虛偽麵孔,以本xing行事,順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至今不知道天道為何會如此殘忍的對待他,但這卻不妨礙他對天道的憤恨。七千年前他一怒之下毀掉擎天木,當時心中充滿了驕傲,天道又如何?失去了擎天木,天道也不能掌控人間,我蘇徹就是人間之主!
然而這種行為卻激起了眾怒,在天下修士齊心合力之下,天下第一的魔門在一天之內覆滅無疑,蘇徹本人更是被挫骨揚灰,毀掉肉身,關入幽冥地獄,背負千古罵名。
他忍辱偷生,終於在七千年後重見天日,誓要讓天下所有人為曾經的愚蠢付出代價!
看著麵前生機勃勃的擎天木,蘇徹陷入了沉思,就算再次毀掉擎天木,也不過是讓七千年前的事情重演而已,不能讓敵人遭受更大的代價,且還讓那高高在上的天道石白白看了笑話。
薛痕、墨隨等人終於從幽冥地獄衝了出來,百餘名修士團團將蘇徹圍住,墨隨沉聲喝道:“蘇徹小兒,束手就擒吧!”
蘇徹哈哈笑了起來,笑聲中充滿了無盡的歡暢,大聲道:“此時我才發現,原來束手就擒就是對你們最大的懲罰!”
他這句話讓在場眾人一頭霧水,連墨隨也不明其意,正自疑惑,蘇徹已經高高飛起,向著擎天木飛了過去。他張開雙臂,絲毫不像要攻擊的樣子,仿佛正在為了自己即將轉世輪回而欣慰。
白辰興奮叫道:“沒想到這小子最後關頭棄暗投明,他修為通天,擎天木吸收了他的魂魄,生長速度會無限增加!日落之前我們就可以抵達玄牝世界了!”
在場眾人覺得詭異的同時,心中也有一陣竊喜,他們知道白辰所說沒錯,隻是不知道是什麽力量,讓蘇徹突然做出了這種與行事風格大相徑庭的事情?
薛痕心中忽然感到一陣不安,他急速在心中捕捉這種不安的來源,片刻後悚然一驚,渾身竟然顫抖了起來,雙目泛紅,大聲喝道:“阻止他!快阻止他!”
他急速向著蘇徹的身影追了上去,手臂暴漲,抓向蘇徹的肩頭。然而為時已晚,蘇徹轉頭向他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繼而在一片耀眼光芒之中消失不見,深深融入擎天木中。
“不!”薛痕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目眥欲裂,無力感深深席卷了內心,忽然感到多年來的所作所為,一切皆付諸流水,不但沒有完成任務,且還引來了更大的災難!
白辰不明所以,問道:“小娃娃,為什麽要阻止他?”他看著那陣耀眼白光漸漸消失,隻覺得心中解氣,他娘的,蘇徹終於死絕了!
薛痕頹喪的搖了搖頭,嘶啞著聲音擠出一句:“天要塌了……”繼而失魂落魄向遠處走去。
白辰更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喃喃嘟囔了一句,招呼眾人道:“去找些酒來,在日落登上玄牝世界之前,咱們好好大醉一場!”
他的話成功引起了大家的興致,眾人立刻興奮了起來,迅速把剛才的疑惑拋諸腦後。
墨隨皺著眉頭望著薛痕搖搖晃晃的背影,不知不覺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些,抬頭去看擎天木,隻見擎天木的速度有了成倍的提高,正以一種瘋狂的速度生長著,但是擎天木長勢依舊平穩,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以墨隨的眼光看來,擎天木不會發生任何的危險,絕對不會!他隻能將薛痕剛剛的失態歸結為……神經病……
鴻雁敏銳的察覺到薛痕的失落,俏臉上寫滿了關懷,問道:“怎麽了?”
薛痕挽著她的纖手坐在她身邊,歎了口氣,目光望向遠處的擎天木,好半天才道:“蘇徹將自身魂魄融入擎天木中,擎天木的生長速度大大提高,日落之前就可以抵達玄牝世界。”
鴻雁喜道:“這是好事啊!”
薛痕搖了搖頭:“擎天木的養料本就綽綽有餘,再加上一個非同凡響的蘇徹,擎天木抵達玄牝世界是毋庸置疑的事情。可我擔心的是,擎天木抵達玄牝世界後不會停止,它會繼續生長,它會將玄牝世界捅個通透!”
鴻雁美眸圓睜,俏臉頓時變得煞白,若是真如薛痕所說,玄牝世界被穿透之後,無疑會砸下人間,到時整個天下都會麵臨滅頂之災!
天……真的要塌了!
鴻雁艱難的牽起一個笑容道:“你……你杞人憂天了吧?”
薛痕苦笑道:“我也希望是自己杞人憂天,可我知道不是,幽冥地獄積壓了七千年來的億萬魂魄,擎天木可以消化這些魂魄,它會盲目的生長,生長……我們必將為自己的急功近利付出代價!”
鴻雁相信薛痕說的是事實,她馬上聯想到紫鳶口中“拯救天下的人”,這個人的任務恐怕就是解決這次災難,這個人會是誰?她不由得看了看身邊的薛痕……
當鴻雁找到紫鳶的時候,紫鳶正陷入深深的震撼之中,鴻雁接連喚了她兩聲,她才一個寒噤回過神來,美眸中溢出兩行冰涼的淚珠,撲入鴻雁懷中嚶嚶哭泣起來。
鴻雁從未見過紫鳶有這樣失態的時候,她敏銳的察覺到紫鳶知道了什麽,鄭重其事道:“誰是拯救天下的人?”
紫鳶淚流滿麵:“……是薛痕!”
“果然是他!”鴻雁抿唇笑道:“你應該高興才對啊,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有情人終成眷屬啦。”
紫鳶哽咽著道:“他會死!”
鴻雁臉色為之一變,片刻後釋然笑道:“他若死了,我們便陪他一起死,做一對永不輪回的遊魂野鬼!”她忽然發現自己釋懷了許多,或許因為這一次突如其來的驚天危機讓她知道了生命的意義,也或許隻是因為單純的愛。
紫鳶聞言芳心中一陣感動,她發現薛痕愛上鴻雁並非沒有理由,如此善解人意的女子當真曠世難尋。
鴻雁笑著道:“那你就要嫁給那個家夥了。”
紫鳶俏臉一紅,扭捏的將螓首移向別處,鴻雁笑道:“有什麽可害羞的啦,你們兩情相悅,這也算修成正果。”想到紫鳶與薛痕的姻緣乃是天道所定,自己與薛痕卻是苟合,芳心中總是有些微酸,但她很好的掩飾了自己的感情,輕聲笑問道:“天道有沒有說什麽時候開始?玄牝世界即將墜落,我們時間不多了。”
紫鳶俏臉更紅,禁不住鴻雁的連番發問,終於聲若蚊鳴道:“在玄牝世界砸下人間之前,我要向他……向他……借個種……”
“什麽?”鴻雁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片刻後終於想通了其中的關竅,紫鳶身為聖女,她要肩負起延續聖女血脈的重要使命,就如上一任聖女一般。
鴻雁沉默良久,方才低聲道:“那就事
不宜遲了。”說完之後她才發覺自己臉頰熱的燙人,借種……這說法真是羞死人啦!
薛痕獨自一人躺在柔軟的土地上,落日的餘暉斜斜映照在他的臉上,他的表情在此時竟然變得平靜,事情既然已經無力改變,他決定默默接受。這世上讓人無能為力的事情太多,偶爾世界末日一下也沒什麽不好。
鴻雁悄悄來到了他的身邊,學著他的樣子躺在草地上,從腰間摸出一隻酒囊,自顧自喝了一口,愜意道:“好香的酒!”
薛痕微笑起來,看著鴻雁嬌美的容顏在烈酒的作用下浮上一抹酡紅,更加顯得美輪美奐,不由得憐惜之情頓起,拍拍她的纖手道:“喝酒傷身,你少喝點。”
“唔。”鴻雁點了點頭,將酒囊遞了過來:“那你替我喝,喝光了它。”
薛痕哭笑不得,架不住鴻雁軟磨硬泡,終於將囊中酒喝光,他素來不喜飲酒,這一囊下去,頓時感覺頭暈暈的渾身發汗,連眼睛也變得模糊起來,拍拍頭道:“好烈……的酒……好熱……”
鴻雁笑道:“熱就脫了衣服吧。”
薛痕隻感覺小腹間升起一團邪火,分不清是酒力還是別的什麽。三下五除二去掉身上衣衫,返身撲在鴻雁的身上,柔軟的雙峰頓時失陷,讓鴻雁一聲嬌呼,嗬氣如蘭道:“你這個大色狼……”
薛痕感覺腦海中昏沉沉的,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可以感覺到身下嬌軀的柔軟,呼吸漸漸變得急促起來……
落日前最後一束霞光照耀在薛痕健碩的胸膛上,身旁鴻雁晶亮的眸子中滿是笑意,伸手向遠處招了招,一位麵紅耳赤的紫衣女子輕輕飛了過來。
鴻雁微笑著挽起紫鳶的纖手,將她帶到薛痕的身前,此時薛痕微閉著眼睛,眼前的妙人是誰他早已分不清,見到那窈窕的身影就在眼前,他下意識抱了起來,竟感覺伊人嬌軀一陣顫栗。
鴻雁向紫鳶使了個鼓勵的眼神,繼而貼近薛痕耳邊輕聲道:“身子好累,你這次可要溫柔點。”
見薛痕迷迷糊糊點了點頭,她方才悄悄離去,想到自己竟然下藥幫那家夥苟合,直感覺不可思議,紅著俏臉啐了一口……
薛痕被人們的驚叫聲驚醒,他迷茫的睜開眼睛,身下依舊是柔軟的草地,天上卻已經換上了漫天的星光,他揉了揉眉心,記憶仍然沉浸在剛才的美夢之中。
隻能是夢吧,自己居然夢到與紫鳶師姐翻雲覆雨,共度巫山,若是被紫鳶師姐知道,可要把自己當成登徒子啦。
他抬眸向遠處的擎天木看去,擎天木應該已經抵達玄牝世界,天塌的時候也不遠了。遠處人們的驚叫應該是已經發現了什麽,或許他們已經察覺到災難的來臨。
薛痕邁步向擎天木走去,在他原先躺坐的地方,一抹嫣紅在碧綠的草葉上輕輕搖晃著,可惜他沒有看見。
薛痕的猜想並沒有錯,墨隨等人確實已經發覺了擎天木的異常,命令白辰四處尋找薛痕的身影。薛痕一出現,便迅速被白辰拉了過去,憤怒問道:“這是怎麽回事,擎天木已經抵達玄牝世界,為什麽還在長?你知不知道,若是擎天木繼續生長下去,極有可能破壞玄牝世界,到時整個天下都將完蛋!”
薛痕不以為然的笑了笑,搖頭道:“我知道,可是我沒有解決辦法。”
有句話他沒說,蘇徹要融入擎天木的時候,隻有他一人上前阻攔,其他人都在冷眼旁觀,假如說現在誰最有責問的權利的話,那這個人隻能是薛痕。
白辰頹喪的放開了薛痕,他知道這件事不能怪薛痕,隻怪自己這些人沒有眼色,對薛痕的話不屑一顧。
薛痕問道:“墨隨前輩在哪兒?”
白辰道:“老大已經前往玄牝世界與真仙們商量解決辦法,希望他能帶來好消息。”
墨隨在夜半時分返回,他的臉色出奇的難看,七千年不曾回到玄牝世界,豈料今次一回去,迎接他的不是微笑和掌聲,反而是責問與詰難,那些曾近的道友一致認為他的回歸帶來了災難,擎天木即將讓玄牝世界毀於一旦。
“老大,怎麽樣?”白辰連忙衝上來問道,從墨隨的臉上他已經看到了失望,但仍然不死心。
墨隨咳嗽了一聲,聲音出奇的嘶啞:“大難在即,各安天命。”
白辰如遭雷劈,呆呆愣在那裏。
墨隨比他好不到哪兒去,他強打精神,來到薛痕身前,取出一副卷軸交給他,低聲道:“這是天道對你的獎賞與懲罰,你好自為之。”說完這句,他頹然走向遠方,背影竟已變得佝僂。
七千年不曾磨滅的熱情換來如此巨大的一盆冷水,任誰都受不了這個打擊,薛痕可以體會到他心中的淒苦。
或許這才是天道無常。
薛痕深深吸了口氣,揮手打開了那副卷軸,修複擎天木是他的功勞,他應該受到獎賞。毀滅玄牝世界也有他的一份責任,他理應接受懲罰。薛痕已經想得明白,他隻是好奇,天道會給自己怎樣的獎勵與懲罰。
將卷軸上的內容閱讀完畢,薛痕不自禁發出一聲苦笑。
天道的獎勵是賦予他八萬年的壽命,八萬丈的身軀,另加八萬神通妙法。懲罰是讓他用天道的獎勵去彌補自己的錯誤,至於滔天大禍如何彌補,天道卻沒有明言。
賞罰分明,似乎很公平。可是無端背負一個比修複擎天木更加重要的使命,又似乎很不公平。
天道卷軸化為一道豪光融入了薛痕的身軀,薛痕灑然一笑,邁開大步走向遠方,在天塌之前的最後時光裏,他要和自己最愛的人度過。
第二日,玄牝世界開始崩落。
當紅日初升的那一刻,天下的人們如往常一般起床,洗漱,開始一天的勞作。然而今日注定是不平凡的一天,雞飛狗跳,螞蟻搬家,燕子低飛,青蛙鳴叫,自然界的生靈比人類更早的察覺到危險的來臨,陷入一片忙碌和焦躁之中。
正午,原本晴空萬裏的天空開始變得陰沉,太陽漸漸消失,黑暗籠罩了人間,人們驚訝的發現天空中出現了繁星,且這繁星看起來,似乎比以前近了些。
午後,一塊天外隕石砸入東海,在東海掀起了一場巨大的風暴,伴隨著地震和海嘯,席卷了沿海漁民的房舍,肆虐的洪浪吞噬了無數的生命。
下午,一片流星雨從通玄洲上空劃過,砸入通玄洲北麵的莽莽荒山中,生生將通玄洲一分為二,在海麵上漸漸分離。
傍晚,天上落下了暴雨,大雨滂沱之中,不時有巨大的轟鳴之聲響起,那不像雷聲,更像是巨山倒塌般的聲音,似乎隔了好遠,可聲音之巨大,聾人也聽得見。
那一天,太陽消失,人間陷入永夜,月光照耀天地,玄牝世界陡降四千丈,天下陷入浩劫之中。
祥和與歡樂從人們的臉上消失,天下蒼生匍匐跪地,乞求上蒼垂憐世人。然而縱然他們的乞求發自內心,肝腸寸斷,天道依舊保持了一貫的沉默。
第二日,薛痕出現在擎天木以北兩萬裏的土地上,在眾多修士驚愕的目光之中,他的身軀陡然長高,剛才還是平平無奇的七尺男兒,下一刻卻變成了身高七十丈的巨人,再下一刻,他又變成了兩千丈的高山,凡人即使極目眺望,也看不清他的臉龐。
“他在做什麽?”白辰駭然問道,與他有同樣疑惑的人不在少數,卻無人知道真相。
鴻雁與紫鳶並肩站在淩雲門紫霞峰的最高處,遙望那如山般偉岸的身影,美眸中都有一絲濕潤。
叔遠長老與蕭無欲站在她二人的身後,雙目中仍是滿滿的不敢置信,叔遠長老道:“你們是說,薛痕要憑借一己之力,生生扛起玄牝世界?”
鴻雁美眸通紅,點了點頭:“天道給了他無人可比的偉岸身軀,就是讓他做這件事情。他扛起的不是玄牝世界,而是整個人間的希望!”
蕭無欲與叔遠長老對望一眼,齊聲歎了口氣。
薛痕的身軀最終達到了八萬丈的高度,他伸出巨大的雙手,已經觸摸到了玄牝世界的邊緣。這一刻他心中充滿了驕傲,天空並非遙不可及,我薛痕就可以觸碰到!
然而他這個念頭剛起,玄牝世界便陡然降落一千丈,壓在了他的肩頭,他登時
感到了一股天大的壓力,心中默默感歎著,這個英雄,真是不好當啊!
他的左腳踩在東海之濱,右腳踩在死海之源,一步跨越了半個天下!世人隻需睜開眼睛,便可以看到他巨大的身影。
薛痕不由得有些害羞,自己兩腿之間的東西此時已經稱得上“巨物”,而世人隻需抬頭,就可以一窺全貌。然而他又想到,自己身軀八萬丈,半身高四萬丈,縱使目力最好的人也不可能看得到,這才微微放心。
一天之內,一個名叫“薛痕”的男子以一己之力扛起玄牝世界的消息傳遍人間,世人歡欣鼓舞,淚流滿麵,他們終於等到了真正的英雄,不由得誠心跪拜,熱淚盈眶。
薛痕聽不到他們的禱告與感激,他隻能感受到肩上越來越重的壓力,一天時間裏,他被玄牝世界壓低了五千丈,雙腳深深陷入海底巨石之中,巨石被他猜出一個巨大的凹陷,周圍的裂痕呈網狀般蔓延出去。
他的筋骨緊繃,宛若鋼鐵,然而縱使他極力支撐,仍然感到力有不逮,八萬神通妙**番在他體內運轉,給予他源源不斷的支撐,可是他已然知道,自己終究不是機器,功法總有停止運轉的一天,再加上沒有食物的彌補,這一天很快就會到來。
鴻雁輕輕撫摸著紫鳶微微隆起的腹部,嘖嘖稱奇道:“這才過了六天吧,居然已經這麽大了,真讓人不敢相信。”
紫鳶聞言大羞,啐了一口,方道:“薛痕支撐不了幾天,我倒希望她早點出生,見她父親最後一麵。”
紫鳶口中的“她”乃是指的腹中孩兒,尋常人懷胎十月方能產子,然而紫鳶身為聖女,腹中別有乾坤,腹中一天,相當於凡間一年,如此說來再有四天,寶寶便可以出生。隻是不知道薛痕還能不能支撐四天。
在紫鳶鴻雁的期盼之中,在天下蒼生的戰戰兢兢之中,三天時間一晃而過,薛痕已經達到了力量崩潰的邊緣。他承受的壓力不可謂不大,體內的各項生機以令人驚異的速度消耗著,這三天的時間,對他而言與三十年無異,他敏銳的察覺到自己的肌肉已經老化,自己的雙目已經渾濁,自己的濃發已經由黑轉白,自己即將壽終正寢。
他感覺好累,肩上的擔子太重,重到他再也無法支撐下去。
他緩緩閉上了眼睛,仿佛看到自己已經死去,身體化為雕塑,屹立在天地之間。然而玄牝世界仍然不停的向下壓落,將自己的身軀壓得支離破碎,然後繼續砸落下去,他仿佛看到了鴻雁與紫鳶失望與絕望的眼神……
恍惚中他醒了過來,呼出一口濁氣,心說自己終究不能就此放棄,無論如何,再撐下去!
他察覺到自己體內的生機已經全部消失不見,自己已經成為強弩之末,咬一咬牙,使出了一門堪稱慘厲的術法:回天!
“老夫昔日遊曆,曾於南方巫族之中習得一種異法,此法名為‘回天’,甚是怪異。修士使用此法之後,修為、氣運、肉身體能無不恢複至巔峰狀態,與回光返照無異。然而此後三個時辰之內,修士必然身死道消,靈魂湮滅,永不輪回,慘厲至極。吾念此法奧妙,不忍棄之,特將口訣記於下文。後人須知,此法弊大於利,非是必死無疑之境,萬不可輕易用之,切記切記。”
這段話是從淩雲子的《問心卷》中看到,薛痕學過之後從未使用,他一直以為自己終生沒有使用這種術法的機會,誰曾想天意弄人,自己使用擎天木幫助那麽多人輪回轉世,最終卻要落個靈魂湮滅的結局。
自嘲的笑了笑,回天秘法在體內緩緩運轉起來,起初還十分滯澀,後來愈發流暢,他的生機骨骼道法以驚世駭俗的速度複蘇著,不多時便恢複至巔峰狀態。
薛痕怒吼一聲,猶若雷鳴,雙臂發力,將玄牝世界生生抬高一萬丈,隻剩三個時辰的性命,他不再吝嗇自己的力氣。
往事一幕幕從腦海中劃過,各個熟悉的麵孔走馬燈一般浮現在眼前,其中出現次數最多的依然是鴻雁與紫鳶,不知道她們在做什麽?
紫鳶滿頭大汗的躺在榻上,櫻唇中不時吐出痛苦的shenyin,從今日晨間她的腹中便一陣絞痛,起初還不在意,誰想這疼痛愈發強烈,似乎腹中胎兒想要早日出生。
梨山城最好的接生婆忙前忙後的照顧著,這接生婆經驗豐富,可她今日卻一籌莫展,紫鳶腹中的胎兒明顯與別人不同,一碰之下動也不動,與死嬰無異,接生婆有些慌亂,這樣的情況並非沒有見過,可是紫鳶的情況顯得十分離奇,下身不時散發出茵茵紫光與誘人香氣,接生婆甚至認為,這胎兒生下來不是妖怪就是神仙。
鴻雁在一旁急的滿頭大汗,不停輕聲勸慰著紫鳶,這樣的情形對她一個待字閨中的女子而言從未經曆過,雖然恨不能自己替紫鳶受苦,可卻也束手無策。
“生了!生了!”接生婆忽然發出興奮的大叫,可這興奮馬上轉化為驚駭,她仿佛見到妖怪一般將繈褓中的嬰兒拋給鴻雁,然而哭天搶地跑了出去,看那模樣,不知道的人定要以為她見到了鬼。
鴻雁往繈褓中看去,一見之下同樣大吃一驚,隻見那哪是什麽嬰兒,分明是一塊石頭!一塊嬰兒形狀的石頭,表麵刻有圖案繁複的紋路,表情慈悲憐憫,眉心發出紫光。
鴻雁駭然道:“紫鳶姐姐……”
紫鳶接過嬰兒,她的臉色出現了微微一絲詫異,似乎連她也沒有想到,自己的孩兒竟是這幅模樣,可她馬上明白了其中的原委,道:“這是……天道石?”
紫鳶所言不錯,這石嬰正是天道石,原來的天道石已經在玄牝世界被擎天木毀掉,新的天道石應運而生。
薛痕一直想弄明白一件事情,聖女究竟要承擔什麽樣的責任?這個問題他一直沒有得到答案,若是此時他在這裏,想來就會明白了。聖女的責任隻有一個,那便是在天道覆滅之時,產子為新天道!
那塊天道石發出道道氤氳光芒,漸漸脫離紫鳶手掌飛了起來,它從門口飛出,漸漸飛向了無盡的高空。
鴻雁剛想去追,卻見紫鳶搖了搖頭,道:“不必追了。”
鴻雁道:“紫鳶姐姐……”
紫鳶道:“天道要做什麽,本不是我們凡人能管的事情。”
薛痕的雙眼重新變得模糊,三個時辰已過,他體內的生機重新消失,且這次消失格外的快,他仿佛在一刻之中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氣,氣喘籲籲,臉白如紙。
一塊ru白色的石頭緩緩飛到了他的眼前,薛痕搖了搖頭,心想自己竟然出現了幻覺,石頭怎麽會飛?
這石頭自然便是天道石,它在薛痕周身環繞一圈,一陣柔和之力傳入薛痕體內,便讓薛痕感覺如沐春風,身體暖洋洋的好不舒爽,他的力氣仿佛重新回到了巔峰,竟然比回天秘法生效更快。
一道威嚴無比、又親切無比的聲音在薛痕耳邊響起:“薛痕,你功德圓滿,可成為新的玄牝世界中第一位真仙,你可願接受?”
薛痕茫然不解其意,半晌後搖頭道:“這世上還有許多事比成為真仙更加重要,我隻求給我幾年光陰,讓我完成未完成的心願。”
耳邊響起一道歎息,悠長深遠,似乎蘊含了世間一切感情,似遠似近,妙不可言。
薛痕忽然感到肩上一輕,玄牝世界漸漸浮了起來,陽光出現在他的身前,溫暖的照耀著他的身軀。
薛痕的身體漸漸縮小,與一直壓在他肩頭的玄牝世界漸漸分離,世人將這一切看在眼中,直覺中感到危機已解,不由得熱淚盈眶起來,他們永遠不會忘記拯救天下的那個人,這世上將永遠流傳屬於薛痕的傳說!
耳邊一直回蕩著天道的話語,薛痕已然知道新的天道乃是自己的兒子,不由得產生了一股自豪,他親眼見證了一場驚天危機的化解,親眼見證了天道的交替循環,世上再沒有人比他的經曆更加離奇,世上再沒有比他的成就更高!
飽嚐酸甜苦辣,閱盡世情冷暖,最終還能保住性命,薛痕心滿意足。他長嘯一聲,縱身向淩雲門飛去,那裏,有他的愛人……
【作者題外話】:一場聚散,一場夢完。限於筆力,本書尚有許多缺點,感謝諸位書友的寬容與諒解。假如可以,懇請期待新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