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人禍

紫鳶問道:“你們要去做什麽?”

白辰搶先答道:“聖女娘娘,我們去找最後兩支擎天木!隻要得到了那兩支,我們馬上就可以返回玄牝世界,再也不用呼吸凡間這汙濁的空氣了!”

“你覺得凡間不好嗎?”紫鳶望著街上的行人,目光中流露一絲淒迷:“為什麽我覺得很好呢?”

薛痕聞言心中一動,不可避免的想到,凡間好在哪裏?因為這裏有我?他不知道是不是自己自作多情。

“沒有沒有,好得很,好得很呐!”白辰連忙反口,被墨隨瞪了一眼,訕訕退到一旁,他有些後悔自己貿然插嘴了,聖女的胸懷又豈是自己可以相比的?

墨隨道:“聖女且在這裏稍待,等我們取回擎天木,當即回來向您報喜。”

紫鳶淡淡交代道:“神意門是鴻雁姑娘的家鄉,我不想你們造出太多的殺戮。”

鴻雁向她報以感激的一笑,墨隨躬身道:“屬下自有分寸。”

一行人告別了紫鳶,向樓下走去,薛痕特意留在了最後,向紫鳶道:“紫鳶師姐心情不好?”

紫鳶櫻唇微動,似乎想說些什麽,但最後仍是忍住了。美眸望著薛痕的臉龐,唇角牽起一絲久違的笑意:“我等你的好消息。”

薛痕的內心因為這句話而泛起一陣溫暖:“我不會讓你失望!”

神意門坐落於連雲山脈的主峰通天峰,遠遠望去,通天峰巍峨高聳,直cha天際。神意門巨大的山門掩映在波濤起伏的林海之中,壯觀雄偉,金光閃耀,一派豪奢之氣。

薛痕等人站在雲端,墨隨道:“薛痕,鴻雁,我帶你二人偷偷進去,其他人呆在原地,沒有我的命令,不可輕舉妄動。”

白辰等人齊聲答應,墨隨左手抓著薛痕,右手抓著鴻雁,身子輕輕一飄,便如同風中落葉一般向著神意門飛了過去。他的動作極其輕盈,竟然沒發出半點聲息。

但是速度卻迅疾無比,薛痕隻感覺兩眼一花,眼前的景色已經截然不同。三息時間剛過,三人就已經來到了神意門庭院中一座假山之後。

薛痕悄悄探出頭去,隻見周圍盡是一臉悲戚的神意門弟子,他們應該是為鴻景的死而感到難過。

“鴻熙住在哪裏?”墨隨問道。

鴻雁美眸紅紅望著不遠處的靈堂,白色的挽聯在蕭索的寒風中輕輕顫抖,那口黑色的靈柩中應該是她大哥的遺體,鴻景的妻室正跪在靈柩前痛哭流涕,她們不明白鴻景為什麽死得這麽突然。

鴻雁的雙目無聲濕潤了,直到墨隨重複第二遍的時候她才反應了過來,輕聲道:“爹爹傷心的時候一般會去後山的斷腸崖……”

斷腸崖邊雲氣繚繞,幾株青鬆在斷崖邊緣堅強的生長,布滿傷痕的枝幹更透露出一股堅韌不拔的韻味。

一股寒風陡然襲來,讓遠處的雲海一陣翻騰。寒風越來越近,吹得青鬆劇烈搖晃,在這蒼茫中顯得無比孤單,卻依然

咬定青山,毫不放鬆。

鴻熙靜靜望著這一幕,深邃的雙目略有滄桑,今日他最心愛的兒子死了,他卻無法宣泄心中的悲傷,他是所有人眼中的強者,他無法容忍自己像個懦夫一樣流淚。

凜冽的寒風最終對青鬆無可奈何,頹喪的宣告敗退。經曆了一場洗禮,青鬆顯得更加挺拔,蒼翠的綠意從每一顆鬆針上顯露出來,演繹出一幕生機勃勃的場景。

鴻熙的目光中卻流露出更加濃重的悲傷,他用力抿起了雙唇,眼前的青鬆充滿了生命的活力,可他的兒子永遠看不到了。

“爹爹……”

墨隨帶著薛痕鴻雁悄無聲息出現在鴻熙的身後,鴻雁可以體會到父親心中的難過,芳心中充滿了內疚。

鴻熙漠然轉過身來,此時薛痕才見到了這個聞名已久的人物。

鴻熙的身軀格外高大,臉龐猶如刀削,兩鬢已經有了幾許白發,白皙的麵龐上也有了風霜和皺紋。最吸引人的要數他的雙目,宛若千年古譚般波瀾不驚。

墨隨顯然對鴻熙並不陌生,開門見山道:“鴻熙賢弟,你我百年之前便已相識,我卻直到現在才知道,原來擎天木一直在你的手中!”

鴻熙的目光在鴻雁、薛痕身上依次掃過,最後才落到墨隨的臉上,冷聲道:“墨先生有何貴幹?”

墨隨笑道:“老夫登門拜訪,賢弟難道不歡迎嗎?”

“今日乃犬子幾日,諸事繁雜,恐怕不太方便。”說出這句話的同時,鴻熙再次掃了薛痕一眼,顯然已經知道這小子就是殺害兒子的凶手。

墨隨哈哈笑道:“那也無妨,隻要賢弟交出擎天木,老夫自然不會打擾。”

鴻熙道:“墨先生說笑了,我從未聽說什麽擎天木!”

“哦?果真如此嗎?”墨隨目光陡然轉寒,大手一揮,竟一把扼住了身旁鴻雁的咽喉,巨大的力道頃刻間讓鴻雁俏臉漲紅,手忙腳亂拍打著墨隨的手臂,然而她的力氣與墨隨相比無異於以卵擊石,任何作用都起不到。

“前輩住手!”薛痕勃然變色,這一刻對墨隨充滿了無盡的怨怒,也顧不上思量墨隨的身份,手掌霎時拍向墨隨的手臂,已是使上了十成功力。

隻聽啪的一聲脆響,薛痕的手掌登時被彈了起來,一股雄渾的力量猛然擊中他的胸口,讓他不受控製的向後飛去,撞上身後的山岩,一聲巨響之後,他噗地吐出一口鮮血,臉色慘白,無力的撲倒在地。

薛痕內心中充滿了憤怒,他此時方才明白自己的力量與墨隨相比何等弱小,這老家夥根本不會在意自己的死活,自己隻是他利用的工具。

他忽然感到一陣心寒,掙紮著站了起來,猩紅的瞳孔死死盯著墨隨的雙目,袖中的擎天木霍然飛出,洋溢出令人心驚的戰意,大聲吼道:“放了鴻雁!”

他何嚐不明白這是墨隨逼迫鴻熙就範的計謀,可這計謀不應該以要挾鴻雁為代價。薛痕這一吼不僅僅是要救下鴻

雁的性命,還是旗幟鮮明的告訴墨隨,我薛痕絕非任人宰割的傀儡!

人善被人欺,他感到自己有必要強硬一些,為了自己,也為了自己的愛人!

墨隨極其不悅的看了他一眼,終於還是鬆開了手掌。

脫離了墨隨的魔爪,鴻雁立刻撲入薛痕懷中嚶嚶哭泣起來,剛才她真切的感覺到死神與自己近在咫尺,在墨隨心中人命早已到了無足輕重的地步。

薛痕充滿憐惜的撫摸著鴻雁的長發,聽前方墨隨冷哼一聲道:“婦人之仁!”他隻當沒有聽見。

這短短時間內鴻熙一直冷眼旁觀,直到確認鴻雁無事之後,他看向薛痕的目光中才多了幾分讚賞之意。向墨隨冷冷說道:“看來要讓墨先生失望了!”

墨隨道:“賢弟還是交出擎天木的好,否則你這神意門數十萬弟子,恐怕都要有滅頂之災!”

鴻熙淡淡道:“墨先生是威脅我嗎?”

墨隨道:“你我相識一場,說威脅未免顯得生分。那擎天木你留著無用,不如送給老夫,等修複通天之路以後,你也可以渡劫成仙,豈非比在這肮髒的人間蒙混度日要好得多?”

鴻熙忽然笑了起來,良久笑聲方歇,說道:“我神意門幾千年的努力從來不是為了什麽成仙,我堅信我可以主宰自己的命運,我可以成為大地之主,徹底脫離天道的控製!這目標馬上就要達成了,若是墨先生肯幫我,這速度無疑會大大提高!”

墨隨大笑道:“無稽之談!還是將擎天木交出來吧!”

鴻熙拂袖怒道:“道不同不相為謀,墨先生請回吧!”

墨隨道:“那就別怪老夫翻臉無情了!”

這句話說完,他再也不多費唇舌,衣袍無風自鼓,身軀頓時顯得高大起來。

斷腸崖邊風雲變色,隆隆雷聲在天際炸響,一束粗壯的閃電攜著雷霆萬鈞的氣勢劈在崖邊青鬆上,轟隆巨響之中,煙塵彌漫,飛沙走石,整座通天峰劇烈顫動起來。

薛痕與鴻雁站立不穩,連忙相互攙扶,抬頭看去,卻駭然的發現,天際忽然出現了一個不停旋轉的巨大漩渦,千年古樹搖晃著被連根拔起,夾雜著大塊的山岩被卷上青天,消失在漩渦之中。

與此同時,墨隨與鴻熙一邊鬥法,一邊被卷入漩渦中消失不見。

“爹爹!”鴻雁驚聲大喊起來,掙開薛痕的臂膀向前跑去。她的衣裙被狂風吹得獵獵飛舞,黑長的秀發迎風飄飛,似乎也要被卷上高空。

薛痕見狀大驚,連忙撲過去抱住了鴻雁的嬌軀,施展步法帶著她向遠處逃去。

巨大漩渦在他身後怒吼咆哮,一道霹靂猶如妖獸的巨爪一般擊打在他剛剛離去的地方,山岩霎時被擊出三丈深的巨坑。

前方高山上無數落石滾滾而下,整座通天峰已經有了坍塌的跡象,神意門中響起充耳不絕的驚呼聲與哀嚎聲,逃命的人們爭先恐後向山外飛去,天地間一片雜亂的景象……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