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44 換血

連著下了幾日的大雪,溫度突然間回升,暖陽高掛,如火球一般地烤著地麵上堆積起的厚雪,殘雪處於半融不融的狀態,顏色不如先前潔白,總是代著一股水霧,仿佛隻要再過片刻,世間的冰雪就都會消融一般。

墨雪清與龍天淵在無名穀底呆了整整三日,方才被七河等人找到,那一刻,如重獲新生般的她已恢複了原貌,遠遠地看著孤寂立在風中的七河。

他的臉色略有些蒼白,想必是傷勢惡化了,她眉心微緊,走上前去,剛想開口詢問,卻被他一個冷厲的轉身給堵住了口。

皺眉,知他是在責怪自己,可她又能說些什麽?

“雪清。”一聲低喚,自墨雪清身後傳來,龍天淵神色淡漠中透著幾分探究之色地掃了一眼七河,見他麵色蒼白,眸光移向別處,似是不敢看他們兩人。

心下微怔,隨即想到七河幾乎與她同時抵達山頂,不由蹙眉,淡淡掃了一眼七河,道:“你受傷了?”

七河垂頭,淡道:“謝主子關心,屬下無礙。”

“既無礙,那就走罷。”龍天淵的聲音淡漠中透著威嚴,占有性地攬過墨雪清的腰,將她帶入懷中,朝七河等人劈出的出路走去。

穀外已有馬車候著,墨雪清緊鎖著眉,心中掛著七河的傷,卻又不想讓他知道她在關心他,以免他日後受連累,所以,她扯了扯龍天淵的衣服,道:“七河好像傷的很重的樣子。”

“你在關心他嗎?”龍天淵沉聲說著,抱起她進了馬車。

車內裝飾的並不十分豪華,卻很是舒適,看來,他與夜孤雲終究是不同的。

想起夜孤雲,她便覺得胸中一陣沉悶,那個男人帶給她的傷痛,這輩子,她都忘不了,總有一日,她要親手毀掉他所擁有的一切,讓他死無葬身之地!

微微點頭,她道:“若不是他幫忙,我不可能上得了山頂,更不可能見到你。”

“你是因為這個才關心他的嗎?”龍天淵的聲音低沉中透著幾分笑意,但那眸中的笑,明顯不達眼底。

“我是因為他幫過我,才關心他的。”

“那好,我讓他休息便是。”

“謝謝。”

“你我之間,何談謝字!”

……

小小的鬆林中,積雪漸消,墨雪清與龍天淵等人再次來到暮楚歌的小築之時,暮楚歌正在院中曬藥,明朗的日光照在他薄紗覆麵的身影上,泛著點點幽光。

遠遠望了過去,墨雪清與龍天淵一同踏入小院,看著這裏簡陋的條件,龍天淵的眉不由緊鎖。

這個暮楚歌是不是故意的?!居然讓雪清在這兒將就著住了……

他若記得沒錯的話,前些年他曾賞給他一幢宅子,還有許多珠寶,再不濟,也不至於落魄到如此田地……

似乎是察覺到有人進了院子,暮楚歌下意識地扭頭,隔著灰紗望了一眼來人,除了墨雪清之外,還有六人。

當目光掃向站在墨雪清身側的龍天淵時,突然驚呼:“四爺

,你怎麽在這兒?!”

“你把本王的愛妃騙到蜀山上幫你采墨根,本王如何不能來興師問罪?!”龍天淵神色淡然地說著,顯然,他與暮楚歌的關係似乎並不一般。

墨雪清怔怔地看了看兩人,隨即道:“你們認識啊?!”

“什麽?”暮楚歌突然驚呼一聲,直接蓋過墨雪清的聲音,一臉不可置信地指著他們二人,結巴著道:“你,你們……什……什麽……關……關係?”

“夫妻!”龍天淵不給墨雪清開口的機會,直接一口回答了暮楚歌的話,神色間透著一抹得意之色,竟如孩童一般地明朗。

陽光照在他古銅色的肌膚和雪色衣衫上,泛起淡淡金邊,映得他整個人如同從天而降的神坻一般,特別是那雙清澈不含一絲雜質的眸子,配著他此刻唇邊得意無害的笑容,使得墨雪清無法移開視線,隻覺得能看他笑的這樣自在舒爽,便是這世間最美好的事情一般。

“別聽他瞎說,楚歌,我取回了墨根,什麽時候開始動手救無憂?”墨雪清稍稍上前一步,與龍天淵拉開距離,免得他耽誤了救無憂的時機。

暮楚歌伸手接過墨雪清放置墨根的盒子,隨後掃了一眼龍天淵,轉而看向墨雪清,道:“墨根是到手了,但我也曾告訴過你,要想救醒他,還需要你近半的精血。”

“那就取呀!”墨雪清聽罷連忙便拉上衣袖,露出盈白如璧的手腕,其上隱隱現著淡青色的血脈。

暮楚歌見她絲毫不懼的神情,卻是微微搖頭,道:“你的身體太弱,根本承受不起放血的後果,不行!”

墨雪清一聽不行,當下便急了,隨手抽過守在不遠處的護衛的長劍便要往手臂上劃,卻突然覺得腕間受到阻力,手中長劍瞬間靜止。

回眸,看到龍天淵怒火騰騰的眼睛,卻突然垂下了眼簾。

輕輕震落她指間的長劍,龍天淵突然將她攬入懷中,緊緊擁了擁她,隨即鬆開,抬眼看向暮楚歌,道:“用我的。”

簡單的三個字,卻重重地擊打在墨雪清的心間,她深鎖著眉,倔強地抱著他的臂,搖頭否決他的意思:“不行!”

“沒得商量,你是我的妻,出嫁要從夫!”話落,他突然勾唇,恍眼的笑容幾乎顛倒眾生,卻令墨雪清感到一陣深深的感動,內心深處,覆上一層柔軟。

輕輕扳開她的手,龍天淵在她額間印上一吻,淺道:“若用這麽一點血來換你心安,這筆交易,我賺了!”

輕描淡寫的話,說得仿佛損失近半精血是多麽稀鬆平常的事情一般。

深深地望著他,她突然浮起笑顏,撲入他的懷中,對他淺道:“一定要平安!”

“放心,我還要照顧你很長很遠,不會這麽輕易就離開你的。”龍天淵的聲音低沉且富有磁性,聽起來極具誘惑力,淺淺傳入她的耳中,為她帶來滿心的溫暖。

先前因仇恨而變得冷硬的心,也仿佛與此刻的天氣一般,緩緩回溫,漸漸變得柔軟起來,隻為那個曾經早早便出現在她夢裏的男人

興許,他們本就注定要走在同一條線上,所以,即便中途散開了,最終也還是會相遇!

穿越而來,能遇上他,是她上輩子修來的福份!

暮楚歌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眼前那個平常最討厭女人的龍天淵,真的便是眼前這個不僅接觸女人,而且還笑得別樣溫柔的龍天淵是同一個人嗎?

他甚至有些懷疑自己的眼睛,他那樣凜冽霸氣又孤傲的一個人,怎麽可能會陷入情網?而且還一陷進去就明顯地無法自拔的樣子?!

不,他一定是在作夢!

暮楚歌正想入非非之時,肩上突然傳來一陣劇痛,立時將他拉回現實,呲著牙邊呼痛邊轉身跑到屋裏準備換血所需的用具。

龍天淵緊緊跟在暮楚歌身後,微微扭頭給墨雪清投來一個安心的眼神,隨即又掃了一眼七河所在的地方,道:“七河,找個地方療傷。”

七河似是有些詫異地抬頭看他一眼,隨即立時垂下眼簾,恭敬地領命退下,朝著一側的鬆林中走去。

墨雪清盯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突然覺得自己好罪過,早知如此,還不如當時不幫他,興許他也不至於落差如此之大。

在穀底時,當她看到他望向自己時那失望的目光後,她便知道,七河是真的在乎那個易了容的自己。

可也正因如此,她不能再給他任何幫助,否則就隻會成為他的累贅,累人累己,不若他一直誤會著,至少活得輕鬆很多。

墨雪清隨著龍天淵一起走入臥房內,裏麵空間本就狹小,此刻又平白多了這麽些人,所以就使得空氣有那麽一瞬小小的不流通。

墨雪清走上前去,將兩邊的窗口都打開,一陣清流拂過,帶走房中的幾絲沉悶,她緩緩立在窗邊,目光沉靜地盯著暮楚歌伸手拆下鳳無憂胸前那被包了一層又一層的紗布,最後露出深可見骨,整個幾乎刺穿他身體的傷口,心下猛地一顫。

似乎是早料到她會有此反應,龍天淵淡淡地看著她,隨即掃向暮楚歌,淺道:“你有幾成把握?”

“五成!”暮楚歌照實直說,而龍天淵也在此刻明白墨雪清究竟因何而擔憂了,若在整個搶救進行的過程中,龍天淵供血不足而昏倒的話,先前所抽的血都算是白費了,必須一次性抽完才行。

才五成的希望,便值得她以命相搏?!

心中泛起一抹酸澀,龍天淵沒再多說什麽,直接挽起袖子,伸出左手手腕,指間內力凝聚成刃,指尖輕輕一劃,手腕上立時便多了一道長長的口子,其上泛著奪目猩紅,令人感到一陣心悸。

許是這段時間過的血腥太多,墨雪清下意識地想要嘔吐出聲,卻被她強行壓下,臉色蒼白地靠在窗欞旁,望著龍天淵略有些蒼白的唇角,沉道:“楚歌,一切,拜托你了。”

暮楚歌本來心理壓力就不小,眼下又牽扯上了龍天淵,他在北湘國的地位有多高,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萬一自己手抖一下,或者敢不小心弄傷了他,那後果,絕對難以預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