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狗都比人強

“黃總,有事好說,您別……您聽我解釋……我,我不是……黃總,您這要幹嘛?”

聯排小別墅門猛然被打開,一個青年人狼狽地奔逃出來,腳下卻被鐵門檻絆住,差點就摔了個狗吃屎,往前踉蹌了幾步,肩上挎包險些滑到了地上。

好不容易站穩了,還沒等他喘口氣道聲“好險!”,門內就有一隻凶惡的狗頭帶著身子腿腳衝了出來,直往他的臀部張口咬來。

狗嘴在離他臀部十幾公分處猛然停住,吐出半尺長地舌頭,呼哧呼哧地嚎叫,口水還不停地滴落下來。不是它不想衝著眼前滾圓的屁屁上咬兩肉下來,而是脖子上繩子繃緊了,最遠也隻能到這兒了。

青年人長舒了口氣,整理下身上發皺的西裝,好整以暇地彈掉皮鞋上的泥漬,衝著大狗吐了口唾沫。

“我呸!”

一團白色**不偏不倚地落到了惡狗的頭上,這時,門內傳出了咆哮的聲音:

“格老子的,你他媽的搞我老婆不說,連我家的狗你也敢搞!”

一個滾圓的肉團跟了出來,上身穿花襯衫,襯衫中露出了白色小背心,下身著休閑西褲,腳蹬黑色千層底布鞋,須發怒張,張合的嘴裏露出了三顆閃閃發亮的大金牙。

“格老子的,老子不搞死你!”

他閃回去不一會就拿出一把西瓜刀出來。西瓜刀鋥亮鋥亮的,在九月的午後都能讓人背後升起一絲涼意。

“黃總,你要幹嘛?殺人可是犯法的……”

話說了一半,就化成了驚叫聲:“媽呀!”轉身就跑。

“汪汪汪!”惡狗的脖子上皮繩被西瓜刀砍斷,撒丫子追了上去,肉團揮舞著手中的西瓜刀吼道:

“屁特,咬死那個狗Ri的,不然晚上牛肉給你減兩斤!”

惡狗聽懂了主人的話,舌頭外臉側一甩,四爪騰起,都不著地,速度猛然就快了一成。隻是苦了前麵領跑的人了,聽著狗叫聲bi近,隻好使出吃奶的勁狂奔。

一人一狗在小區裏前奔後逐,使得平時安靜的小區頓時就熱鬧起來。從小區的西北角一直跑到了中央健身廣場上。一人一狗繞著廣場跑了一圈後,青年找準了小區大門的方向,拐了出去,狗仍在身後緊追不舍,

廣場上有幾個頭發銀白的老爺爺老奶奶在簡易的健身器材上鍛煉,見到這一幕都傻了眼。

“李老頭,這小夥子幹什麽呢?難道是小偷啊?”

“你去問問你兒子,咱這個小區有小偷敢來?”

“那是哪出戲啊?”

“你不懂了吧?這是年輕人鍛煉的方式。前幾天我孫子讓我看一本小說,裏麵說遇到危險的時候,什麽潛力的都能出來。我看啊,這小夥子就是用這個方法鍛煉身體呢。”

“李老頭你盡吹牛,照你這麽說,奧運會冠軍的都是被狗攆出來的?”

“可不是麽……”

……

要是被狗追的淩會聽到爺爺奶奶們的大論,肯定找塊豆腐撞死的心都有了,不停罵道:

“黃宇你個生兒子沒pi眼兒!我什麽時候搞過你老婆了?不就是你回來的時候,我剛拿著你老婆的手看麽?”

“汪汪汪!”

惡狗的吼叫越來越近,淩會將四年沒怎麽鍛煉過的身子壓榨出最後一絲能量,奪命狂奔。

前麵還有百米就是小區大門了,到了那裏那些物業保安總不會見死不救吧?敢不救

的話,我就投訴死他!他遠遠看到小區的大門,心存一絲僥幸。

不過,很可惜……

離大門隻有不到五十米的距離,淩會摔倒了,還是以最不雅的姿勢摔倒的——天使墜落時,一般臉先著地的,這是他在摔倒前閃過的念頭。

等他轉過身來,以一臉的塵土以及鼻下兩條血紅麵對追了他半個小區的惡狗時,狗眼中竟然滿是戲謔。

有錢人家的狗果然與眾不同,這都成精了!

“你別過來啊,你,你,你過來我就打死你啊!”淩會手腳並用往後退去,餘光瞅見了邊上不知道誰丟在那裏的竹竿,像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伸長了手去拿了過來,頓時覺得膽氣都壯了幾分。

“死狗,來嚐嚐爺爺我的打狗棍法。”淩會大吼一聲,被壓迫的人民終於站起來了,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成了惡狗的祖宗。

他想站起來,總不能被一隻狗居高臨下,可是起了一半,就覺得胸口一陣疼痛,要不是有跟打狗棒撐著,又得上演次平沙落臀式!可是就這麽一掙紮,惡狗看準了機會,四爪蹬地,汪得一聲撲了上來。

淩會倉促應戰,佝僂著身子橫起打狗棒,可細小的竿子在血盆犬口前實在太沒有存在感了!

“啪嚓!”

棒子應聲而斷。

“汪唔!”

狗嘴隨音而至。

淩會忙用手臂護住了臉:“咬人別咬臉,咬臉傷自尊!”喊完就閉眼準備受死了!

正在這千鈞一發,引頸待戮之際,一個天籟般的聲音將淩會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Peter!”

“啊嗚。”撲到半空的惡狗生生刹住車,空中甩頭望向聲音來處,然後在落地時發出了歡快的叫聲往那處了奔了去。

淩會險死還生,撤掉了雙臂,想看究竟是何妨神聖能降得住惡狗,救得了好人。

這一看不要緊,淩會的心髒幾乎停止了跳動。

前方不遠處,停了一輛S.mart,車窗已經搖了下來,一張精致秀氣的麵孔——短發,小嘴,娃娃臉——正看著在車門外搖尾巴撒嬌的惡狗。!

看到這張麵孔,淩會腦子轟得一聲,雙眼直直地盯著車中人,眼前一陣恍惚,“是,是她……?”

車門打開,美女探出了半個身子,摸摸惡狗的腦袋:“Peter,我不在家半個月你怎麽又變壞了?老爸是不是又教壞你了?”敲了下狗頭,惡狗委屈地嗚了兩聲,討好地俯下了身子,滿地打滾。

美女讓惡狗在原地候著,看向了還在地上坐著的淩會,正好和淩會直直的眼神對了個正著。

看到淩會這幅樣子,美女不禁皺了皺眉頭,眼中下意識閃過一絲厭惡。雖然隻是一閃而逝淩會卻捕捉到了,就像是被冷水從頭淋到腳,立刻清醒了過來,忙轉開視線,嘴角閃過一絲苦澀的笑容。

美女向他走來,離他一米左右站定,用最禮貌的語氣問道:

“你好,請問你是……?”語氣中帶著小心翼翼的提防。

淩會條件反射般噌地一下跳了起來,站得筆直,露出了職業的微笑:“你好,我是C人壽的理財規劃師,淩會,這是我的名片。”他抹去了鼻血,從襯衣口袋裏取出了一張名片遞了出去。

美女遲疑地看了下被他畫了數道黑印的名片,還是接了過來。

“哦!你就是那個小淩啊,我聽我媽在電話裏提起過!”美女看過後哦

了一聲,鬆了口氣道,“我是黃蓓,我媽也應該和你說起過。”

“你是黃總的女兒?幸會,幸會!”淩會伸出了塗滿塵土的手,心道怪不得那隻惡狗這麽乖乖地聽話,“常聽李姐提起你,說你出去培訓了,要半個月才能回來。”李姐是他的客戶,就是那個放狗追他的暴發戶黃總的老婆,眼前的這位是她的女兒。

美女不動聲色地避過了他的手,收起了名片:“不好意思啊,Peter它……你沒事吧?”

“沒事,沒事。”淩會頭搖得和波浪鼓一樣,鼻血又緩緩地流下來了。

“啊?你流血了……”

“哦,是我著陸時不小心,”淩會又要用手去擦,黃蓓已經遞過來了一張紙巾,“謝謝,其實不怪屁特,是我的原因,平時走到哪都招狗恨的,它算是很給我麵子了。”這種客套,在兩個多月的磨練中已經刻到了他的骨頭裏了,習慣性地將責任攬到了自己身上。

“嗬嗬,Peter平時很乖的,可能我一個月沒有在家,我媽都讓它玩野了。”黃蓓被逗樂了,解釋了一句,又道歉了聲:“實在不好意思,回去我會好好教育它的……你的傷真沒事?”

這狗跟“乖”這個字有半毛錢關係?淩會腹誹了句,搖頭道:“沒事沒事,洗把臉就好。”

黃蓓微笑致歉,才回到車旁邊,指著車對惡狗道:“Peter,進去!”惡狗歡快地叫了一聲,跳上了車子,熟門熟路地在副駕駛蹲好。

她看著座椅上的爪印:“髒死了,回去好好給你洗個澡。”上車關門,發動車子,到了淩會身邊又說了聲抱歉,揚長而去。

車子剛走,淩會就癱倒在地上,餘光留在車尾好一陣。

“這年頭,狗都比人強,有車有房還有美女給洗澡。”他吐了口口水,“單子又泡湯了,快兩個月了,業績還掛了鴨蛋,真他麽晦氣。不過真的好像……”想起黃蓓的容顏,淩會還是忍不住一陣抽痛,睹物思人哪有睹人思人那麽痛苦。“四個月了……哎……”

他從西裝裏兜裏掏出了手機——大一的時候買的諾基亞7260,鍵盤都已經看不清數字了——摁了個電話出去,話筒內傳來動聽的電子女音:“對不起,您撥打的電話已停機。”

“死梁震這個月二十塊話費又用完了!”淩會低聲罵了一句,又按了一串數字,這下是撥通了,隻是一直等到電子女音又一次響起還是沒有人接,“程小潔也打不通?今天怎麽一個個業務都這麽忙?算了,先回去洗洗吧,真是晦氣。”

罵完後,墊著腳出了小區門,門外頭停了一輛舊自行車,他將包扔到車籃裏,跨上去蹬得飛快。這一次不愉快的會麵總算有一個不算太差的結局,淩會也不會想到,這次短暫的會麵會給他帶來什麽樣的影響。

一路開著全景天窗吹風,淩會回到了租的住處,將自行車一扔,連鎖都懶得上,蹭蹭蹭跑上了樓。

這間房子是他和兩個同事合租的——就是他剛才打電話的兩人,八十多個平方,一人能分到一個房間,還有個小廳可以當成廚房和客廳,算滿寬裕的。他掏出鑰匙準備開門,沒想到輕輕一推就開了,隻是虛掩而已。

“這不是在家麽,怎麽電話沒人接?”淩會嘟囔了一句,“程小潔!”

沒人應他,他進到房裏一看,程小潔的房門緊閉,就順手擰開了門鎖:“大白天關什麽……”話沒落地呢,他就被眼前的情況驚得扶不住下巴。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