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悔恨由心

小桃砸麽砸麽,想到韓玉蓉的貌美心毒,卻也是認同韓玉沁的話,遂點頭不提。

“對了,我看這桔梗倒是有些意思,你替我去趟涔姑姑那裏,查查這桔梗底子幹不幹淨。”

小桃笑:“桔梗姐姐可比如悅好太多了,就是性子太和軟,若能爭取到小姐身邊,奴婢也放心的多。”

韓玉沁白她一眼:“快去吧,平素裏也莫要耍懶,小心碰上哪個道行高的把你給收了,看跟誰哭去。”

小桃“嘻嘻”而笑,不怕她嚇唬,做著鬼臉就跑了。

忍著腹部的墜痛,韓玉沁翻了個身,難免腹誹給她下藥的如悅來,心道,求仁得仁,她倒能挑機會得了皇上的寵幸,雖不知她用的什麽手段,可隻要想一想蓉貴妃的狠毒來,韓玉沁就覺得身上發冷。

韓玉蓉也果然是不負眾望的。

如悅勾著皇上在禦花園裏巡幸一番的消息,頃刻便傳遍了內廷,這裏韓玉蓉先是陰不陰陽不陽地刺了幾句,令如秀大掌其嘴的時候,太後娘娘那裏也派了宮人來,奉太後懿旨,叱責如悅不知檢點,穢亂宮廷,著蓉貴妃好生教導自己靈犀宮的宮人們。

韓玉蓉本就生氣,如今更是被太後那語氣刺得臉都拉了下來,青白一陣後,令宮人對如悅用上了大刑。

如悅拖著初次承歡的身子,戰戰兢兢地受了二十的杖刑,在便溺的羞愧中昏厥過去,被貴妃責令抬去了映月閣的後院,提拔了桔梗頂替了她一等宮女的缺兒,降為二等婢。

而乾清宮裏的那位,如今也是大動肝火,帝君寵幸個把宮女,實乃常事,可楚清帝素來對男女歡好之事節製,連宮中妃嬪都是開國以來君王中最少的,是以,在禦花園裏動情一事,簡直被他自己視作汙點一般的存在。

付公公的小徒弟末夏進來時,覷著帝君神色,小心翼翼將靈犀宮的處罰回稟給其聽,又道,太後娘娘那裏也派了人去靈犀宮申斥。

本還怒火中燒,麵色陰沉的楚清帝一聽太後都派了人去,眉頭不禁一皺。

邊兒上付公公見機,忙打發了小徒弟出去,近前道:“皇上,宮裏那幾個沒眼色的東西都打發了,您仔細氣大傷身。”

楚清帝久久不語,良久冷哼一聲,眼光裏全是肅殺之氣:“簡直是烏煙瘴氣。蓉貴妃竟能將手伸到乾清宮,今隻是下了媚情之藥,若哪一日裏不爽,是不是還要給朕下毒?”

付公公揣著手,不敢言語。心中也是苦不堪言。

蓉貴妃好好的,送個妹子進宮爭寵也就罷了,居然把主意打到了皇上這裏,買通了茶水間的小太監往皇上所飲的茶水裏放媚藥,結果正主兒不能侍寢了,卻又跳出個歹心的奴才來,帶著幾朵香舌蘭,引得皇上體內催情藥物發作,是如何也忍不下去,

生叫個婢子汙了龍體!

付公公這裏恨得蓉貴妃與那如悅咬牙切齒,要知道,那茶水間裏拉出去砍死的太監裏頭,還有一個他的幹兒子在,全受了這無妄之災了。

“皇上說的是,貴妃娘娘與湘妃娘娘鬥法,實在不該把這火燒到乾清宮來。”

楚清帝神色清冷:“那宮女當時在禦花園不是說她在給那韓才人種杏子?”

付公公眼珠子一轉,有些忖度皇上的想法,恭聲應是,覷機給蓉貴妃下絆子。

“這位才人倒是個趣人兒,隻可惜靈犀宮裏如今也不消停的緊,怕是貴妃娘娘也沒想到吧,竟把這等不安分的宮女放在了才人身邊兒……”

楚清帝魅然冷笑:“哼,上行下效!蓉貴妃最近也是風光的緊,朕予她臉麵,可不是拿來叫她作死的!傳朕口諭,近日來蓉貴妃德行有失,不堪為後宮嬪妃表率,委實叫朕心寒,不責罰不足以服眾,褫奪其協理後宮之權交與皇後。既然閑的無事,縱容宮人徒惹紛爭,就叫她待在靈犀宮裏也種杏仁兒吧。”

付公公挑眉,詫異於皇上這般對蓉貴妃,這責罰說輕不輕——連鳳印都還給了皇後娘娘,說重不重——關在靈犀宮裏刨土澆水。可這懲罰……怎麽叫人覺得詭異呢。

卻聽得皇上在那裏清冷一笑,幽幽開口:“那位韓才人倒是有趣,柳家不能無人,否則外頭韓尚書不定如何鬧騰,蓉貴妃下的一手好棋,也好,朕就叫她‘失之東隅收之桑榆’,今兒晚上宣召韓才人乾清宮伴駕。”

付公公對上帝君那凜凜一笑,隻覺身上發寒,恭敬應下,便著人前去靈犀宮傳旨——雖然沒有整倒蓉貴妃,可這次也叫她吃足苦頭,權作送自己的幹兒子一程吧。旋即又想,隻要外朝有韓尚書在,這韓家女兒總也是倒不了台啊!

“小夏子,去重華宮,把靈犀宮的事兒與皇後娘娘分說分說。”付子明出了大殿,招呼過末夏,附耳邊雲淡風輕地吩咐。

末夏一愣,傻兮兮開口問道:“可是師傅,皇上可不喜底下人四處亂傳閑話啊?”

付子明唬著臉抽了他一巴掌,躲過四周內監,低聲道:“你傻啊?這事兒沒一時就全傳開了,福德死了也不能白死,你且去吧,哼,咱家若沒料錯的話,皇後還得可勁兒給靈犀宮那位主兒使絆子呢,瞧好吧!”

末夏忙應聲兒,福德是師傅最看著的幹兒子了,就這麽不明不白地給打殺了,師傅這樣也算盡一場父子情分。

少頃,靈犀宮蓉貴妃被太後申斥之後,又被皇上責罰的消息不脛而走,傳遍後宮,眾人裏幸災樂禍的多,落井下石地更是不少。

緊接著,重華宮皇後娘娘接掌鳳印之後的第一件事,就是冊封了如悅為更衣,因她為韓府侍婢前的名兒也忘了,便記作

悅更衣,賜住在靈犀宮凝萃軒。

蓉貴妃再是端著架子迎來送往那些妃嬪的“擠兌”,也終是撐不住大病一場,病中還不忘拉來如悅天天掌嘴,這自是後話不提。

至於韓玉沁,當天晚上便被妝整一新,一頂小轎送往乾清宮,真的就隻是伴駕而已。

臨行前,蓉貴妃少不得撐著病體,叫了韓玉沁過去,強撐著一口氣囑咐她伴駕事宜。礙於韓玉沁身子不便,侍寢是鐵定不成了的,無非去了是紅袖添香,研磨洗筆的差事,頂天兒了伺候皇上用頓晚膳便打道回府。

不能分了皇後的侍寢日子,但是能誘的皇上今日與玉沁一道用膳,那靈犀宮的麵子還算沒丟到底。

是以韓玉蓉倒也沒過多難為她,隻取了自己昔年很是喜愛的一套碧玉十二釵,贈與韓玉沁,道:“這是當年皇上送去咱們韓府的催妝禮,本宮一直珍視如昔,唉,如今本宮是沒用的了,隻希望這玉釵能叫皇上想起當年的情分,待你更比旁人多幾分情深啊。”

韓玉沁聽的她言不由心,壓下冷笑,恭恭敬敬地行禮謝她:“姐姐對妹子的好,妹子定當記在心裏,此番去,定要瞅準時機,常與皇上念念姐姐的好兒來。”

韓玉蓉見她知機,也沒心情與她翰旋,強笑著叫人送了她去。

等韓玉沁走的背影都不見了,蓉貴妃方歎了口氣,對邊兒上的夏嬤嬤歎息道:“本宮有些悔了。”

夏嬤嬤眼皮一跳,忙低下身子,笑著替蓉貴妃掖了掖被角,問道:“主子怎的了?如今韓才人得了皇上青眼,保不齊哪日裏就一飛衝天,一舉懷上麟兒,娘娘的心願也圓滿了。這也是喜事。”

蓉貴妃苦笑搖頭:“本宮悔了,悔恨吾兒在時,護不得他周全。如今叫了這姨娘養的進宮,也給了皇上機會冷著我,晾著我。”

說著說著,竟是哭起來,連串打擊下,竟叫她發起燒來,如今麵色發黃,嘴皮發白幹裂,二十多歲的年紀,竟有些蒼老的跡象。

夏嬤嬤不免心驚,看她病來如山倒的模樣,想著定是這陣子為太後娘娘侍疾累得喘不過氣來,把底子都要掏空了。

擦了擦手心裏的汗,寬慰道:“娘娘與皇上乃是少年夫妻,當年大苦大難都熬過了,皇上怎會忘了這患難之情?雖是責罰了娘娘,可如今還不是想著從韓才人身上找補?依著奴才看啊,皇上此舉,是想著給您台階下呢。您就好好養著身子,等好起來,那鳳印還不是手到擒來?”

蓉貴妃這一病,倒是往昔的戾氣都去了三分,精力不濟,沒多會兒就睡了過去。

夏嬤嬤憂心忡忡地走出來,與齊嬤嬤道:“娘娘這次病的邪乎,依我看,太後那裏還要查一查,我總覺得那老虔婆沒安什麽好心,興許給咱們娘娘……”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