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不過一帝姬
鬧來鬧去,韓玉蓉沒能從穀底爬上來,又把靈韻夫人給扯了下去——長樂宮的奴才們全被抓了起來,挨個兒被盤問。
就如同當初韓玉蓉身邊有幾個叛徒一樣,靈韻夫人身邊怎會沒有。
明鳶,顧雅蘭從顧家出嫁時,便帶來的家生子,出言,將靈韻夫人打入了深淵,似乎,再也難以爬上來——靈韻夫人下毒,這麽多年,蓉貴妃娘娘胎落,幾乎都有她的份兒。
蓉貴妃當場便吐了心頭血,縈繞心頭多年的謎題揭曉答案,可她沒有心情再聽下去。
甚至,明鳶把靈韻夫人尋了百味子去害貴妃的事,也都抖落了出來,順帶,攀咬上了為女兒乖乖去尋訪這毒物的顧相爺。
韓尚書一直在苟延殘喘,等待著陛下的發落,正好揪住顧相爺這一把,恨不能把水攪合的更渾濁。
四方廝殺,加之內憂外患,使得楚清帝煩不勝煩,於是,對於清廷與韓玉沁的事,倒是一時間給放了手。
皇後看似運籌帷幄,卻也是焦頭爛額,靈韻夫人對於自己被棄長樂宮,獨自辯解一事,已經惱了皇後,甚至若是皇後不替她求情,把事情擺平,靈韻夫人很可能會……把她供出來。
沒有退路的皇後,不得不找到了太後求助,而太後此時,也被楚清帝的態度驚了心。
似乎人人都沒有了退路。
玉沁在長信宮中見到了涔姑姑。
“姑姑別來無恙。”
玉沁輕笑著,盈盈而立,叫涔娘恍惚以為,是見著了年輕時候了的孟慧茹。
見著涔娘發愣,玉沁想著,怕是回憶起來以往,也不催促,倒是叫桔梗幾個上好茶好果子來招待。
一時間,涔娘回過神來,不好意思對玉沁一笑:“皇子的喪事,因為太後娘娘尚在,一切從簡,隻是這裝束上,要內務府打點。”
涔娘有一句無一句的說著話,如今各處她都已經走過,甚至是熙榮夫人處,她都有過去提點一
二,如今再來見玉沁,便也順理成章,為人會疑心二人有聯係了。
玉沁垂眸一笑,打發了桔梗幾人出去,便與涔娘問道:“您少來宮中走動,今次過來,可是為著貴妃的事?”
涔娘有些不好意思,可事情重大,她也隻得仗著年紀,指點玉沁幾句:“我曉得你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隻是我身在局外,不好不提醒你幾句——你姐姐的事,不能插手,卻也不能坐視不理。”
玉沁勾唇而笑:“姑姑所言,我曉得的。隻是如今風頭正緊,我卻不知該怎麽做。倒要姑姑提點幾句。”
涔娘聽她如此說,倒也鬆了口氣,也是孟慧茹教導出來的女兒,又怎麽會潑辣呢?若她是個潑辣的,怕自己這幾十年也就不是在宮中度過的了。
“皇後娘娘與貴妃娘娘過招,以前也不是沒有過,隻是都沒有鬧這麽厲害過。”
涔娘歎道,雖是發愁玉沁安慰,可她們底下這群宮人們,看戲也看得熱鬧——兩宮相鬥,已經損了不少宮人,各處也在明爭暗鬥,為自己牟利,內務府統管金銀錢帛,各處鋪陳,是以,爭鬥也最厲害,好在,這些事,也總會有個盡頭,實在沒必要與淳妃說起。
玉沁點點頭:“我也隻是靜觀其變,瞧著兩個人都是急紅了眼,全無章法了。”
玉沁對於這件事的結果,並不熱衷,無非是韓玉蓉亦或者皇後娘娘中的一方失敗罷了,或是兩個都敗了。
這對她來說,也沒什麽打緊,真要是連韓家都保不住了,其實也是件好事,起碼,姨娘的身份便可不必再隱瞞——雖然她是韓家人,可她仗著身孕,也能逃脫此節,更何況……玉沁想起陛下曾經交代她的那些事,為今,隻擔心一樣,陛下會不會殺了她滅口呢?
與涔姑姑分析著局勢,玉沁有些走神,而乾清宮那裏,對於她的事,雖已經提及過,不過,如今宮中烏煙瘴氣,楚清帝便也放置一邊。
逸然已經打發了清廷離去,見著疲
憊的陛下,也不好再提滅口一事——淳妃娘娘知曉的太多,而且,皇上的態度,也叫他心內翻騰,清廷對淳妃的照顧,他也有所耳聞。
如今,初塵也死了,倒是叫他一向冷硬的心,出現一絲裂痕,一貫膩煩蓉貴妃的她,卻對栽贓陷害,甚至殺死了初塵的皇後生出反感來。
怕是連皇上都不願意此時對皇後如何,又能如何呢?
初塵明麵上隻是一個宮女罷了,誰會曉得她十年如一日的苦練武功,成為暗衛,一貫的謹慎小心,心軟偏又好強……
逸然多少有些可惜了她,這份可惜愈演愈烈,好似烈火,快要將他的心灼燒殆盡。
“陛下,宮中的事,不管真相如何,總該早些做個了結,宮外頭的事,一點兒也馬虎不得。”
楚清帝淡淡點頭,他又如何不知。
“如此,順妃便不要留著了,一顆棄子,留到如今……”楚清帝出口有些艱難,忽而又苦笑,“隻帝姬年幼,皇後與貴妃俱都不是能養育孩子的,慧嫻如今病著,又心心念念小皇子……三個皇子便接進宮中來吧,也到了他們廝殺的時候,至於小帝姬……領去長信宮,也就無人會反對了。”
逸然驀然睜大眼睛:“陛下,不過一個帝姬!隨意找個借口也就是了,何必叫皇子來犯險?”
“朕總要找個理由接了兒子們進宮來,別忘了,李牧繞可還在外頭虎視眈眈,朕隻這麽三個兒子,如何能不擔憂?隻是生於憂患而死於安樂,朕當年怎麽過來的你莫非是忘了?!朝中局勢這樣,朕也不能肯定,到朕老了那一天,可能收回政權,是以,朕的兒子們,若經受不住這些考驗,死裏逃生,怕也難得重任。”
楚清帝沉痛地閉上雙目,令逸然領職離去,他實在需要一個人安靜地獨處一會兒。
夜色微涼,楚清帝在屋內批閱奏折,然事事煩心,難得坐不住,便獨自一人出了乾清宮,在這隻屬於他的夜色裏行走,孤寂卻寧靜。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