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八章: 宴席

午後的陽光,帶著炫麗的彩環灑下,少女星子般的明眸,宛如寶石般光華流轉,有著神秘又魅惑的氣息。

光彩在滿頭烏黑的青絲上跳躍著光怪陸離的舞蹈,一支金步搖晃啊晃的,讓蕭天眼睛不由微微眯了起來。

潔淨白皙的臉頰,在光線的映射下,有著一種近乎於剔透的色澤,似乎稍稍一動,便要滴出水來。隨著嘟起的點紅絳唇,帶起一抹妖媚的弧光。

身後藍天遼闊下,粉牆黛瓦,花紅柳綠,合著眼前嬌媚妖嬈的佳人,就此定格成一幅勾魂奪魄的畫卷,這讓蕭天也不覺的有了那麽霎那間的失神。

“喂,我在跟你說話呢…….真是個木頭…….”

對於男人一瞬間的失態似有所察,少女臉上掠過一絲羞澀,惱怒的嗔道。

“咳咳,啊,阿沅啊,怎麽,找我什麽事兒?”蕭天微微有些狼狽,暗暗搖搖頭,麵上卻不動聲色的微笑說道。

阿沅有些頂不住他黑亮的眸子,微微側轉身,強自冷靜的道:“小姐說,你落籍之事,龐大人那邊已經說好了。隻是怕有人認出了你,給你為難,這便讓我來報與你知道………..按說今日也沒什麽熟人,不會有什麽相幹,隻是說一聲總要安心些。……….哦,那個惜紅也跟了來,待會兒你卻要避著些,等過了宴席,小姐表演完了,回去後也就沒什麽了………”

小丫頭歪著頭,努力的想著自家小姐的吩咐,生怕漏下一點。蔥白的手指如同一根玉管也似,抵在唇邊,不安分的撥弄著紅唇,蕭天看著,心中不覺又是一跳,連忙將頭轉開。

心中卻不由暗暗警惕,自己的心境,似乎在經過了這幾個月的安逸生活後,明顯有了鬆懈的跡象,竟如此容易被撥動,這放在往日,那是絕對難以想象的。

隻是這其中固然是這個小阿沅實在嬌憨可愛,但也不得不說,自己確實被梁紅玉細心體貼的舉動感動所致。

那女子不但救了自己性命, 此刻又以賤籍之身,為自己今後打算,辛苦奔走,這番恩德情義,實在是有些大了。難得她到了此時,還牽掛著自己會不會被人為難………..

“唉………..”

他不由輕輕籲出一口氣,最難消受美人恩,怕就是眼前如此了吧,他默默的想著。

“好了,主人家回來了,我不跟你說了,你自己小心。”阿沅見他低頭不語,心中也未在意,將話傳完便急急往回跑去。

蕭天驚省,連忙抬頭看去,卻見那綠裙在前麵劃起一道美妙的弧線又複停下。

“喂,你…….你且委屈些,莫與人…..與人爭吵………”轉身回眸望來的少女微微有些遲疑的揚聲說道,眼中分明有著一絲歉然和不安之色。

蕭天一愣,隨即隻覺心底有一抹溫柔,被狠狠的撞了一下,連忙深吸了口氣,微笑著向她點點頭。

阿沅得了回應,明眸中閃過一道羞喜,皓齒咬了咬紅唇,欲言又止,略略遲疑一下,這才轉身而去。那腳步之間,卻似乎多了幾分躍然。

蕭天凝目看著她的背影隱入房後,這才輕輕吐出一口氣,這一刻,他隻覺天特別的藍,空氣特別的好,連四周的景色,似乎也忽然比方才絢爛了許多。

前麵人聲鼎沸,無數人擁擠著湧了過來,蕭天微微皺了皺眉,微不可查的隨著人流向後躲了躲。

遠處的人群中心,隱隱能看到幾個人影被團團圍住,一邊走一邊不停的向四周抱著拳,熙熙攘攘了半天,才在一片塵土飛揚中進了大廳。

蕭天輕輕搖頭,這場景,倒是看得有些眼熟。後世一些明星出場時,不也就是如此嗎?隻不過是時空變幻,少了些閃爍的鎂光和聲樂,主角配角們,也從西裝革履換成了峨冠博帶罷了。

也就在這一刻,他忽然心底不可遏製的升起一種孤寂之意,自己此刻雖身處其間,卻總有種置身其外,冷眼觀看的味道,怎麽也溶不進去。

直到此時,他才發現,對於這個時代,他仍然隻是一個外人,一個不經意間闖進來的變數。

他心中既然有了這種感受,對眼前之事便也愈發不在意起來。直到大多數人都湧入了廳中,這才不慌不忙的舉步而入。

一進入廳中,卻是不由的一怔。

原來,這大廳竟是極大,目光所及,竟有裏外三進。此時前兩進已然坐滿了各色服飾的文士。年紀從十八九歲至四五十歲的,不一而同。隻是每個人臉上都是一副興奮得意之情,顯然能得參與今日此會,於他們來說,是一件極榮耀的事兒。

今日的宴席擺的是燕翅席,除了最裏進的主桌外,其他的都是方桌方凳,兩邊層層排開,中間卻空出大片的場地。

若是仔細觀察,便可知道,這些人雖多,但落座之間卻有著共同的默契。最裏麵的人,不論從穿著打扮上,還是神態之間,都明顯帶著幾分貴氣和傲色。

而越往外的座上,衣冠越是簡略,到得蕭天所站之處的門口,放眼處,多是一些衣著樸素的,偶有幾個穿著華麗的,神態間卻少了幾分書卷氣,更多的,透出的卻是富貴氣。

蕭天心中微微一轉,便即釋然。這些人,想來便是一些商賈之類的了。

這個時代,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商人雖富有,但上了場麵,卻也隻能與最低等的士子同席。

旁邊有知客的下人過來,引著他往一處角落裏坐了。這裏雖排在席末,卻不是最裏,想來是見他穿著,怎麽也靠不上富貴二字,將其歸為窮書

生一類了。

蕭天也不解釋,淡淡笑著謝過,坦然坐下。剛剛坐下,就感到一束目光射了過來。

他心中一動,扭頭看去,卻見一個四十上下的文人正目光炯炯的打量著自己。

這人一身青袍,卻洗的已有些發白,袖口處甚至都些地方可見毛邊了。頭上也未著冠,隻係著一方襆頭,兩根青帶順下,隨意的飄在腦後。

膚色白皙,長眉細目,頭發與胡須卻已然有些斑駁。一張臉與身形一樣,都顯得有些瘦削,這使得那青袍披在身上,便是坐著,都有些空蕩的感覺。

此刻兩眼眨也不眨的,毫不顧忌的打量著蕭天,眼神中不時的露出幾分詫異之色,想來對蕭天的打扮,也是感覺古怪意外。

蕭天不以為意,對著他微微一笑,點點頭算是打過招呼。那人一愣,隨即眼神一亮,消瘦清矍的臉上也露出幾分笑容,起身靠了過來,輕笑道:“這位兄台請了。”

蕭天點點頭,抱拳還禮,卻未答話。

那人也不為意,又靠近一些,這才笑道:“在下富春徐長卿,長短的長,客卿的卿,不知兄台怎麽稱呼?”

“蕭天,山東蕭天。”蕭天簡短的回道。

“哦,原來是蕭兄。”徐長卿嗬嗬笑著,又道:“蕭兄卻是生麵孔,可是頭回來這江東之地?”

蕭天下意識的便要點頭,隻是想了想,卻又搖搖頭。微笑道:“在下一向在外遊曆,近日才回歸中土。說起來,不單是江東,便是這中原之地,也算頭回了。”

徐長卿啊了一聲,臉上顯出難以置信之色。以蕭天看上去不過二十一二的歲數,竟然張口說一直在外遊曆,而且還是剛剛回歸中土,以此推斷,豈不是出門之時,竟遠在尚未及冠之時?

要知道,這個時代的交通何其落後,中原之地縱橫萬裏,這京口地處江東,最近的東麵便是萬裏滄海了。除此之外,任哪一個方向,都要走上個年半載的。而說遊曆,自然不是單純的趕路,這小小年紀的,可就有些不同凡響了。

蕭天眼見他麵露驚容,心中微微一轉,便猛然省悟,心中暗道慚愧,連忙又解釋道:“在下祖籍山東,祖上一代,便舉家去了海外,到了在下這一代,這才得以回歸,徐兄莫要想岔了才好。”

徐長卿這才麵現恍然,點頭道:“我便說嘛,原是這樣。”

說到這兒,正要再說,卻忽聽一個聲音猛然在邊上響起,“咦,這不是徐大先生嗎?怎麽卻在咱們這末席委屈著?哈,是了是了,徐大先生雖然名字取得不好,但終歸還是有才的,憑著這個才字,今日這秋風倒是打的名正言順了,哈哈哈。就是今日可不知有沒幹貨可懷,倘若都是帶湯的,那可就慘了,哈哈哈哈哈。”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