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沒有希望便沒有失望
筱磊要是不生病，他們可能永遠不會再見了。這個永遠是一輩子。
韓晨宇若是能給筱磊做移植，她就永遠都會是他的弟媳。這個永遠也是一輩子。
可是事情偏偏就是這樣。隻有他救了筱磊，然後一步步走到現在。
“疼麽？”葉璟雯問的小心，聲音裏還有繾綣中的嬌糯。
韓擎宇低頭，一個輕吻落在女人的腦門：“早就不疼了。”
葉璟雯和韓擎宇在一起的時候，偶爾會產生錯覺。就好像現在。
他的一些小動作，她會以為，他其實是愛他的。
可是，她從不敢問一句‘你這樣糾纏我，是因為愛我麽’？
有時候，糊塗比明白好。不知道比真相好。
愛又怎樣？他們一樣是被世人唾棄的關係。
不愛又怎樣？孩子都六歲了，現在還做著男女最親密的事。
“你……生筱磊的時候，疼不疼？”韓擎宇緊了緊手臂，問了很早就想問的問題。
“那時候不知道疼是什麽感覺，也可能是沒了感覺。隻是害怕，很害怕。”葉璟雯翻身，眼睛看著天花板，瞳孔裏很空，沒有焦距，好像在努力回憶很久遠的東西。
“害怕筱磊是不是能順利的看見這個世界。害怕我們如果發生意外，死在出租屋裏沒有人知道。害怕筱磊的身體是不是健全的。害怕自己用剪刀剪臍帶筱磊會不會疼的大哭。害怕我萬一大出血死掉沒有人照顧筱磊。害怕……”
韓擎宇再也聽不下去，翻身抱住懷裏的女人，問的很大聲：“既然那麽害怕，為什麽不來找我！”
葉璟雯眼珠慢慢的動了一下，一滴眼淚順著眼角淌下來。
“害怕你會不認筱磊趕我們走……”
“不會，隻要你回來，我就不會再讓你走！”韓擎宇說的話近乎是在宣誓，這樣的他和平時倨傲的神情完全不像一個人。
“可是酒會那一晚，為什麽我醒了，房間就我一人？”葉璟雯突然想到那一天醒來時的害怕。
韓擎宇緊了緊抱著她的手臂，說道：“手下打電話，說賓館樓下有狗仔。怕看見我們一起出賓館，又亂寫。所以就一個人先走了。”
葉璟雯明白了。雖然韓擎宇是一個大公司的老板，有錢霸道。不顧一切把自己從弟弟手裏搶回來，但畢竟不是什麽光彩的事。還是怕媒體亂寫，給他的形象抹黑。
兩人一時間誰都不說話，氣氛有些尷尬。
沉默了好久之後，葉璟雯舔舔嘴唇，鼓起勇氣，艱難的問了一句。
“那……六年間，你有試著找過我麽？”韓擎宇渾身一僵，沒有說話。
葉璟雯輕笑：“沒關係，我就是隨便問問。”
歪頭，在韓擎宇看不見的方向，兩行清淚無聲低落。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答案。明明已經決定就這樣，為什麽還奢望著他心裏哪怕還有自己一點點位置。現在好了，貪心的下場，夢醒了。
還是安分的做一個地下情人就好。沒有希望，便沒有失望。
“筱磊
還等著吃晚飯，我先下去了。”葉璟雯努力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平的不能再靜。然後從韓擎宇的手臂中抽出身體，徑直走向洗手間。
韓擎宇看著葉璟雯下床離開的背影，雖然是極力的掩飾，可是肩頭的微微鬆動，還是讓他心裏悶疼。
他知道，葉璟雯為什麽難過。可是自己六年來真的沒有找過她一次。不僅沒找，晨宇找，他還從中破壞。可是那理由實在自私的難以啟齒。他欠這個女人的，隻能用一一輩子來還了。
晚飯的時候，筱磊有些興奮的說個不停。說韓家大宅壯闊，說大爸給買的衣服好看，說宋嫂做得飯菜好吃。筱磊高興，葉璟雯就高興。即使不高興，也高興的一直笑著聽著。
“筱磊，明天開始，你正式改名叫韓筱磊。以後你就是是有爸爸姓氏的孩子了。”韓擎宇雖然刻板，但對筱磊還是寵溺的。伸手給他夾了一個獅子頭，溫和的說道。
“韓筱磊？是不是這樣就代表我從此不是野孩子，是有爸爸的孩子了。”筱磊眸子裏的興奮更大了。
“是，而且你還是有戶口的孩子。以後可以上正規的幼兒園，可以上最好的小學中學。”韓擎宇每次聽到‘野孩子’三個字，都會攥拳頭，想打人。
“好啊，媽媽，你聽見了嗎？我有戶口了，不再是居委會老太太叫的黑戶了。”
葉璟雯跟著筱磊的笑，笑的嘴裏發苦：“嗯，筱磊再也不是黑戶了。”
韓擎宇不知道她為了筱磊上戶口的事，跑過多少戶籍所，居委會。遭受過多少白眼和冷嘲熱諷。
因為沒有戶口，筱磊的疫苗不能及時接種。因為沒有戶口，筱磊隻能和農民工的孩子上民間私立的幼兒園。因為沒有戶口，眼看著幼兒園畢業，小學沒有學校願意接受。
有個有錢有勢的爸爸真的不錯。所有的難題在他的麵前，都變的不值一提。
“快吃吧，吃飽飯，玩一會兒就睡覺。明天大爸還要帶你去找個幼兒園。身體好了，不上學可不行。”韓擎宇現在自己給自己休大假。公司的大小事務，基本上都撒手了。所以，有很多的時間做自己想做的事。
一夜無話，第二天韓擎宇就帶著筱磊去找幼兒園。葉璟雯因為怕跟著韓擎宇，被有心人發現不太好。於是就留在家裏，沒有出去。
宋嫂還和六年前一樣，葉璟雯去哪兒，她都盡職盡責的跟著伺候。
“宋嫂，先生的未婚妻經常來這兒麽？”葉璟雯閑著發慌，就找宋嫂說話。
“周小姐沒來過這兒。”都說傭人在一家做久了，性子就會和主人一樣。宋嫂就是這樣，刻板，嚴肅，從沒有多餘的話，也沒有恭謹以外的表情。
葉璟雯狐疑的看著宋嫂，知道她從不說假話。可是周紫陽沒來過這兒，也讓她有點不太相信。
韓擎宇的未婚妻，怎麽可能一次都沒來過韓家大院。
“哦，這樣啊。”葉璟雯懨懨的應了一句，又沒了話。
宋嫂站在一邊看了葉璟雯兩眼，抿抿嘴，忍不住說道：“先生很喜歡筱磊，謝謝夫人當年一個人生下他。”
葉璟雯抬頭，有些不懂宋嫂的意思。更想不到，這個一向少言少語刻板的韓家管家什麽都知道一樣，還會謝謝她。
“先生從韓老先生過世後，一個人扛起一個家很不容易。這麽些年，他都沒真正的開心過。可是自從小少爺和夫人進了門，大少爺就有了笑容。這一切都要歸功與夫人。”
宋嫂是看著韓擎宇長大的，現在她終於放心了。
葉璟雯澀然的笑笑，有些尷尬。
“其實宋嫂不用謝我，這些都是暫時的。等周紫陽進了門，再給你家先生生個一兒半女的，他的快樂才是真正的。”
宋嫂看出葉璟雯的落寞，暗暗歎口氣，再也沒說什麽。現在年輕人的心理都太難以捉摸。她不管這些那些，隻要他的先生是高興的，她就滿足了。
一個偌大的大宅，葉璟雯用了好一會兒才走一遍，然後回到那個冷灰色的房間。坐在床上，看著空落落的屋子，心理的空和寂寞是前所未有的。
自己一個人在這個地方呆一天，就覺得快受不了。可是韓擎宇，一個人這樣孤獨的生活了多少年。或許是環境造就了他的性格，以至於總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起身下樓，葉璟雯記得剛才經過別墅後麵玻璃花房時，看見裏麵有兩盆毛竹。那個房間太冷清，是需要點顏色點綴一下了。
花房的位置有些高，葉璟雯沿著石階一層一層的往上，來到花房門口轉身往下看的時候，驚歎。原來在這個位置，可以看到韓家大宅所有的風景和牆外的一些風光。
一個好像環衛工的人，手裏拿著掃帚有一下沒一下的掃著韓家大宅的門口，看頭部的動作，卻是時不時的往大門裏張望。
葉璟雯心裏猛的一驚，突然想起昨天來的時候，好像也看見個身影一晃消失不見。
難道有人在監視韓家？
是小偷？還是別的什麽人？
葉璟雯也顧不得搬什麽毛竹了，蹬蹬的下了石階，就往別墅的大門口跑。
宋嫂正在泳池邊看著工人換水，見葉璟雯的舉動，急忙跟上來問著：“夫人，你要去哪兒？”
葉璟雯來不及說，跑到門口，那個清潔工的人聽到聲響已經快速的離開。葉璟雯隻來的及看到一個背影。雖然那背影走的已經很遠，還穿著黃綠色的工作服，但葉璟雯就是看出一抹熟悉來。
狐疑的轉身，宋嫂微喘著問：“夫人怎麽了？”
“沒怎麽，看花眼了，以為是熟人來了。”葉璟雯慢慢回了房間，還在想著那個背影。午飯的時候，韓擎宇派司機來接葉璟雯出去吃飯。地點是一個很雅致的飯莊。
葉璟雯隨著服務員進了定好的包間，包間裏韓擎宇和筱磊正在拿著個小本子頭對頭的在一起翻看著。
“媽媽，看我的戶口！”筱磊見媽媽來，高高揚起手裏紫紅色的小本本，很是得意。
葉璟雯微笑著伸手想要接過卻被韓擎宇拿過放在了口袋裏。“這有什麽好看的，想吃什麽？這家的菜色不錯。”
葉璟雯的手停在半空中好幾秒才放下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