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佟文
“嗯，細看看，倒也我見猶憐的。說不定男人也有喜歡你這樣的。妙妙，去拿一套衣服給阿雯換上，再給她補個妝。今兒孫老板正好定了個大包廂，到時候，你們過去，也算給我捧捧場。”媽咪優雅的彈了一下煙灰，然後擺手，示意她們出去。
葉璟雯跟著妙妙來到一個化妝間，裏麵有不少的女孩。她們或在換衣服，或是對著鏡子努力勾描眉眼。看見有新人來，也隻是敷衍的招呼一聲，就該幹嘛幹嘛。這個地方，每天都有人來，有人走。她們早就習慣。
葉璟雯心裏不舒服，對這個陌生的環境也不習慣。可是這是她選擇的路，她就是咬牙和血咽，都要笑著走下去。
換上輕薄的沙質裙裝，裏麵的景色半遮半掩。妙妙看出葉璟雯的尷尬，訕笑兩聲說道：“都這樣穿的，習慣就好了。你看我，不是一樣麽？不過，你的身材還真是好，一點都看不出是生過孩子的。”
“沒事，很好。你幫我化妝吧，我不會化你們這樣的裝扮。”葉璟雯不在意的笑笑，對著一堆五顏六色的東西犯了難。
妙妙二話不說，粉底，眼影，腮紅什麽的就往葉璟雯的臉上招呼。
葉璟雯看著鏡子裏的自己，越來越不認識。精致的妝容，讓剛才還寡淡如水的她瞬間變的勾心動魄起來。
“嘖嘖……阿雯，你化妝真好看。今晚，你肯定會成為這兒的焦點。”妙妙不吝惜的誇獎著，惹的其他女人無不翻起白眼。
這邊剛收拾完，媽咪就走進來，拍著手喊道：“秋兒，蘭香，妙妙，阿雯，去六號包廂，孫老板到了。”
兩個玩手機的女孩應了一聲起身，然後妙妙拉著葉璟雯也站起來。媽咪看到葉璟雯的時候，竟有一瞬間的驚豔。
明亮的走廊，四個女人依次走著。
葉璟雯垂著頭，漠然的看著不斷向前的腳。知道，這雙腳現在要帶著自己去哪裏。曾經，自己是被人寵在手心裏的公主，那時候怎麽也不會想到，十幾年後，會用這種別人最不齒的方式賺錢。
生活在另一個世界的爸爸和媽媽知道自己現在變成這樣，是不是會比自己更傷心。
六號包廂門被打開，裏麵昏暗的光線，讓葉璟雯一下有點不能適應。跟在妙妙的身後機械的走進去，四個人站成一排，對著的是玻璃茶幾後麵沙發上正在喝酒聊天的四個男人。
男人停下剛才的話題，抬頭看著這四個女人，目光是都是明晃晃的審視和挑剔。
葉璟雯努力讓自己抬起頭，明知自己現在好像是待價而沽的商品，卻還要保持一個淺淺的微笑。可是胸口中的羞辱感，壓的她差一點落荒而逃。
“各位老板，這四位姑娘，可都是我們的台柱子呢。秋兒，蘭香，妙妙，阿雯。你們還不快給老板們問好。”媽咪隨後進包廂，好像青樓的老、鴇，在推銷自己的姑娘。
“不錯，華姐，你們這兒又來新人了都不提前告訴我一聲。那個……阿雯的吧，還不快點過來陪著我們佟總喝一杯。佟總可是個好男人，你今天能
陪她，是你三生修來的福氣。”一個中年男人，麵露喜色的看著葉璟雯，然後向身邊的一個男人指了一下，讓葉璟雯去陪他。
葉璟雯抬眸看了一眼那個讓她陪的男人。三十幾歲的模樣，長的斯斯文文。手裏把玩這一個酒杯，垂著眼簾，並沒有看她一眼。
妙妙見葉璟雯沒動，心急的暗中推了她一把，然後嬌笑的上前說道：“孫老板真有眼光，一眼就相中我的好姐妹。既然姐姐有人要陪，那不如，就讓我來陪您喝一杯好了。”
於是葉璟雯坐到了那個看也不看她的男人身邊。妙妙和孫老板喝到一起，剩下兩個女孩，也都找到各自該賠的男人。媽咪見這些姑娘都有了主，於是說了些客套話也就走了。
雖然葉璟雯極力讓自己放鬆下來，也想象妙妙她們一樣，哥長哥短的和身邊的男人套近乎。可是，她實在是做不來她們那樣。甚至身邊的男人都能感覺出葉璟雯端著酒杯微微顫抖的手。
男人被勾起興趣，挑眉看向身旁的女人。
這個女人長得不錯，柳眉杏眼，麵色微酡。手裏拿著一杯酒，想要勸他喝，又不知道從何開口的模樣。顯然是風月場上的新手。
“為什麽來這兒工作？”佟文很少八卦的去問小姐這樣的問題。明知，問了，也不會得到真的回答。可是他今天就是不由自主的問起了身邊的小姐。
葉璟雯一愣，轉頭看這個男人。她想不到這個男人不隻是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就連聲音都是儒雅的很。和那三個已經跟女孩玩在一起的男人好像不是同一國的。男人的眸子裏不見興味，挑、逗，更多是探索。
為什麽來？
葉璟雯一直強裝的笑容變得澀然。
“孩子生病，需要很多的錢……”
“你這女人有意思，就連借口都和別的女孩不一樣。妙妙、秋兒，你們是不是都說來這兒的原因是家貧，養家，弟弟重病？孩子生病！哈哈，你這個小傻瓜，生了孩子的女人不值錢的。”孫老板雖然一直和妙妙打情罵俏，眼睛耳朵卻是一有空閑就瞄向這邊的。
一方麵是佟文是他的大客戶，把他拿下了就等於票子嘩嘩的來了。另一方麵，就是這個阿雯，他看的心也癢癢的。所以在阿雯一說出來這兒的原因時，他忍不住哈哈笑的插嘴進來。
葉璟雯渾然抬頭，看到包間裏的男男女女笑成一片。隻有兩個沒笑，一個是妙妙，一個就是身邊的男人。
原來在這裏，是不需要真話的。
燈紅酒綠，推杯換盞之間，男人們變得更躁動。女孩們也變得更冶魅。幽暗的燈光曖昧，肌膚有意無意的摩擦期間，甚至已經在笑談，哪兒的賓館更有情調。
葉璟雯是幸運的，身邊這個男人很穩重。既不讓她喝很多的酒，也沒有任何過分的肢體接觸。更多的時候，是默默的一個人自斟自飲。葉璟雯在旁邊成了擺設，而孫老板有心想把她摟在懷中，又唯恐得罪了財神爺。
葉璟雯心裏卻並不因為身邊的男人是正人君子而感到竊喜。相反，她
更多的是擔憂。
別的女孩今晚都有了去處，而身邊的男人根本就沒有讓自己出台的意思。不出台，就證明今晚隻有二百塊的收入。她咬咬牙，端起麵前的酒，嘴角笑著，聲音卻在微微發抖：“老板，不知今晚阿雯能不能有幸陪你……”
佟文有點吃驚身邊的女人會主動邀約。這個女人給她的感覺是敏感害羞的，即使是迫於無奈來到這兒，也不像是能說出這樣話的人。
抬眼，凝視著女人波光蕩漾的眼眸，女人終是膽怯，不經意的閃躲到一邊。
心裏的某根線突地動了一下，胸口也好像被誰擊了一拳。這樣的神情，曾是心底裏最深的痛。
“這是我的榮幸。”佟文不假思索說著，伸手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孫老板大喜，想不到難搞出了名的佟文居然喜歡的是這樣的調調。妙妙神情複雜的看著葉璟雯一低頭的嬌羞。有點擔憂，因為她不僅看見了葉璟雯的嬌羞，還看見了那藏在暗處隱忍抓握沙發的手。
第一次被男人帶到賓館，葉璟雯終於沒了包廂裏的微笑。她十分清楚接下來要做什麽，她在等待佟文洗澡的時候，坐在床上，仿佛一座沒有生命的雕塑。
一萬塊，這個男人是少見的大方。
葉璟雯緊緊攥著著包，攥的指尖發白。裏麵有剛剛近乎虔誠放進去的一張支票，是她今晚賣的價錢。
這男人出手大方，長的不錯，顯然，還是個有涵養的。葉璟雯不會想，這麽優秀的男人為什麽也會帶小姐開房。就好像不會去想，韓擎宇那麽成功內斂不是一樣替弟弟進行丈夫的義務一樣。男人都是個迷，有太多太多她不懂的地方。
她也不關心這些。如今，就是禿子，麻子，給夠錢，她一樣會坐在這裏。
浴室的玻璃門被推開，佟文僅在腰間圍了一條浴巾出來，露出一身勤於鍛煉的好身材。
葉璟雯看了一眼，就撇過頭。她感謝妙妙給自己上那麽厚的妝容，遮擋住臉上不情願的神情。
“去洗個澡，最好把臉好好洗一洗。我不喜歡濃妝豔抹的女人。”佟文側身坐到床上，直接忽視掉女人的視死如歸。他知道這個女人不是真心和自己出來，但是這個女人的確挑起了他的興趣。麵對難得的感覺，佟文選擇這筆交易。
葉璟雯聞言，起身去浴室。有種如蒙大赦般短暫的呼吸順暢。
想一晚上都躲在浴室，但明知道那是不可能。再穿回衣服，就顯得矯情。葉璟雯出來的時候，也隻在身上圍了一塊白色的浴巾。
佟文在床上並沒有等得不耐煩，而是指間夾著香煙，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等聽見浴室門響，轉過頭來的時候，他猛的坐起。有種幻覺，好像剛才的恍然依然沒有清醒一樣。
當年，那個一身婚紗的女孩，一低頭，一垂眸時的溫婉和嬌羞是他長久的痛。每次想起，都恨不得抽自己幾巴掌。現在，那個裹著白色浴袍。雙手僵硬的好似沒有地方放，頭輕輕的埋著，那眉眼，那神情……畫麵竟和當年驚人的重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