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意外

想要立即回去，和筱磊分享這個好消息。可是夜色已晚，最後一班深圳到廣州的車剛剛五分鍾前發走。葉璟雯無法，隻能在車站附近找了個最便宜的小旅館。一晚上五十塊，沒衛生間，沒電視。被褥上一股怪異的味道，木頭床的床腳有因為潮濕長出的黴斑。

旅館條件簡單，葉璟雯不嫌棄，隻要便宜就好。現在肝源有了，眼下最重要的就是錢的問題。三十萬，要在十天內籌到。葉璟雯和衣躺在床上，想起這些個數字，就怎麽都睡不著。

好容易因為一天的舟車勞頓加上夜實在是深了，萌生了一點困意。卻因為隔壁門咣的一聲，又讓葉璟雯睜開眼睛。

旅館簡陋，隔音條件不好，她能預見。可是實在沒有想到，會差到這個地步。以至於，隔壁那一男一女，打情罵俏，呼吸急促的聲音都一絲不落的傳進這邊的房間。

葉璟雯聽的一陣麵紅耳赤，這種堪比現場直播的聲音，讓她毫不意外的想到六年前那一個月的夜夜廝磨。那是一場噩夢，她以為用六年的時間已經忘記。可是每每午夜夢醒，她發現，那件事最初帶給她的恥辱，憎恨，竟慢慢的變了味道。甚至有幾次，夢中都不願意醒來，想讓那種抵死纏綿再擁的更緊些。

葉璟雯不是聖女，也有普通人需要的被嗬護。隻是生活的重擔，壓的她喘不過來氣，沒有什麽閑暇時間去想自己的需求而已。現在，隔壁男女的肆意妄為，撩撥的她心緒煩躁，喉嚨也像冒了火。

騰地起身，灌了滿滿一杯涼水，好想把杯子摔到那薄薄的牆上。可是杯子握緊在手裏，還是沒有甩出去。索性開門出去透透氣，也比在這房間裏生生煎熬好。

走廊很窄，燈光幽暗。走在裏麵總有種恐怖片裏的感覺。剛走兩步，前麵過來三個人。一個是旅館的老板，五十多歲的老婦人。剩下兩個，顯然又是來這裏歡度春宵的。

葉璟雯看那男人身量不高，凸肚，一臉橫肉，不像善類。走路踉踉蹌蹌，不走直線，就知道酒喝的有些高了。他懷裏連扯帶拽著一個女人。女人穿著暴漏，慘白的麵色畫著濃妝，被昏黃的燈光一照，森森嚇人。她不想和這對男女撞麵，轉身就想回房間，可是旅館老板卻已經看到她，還熱絡的打著招呼。

“小姐，是不是房間太熱睡不著啊。不然加個電風扇吧，才二十塊，不貴。”

葉璟雯怎會不知道老板的意圖，隻好轉身，淺淡的一笑：“風扇就不用了，我隻是想出去買點東西。”

“哦，那你快去快回。這兒的夜晚不安全。”老板娘說這話的時候，語氣已經完全變了味，有著生意人市儈的不冷不熱。

葉璟雯不介意老板娘前後態度的轉變，反正就是一麵之緣，明天走了，便是兩不相見。不過既然已經說了要出去買東西，現在掉頭回房間已經不妥，隻好側過身子，想給那兩個人讓了道，再出去。

“喲，這個貨色不錯。老板娘，你居然跟我錢爺玩這手，有好東西還藏著掖著的。”那個大肚子男人經過葉璟雯身側的時候，突然站住，扭頭用一對好似睜不開的小眼睛從上到下打量一遍葉璟雯。那神情裏赤、裸裸的猥瑣和欲望讓葉璟雯

看了忍不住想吐。

男人說說還不算，手上突然用勁，一把推開濃妝豔抹的女人，就要對葉璟雯動手動腳。

葉璟雯急忙側身，躲開男人的鹹豬手，驚魂未定之下，嫌惡的轉身就要離開。

“呀呀呀，錢爺，這位小姐可不是出來賣的。錢爺你斯文點，不要嚇著我住宿的顧客。”老板娘見男人丟了香香，反對她的顧客起了興趣，急忙站出來打著圓場。

“別跟老子玩這套。什麽賣不賣的，還不是嫌錢少！錢給多了，自然就賣了！”叫錢爺的男人一把推開礙事的老板娘，吐著酒氣一步攔住葉璟雯的去路。伸手從衣服兜裏掏出一把粉紅色的票子，足有十幾張。他得意的揮著票子，狂妄的用票子輕扇了一下葉璟雯光潔的臉頰，粗鄙的說道：“怎麽樣？錢爺給你這個數，陪爺一晚。要是你伺候爺舒服了，下次還找你。”

葉璟雯從來沒被男人這樣羞辱過，心裏又氣又怒，可是麵上卻沉靜如水，一絲慌亂不見的冷然。一聲帶著寒意的“滾！”，好像從地下竄出來，讓錢爺一愣，酒意也頓時跑了大半。

“喲，還是個烈性的，爺就喜歡這口！”男人雙眸猛的睜得大了些，瞳孔裏都是滿滿的征服欲望。伸手撒了票子，“給你這個老鬼和香香分了，然後滾，該幹嘛幹嘛去。”

老板娘和香香一看粉紅的票子落地，哪裏還管葉璟雯願不願意，或是這個男人想幹什麽。急忙蹲著撿完，手扯手的跑了個沒影。

葉璟雯看著眼前這一幕，看的心寒膽也寒。

她怎麽也不會想到，旅館老板和那個形如鬼魅的女人居然就這樣拿了錢跑了，剩下自己和這個男人對峙。早知道出來會碰見這種情況，當初在房間裏就是死也不會出來的。現在怎麽辦？

回房間？就那紙板似的門不能抵過這男人的三拳兩腳。出旅館？進來的時候，沒有覺得這條走廊多長。可是現在看來，那二十幾米的距離，儼然成了一條無法逾越的鴻溝。

“怎麽？現在乖了？所以嘛，女人還是識相點好……哎呦……”男人見葉璟雯後背貼著牆壁，斂眉沉眸，不動聲色，還以為她屈服在自己的淫威下。淫笑的伸出手挑起葉璟雯的下巴，左看看走看看，怎麽看，怎麽得勁。不覺的渾身的熱血都燒起來。剛醒把嘴湊上去，沒想到葉璟雯突然抬眼發力，用曲起的膝蓋狠狠撞到他的雙腿間。

男人嚎啕一聲，雙手捂住被撞到的部位，大罵：“啊……臭婊子……”

葉璟雯一擊命中目標，慶幸又害怕。看那男人歪歪斜斜靠著牆壁，滿臉冷汗，看著她雙眸更是著了火一樣的紅。

葉璟雯心裏哆嗦一下，撒腿就跑。她知道，這個男人要是緩過勁來，隻怕自己就是萬劫不複了。

葉璟雯飛也似的跑過男人，男人也快速的伸出手。粗大的手在葉璟雯的肩頭堪堪掠過，沒有抓住她的胳膊，卻拽住了一縷頭發。葉璟雯一個吃痛，卻不做停頓，硬生生的扯落頭發，奔著旅館門口大步跑去。

男人手裏攥著一把頭發，雙手狠狠的扯斷，怒不可赦。他沒想到，這個女人看著文弱纖細，下手這麽狠。更沒想到，對自己都那麽狠

。

葉璟雯逃出狼窩，片刻都不敢歇息，一口氣跑過了兩條街，才累的上氣不接下氣蹲在馬路邊大口的喘息起來。

危險解除，心頭餘悸未平，雙手死死的抓著包包，眼淚就那樣沒有預警的掉下來。先是一顆一顆，接著是一串一串。沒有哭聲，沒有歇斯底裏，葉璟雯就連哭，都哭的壓抑。

逃離韓家大宅的時候，她沒有哭。一個人在出租屋裏生下血肉一團的筱磊時，她沒有哭。沒錢，一個月都吃清湯麵的時候她沒有哭。現在，葉璟雯終於沒能再忍住。蹲在地上，雙手抱著肩膀，任淚水橫流，好像被世界遺棄的孩子。

此時，正直午夜。街頭依然有川流不息的車。所有的車路過這個蓬頭垢麵，蹲在路邊淚流滿麵無聲哭泣的女人都是視而不見，加快油門，迅速的遠離。

韓擎宇駕著車，心情煩悶。因為身邊坐著剛剛從S市追來的周紫陽。

“宇，幹什麽板著臉？是不喜歡我來麽……”周紫陽撅著小嘴，聲音是悶悶的。腦袋垂的很低，露出一截白皙纖細的脖子。

韓擎宇不經意的一瞥，呼吸頓時一緊。眼前又浮現出那個小女人總是在他麵前低著頭，沉靜不語的樣子。

歎口氣，他知道，她不是她。

隻是她是幸運的，因為她有她一低頭，一垂眸的影子。所以，他才會允許她靠近，討好。因為，思念一個人太重，他需要一個替代品緩解壓力。

“傻瓜，我怎麽會不喜歡你來。不然，我幹什麽要親自去機場接你。”韓擎宇在人前以冷漠森然著稱。可是不知道為什麽，他卻對周紫陽總是用寵溺的語氣。柔軟的讓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其實還有溫情的一麵。

是之前總是對她刻板冷沉，所以現在在這個女人身上彌補麽？韓晨宇不知道。他都不知道的事，別人更不知道。隻有周紫陽自以為是的以為，這個男人，自己是吃定了。

“啊……鬼……”周紫陽正偷偷洋洋得意之時，突然指著前邊大叫起來。

韓擎宇皺眉。她終不是她。她永遠都是沉靜如水的，即使他在她身上那麽瘋狂的攻城略地之時，她還是緊咬著嘴唇，努力不讓嬌、喘之聲溢出唇舌。每晚，讓她發出一點嚶嚶的聲音，成了那時候最有成就的事。每一絲聲音的溢出，都是自己極度悸動的時候。

可是周紫陽，床底之間，妖嬈，大膽，和平時的溫婉完全不一樣。尤其是忘乎所以的呻、吟和碎碎念，總是讓他覺得呱噪的心煩意亂。有幾次都進行不下去，起身離開去浴室，自己解決。

現在，又見鬼的大叫。

敷衍的轉頭看了一眼。車燈正照著路邊一個努力蜷在一起，著淺灰色T恤的女人。女人頭發很長，雜亂的披散著。臉埋在雙、腿、之間，身體抽、動著，顯然是在哭。然後車子就滑過了女人。

“不過是一個女人而已。”韓擎宇的心突然沒來由抽痛一下，口氣也變得不太好。

周紫陽知道自己該閉嘴了，這個男人寵溺她，就是因為她會看火候。該安靜的時候，就得安靜。她還想扒著這張長期的飯票呢，可不能在這緊要的時候觸了他的眉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