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末西西從來沒有跑過那麽快，這次是她從小到大跑得最快的一次了。
穿過大街小巷，末西西隻用了五分鍾就回到了家裏。伸進鑰匙打開門，末西西微微愣了愣。
她看到了一位男人，那個人從自己媽媽的房間裏走了出來。
男人看到門口處的末西西，神情有點尷尬，手腳也跟著無措起來，看樣子是不知道怎麽搭話才好。
末西西記得眼前的男人，他是菜市場的賣魚佬，末西西平時叫他陳叔叔。他家裏有老婆，但是很肥很凶。
末天心在這時候也從房間出來了，她看到末西西有點緊張，但隻是一刹那而已。
“你回來了？”末天心對著末西西微微一笑，男人見機也自然地露出笑容：“你家的冰箱要是再壞了就來叫我吧，我沒啥會，這點還是懂的。”
“給錢了嗎。”末西西的眼神不帶一絲情感，從劉海處投射到對方身上，讓賣魚佬不禁渾身打了個激靈。
“西西，你說啥呢。”末天心尷尬地走到末西西麵前，有點溫怒地看著末西西道：“陳叔叔人好，能幫我們修冰箱已經不錯了，你不能。。。”
“那你被修好了嗎。”末西西打斷末天心的話。
“咳咳~~”陳叔叔尷尬地幹咳幾下道：“我看我還是先回去吧，有空才找西西玩，西西真是越大越漂亮了。”
睜眼說瞎話就是這樣說的，房子並沒有開燈，隻有月光照射進來，勉強能隱隱約約地能看到對方臉容。
而且，天知道自己一直都很醜。
陳叔叔努力擺出自然的步伐，動作有些小僵硬的跨出門口，才剛走出門口，他就不自覺地舒了口氣。
他站在末西西麵前，像是被她看穿了一樣，讓他壓抑得快要喘不過氣了。
屋子裏頭一時之間安靜了，末天心有點心虛地走向開關處，把電燈打開。
她有點心虛地扯開話題，希望能借此轉移末西西的注意力：“在同學家玩得開不開不心？”
扭頭看向末西西，末天心愣住了。
末西西的狼狽相完全暴露在燈光下，緊掐住的
拳頭，倔強得讓人心疼。
“西西。。。”末天心捂住嘴，隻露出兩個瞪大了的好看眼睛：“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
末西西咬了咬下唇，連腳下的破舊帆布鞋都沒有換下，低著頭，直往小房間走去。
“孩子。”末天心在末西西經過她身邊時抓住了末西西的纖細手臂：“告訴我，到底是怎麽回事。”
“媽媽，我想睡覺。”末西西淡淡道。
“你和媽媽說，是不是有人欺負你了？”末天心擔心地問道。
她一直都很努力地去保護她，連家務都舍不得她做，但是，這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是自己保護不夠好嗎？末天心難受地想著。
末西西掙紮起來，想要甩開末天心的手：“我累了，媽媽，你讓我睡覺好不好。”有點乞求地語氣，但抖顫地聲音已經示出她的害怕。
末天心怕情緒激動的末西西會受傷，於是鬆開握住她手臂的手，反而馬上一把抱住了末西西的身子，安慰道：“西西不怕，媽媽在這，告訴媽媽，到底發生什麽事情了。是不是被同學欺負了？媽媽帶你去找他【她】好不好？”
“你還嫌不夠丟人嗎！”像是豁出去那樣，末西西大吼道：“因為你是站街女！因為我的媽媽是站街女！！”她歇斯底裏地大喊著：“為什麽你要是茶花女！你這個肮髒的茶花女！！因為你，都是因為你！！因為你，所以他們才排擠我！嘲笑我！！都是因為你！！你這個站街女！！”
末西西的話猶如厲嘯的箭般，穿透末天心的心。
她心全身發涼，緊抱住末西西的手也慢慢鬆了下來。
感覺末天心的力度弱了下去，末西西趕緊趁機跑回自己的房間。“砰！”地一聲，房間的木門大力被甩上，順帶著晃了幾下。
在房間裏，迅速脫掉自己身上的連衣裙，末西西隻留下一條白色小內褲然後尋求溫暖的轉進了被褥裏。
想要尋求庇護地，用雙手懷抱住自己的瘦小身體。
“扣扣~”門被敲了敲。
“西西。我幫你熱一下飯菜，就在電飯煲裏保溫著，餓
了就拿出來吃。”
末西西咬咬下唇沒有回應末天心的話。她總是這樣，不溫不火，像冬天的陽光。這樣的末天心讓末西西又氣又覺得無力。
她不知道末天心還有什麽其他的情緒，一直以來，末天心都沒有凶過她，不管她任性衝動的說過什麽，末天心都像沒事人一樣，每天“快樂”的跟她一起窩在這間昏暗的小屋裏。
昏昏沉沉的，末西西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睡下去的，等她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中午了。
今天和明天都是學校的放假時間【星期六日】，她一般都是在睡覺中度過。
探頭探腦地在屋子裏頭找了找，末天心不在。末西西對此鬆了口氣。
她不知道怎麽麵對她好，早上睡醒後頭腦清醒不少。昨晚說出的那些話連她自己都不敢相信，居然能從自己嘴中說出。
這個家總共隻有小小的五十平方米，但是卻被打理得井井有條。
每天，末西西都能看到末天心在打理家務，所以從小到大，她連抹布都沒有碰過。
飯桌上有一張紙吸引了末西西的注意，她拿起看了看。字跡很清秀，是末天心的字跡。
每次節日，她送給自己的卡片也是這樣的字跡。
“西西，商城的肉類大特價，媽媽去掃貨，肚子餓了喝點湯，回來給你燉雞吃。”
末西西伸了伸脖子，看向廚房中正用小火保存著溫度的一鍋湯。
她醒來的時候就聞到了，是她最喜歡的海帶豬骨湯。
為什麽。。為什麽明明是我的錯，你都不責罵我。。
不懂現在的心情是什麽樣的滋味，末西西隻覺得有點怒，又有點安心。
踮起腳尖，拿起勺子，舀起一碗濃湯。
“咕嚕嚕~~”直接用一口氣喝下一大勺。
空空的胃即時充實不少。
末西西自然地咧嘴笑了笑。
就算那笑容有點僵硬，有點生疏，但是滿足的味道卻一點都不少。
理所當然般地活著，理所當然般地死去。啊，那真是。。。。多麽的，孤獨。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