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幫助

在豪華酒店吃了霸王餐,還是逃不過要露宿街頭的命運,天漸漸晚了,路上的行人卻多了起來,看來日本比中國發達還是有原因的,他們懂得忙碌,懂得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地麵上擁擠了,就在地下掏出個日本,鈔票不值錢,印鈔機就加足馬力,幾百張也能頂張人民幣,其實他們還是有付出的。

我們沿著街道漫無目的遊走,身上的衣服已經被夜風吹幹,但還是有那麽點冷意,旁邊的男人紳士地將外套脫給我,我自然地披上,一路上,我們沒有太多的沉默,他的話題很多,偶爾成熟理xing,偶爾新奇有趣,偶爾惡趣味作祟,不過我還是從中得到了一些關於他自身的信息。

他的名字叫古源夕,讀起來有種莫名的韻味,叫起來也十分順口,我問他的時候,他盯著我足足看了五秒鍾,好像剛剛認識我似的,自報姓名後,還說了句讓我摸不著頭腦的話,“說我小肚雞腸,你也不見得有多大度!”小肚雞腸,我什麽時候用過這種低俗的成語?我表現大度地沒跟他計較。他自報姓名之後,也免不了自報家門,他家祖籍也是在中國,他也是地道的中國人,這讓我在無形中對他又產生了些好感。

古家是靠炒股發家的,如果我早生二十年,在金融界一定會聽到個響亮的名字——古正陽,亞洲首屈一指的金牌股王,也就是古源夕口中的老頭子,古正陽在賺錢方麵可說是個天才,對於投資理財他總有超乎常人的眼光和敏銳度,這種人理所當然地擠身成功人士當中,成為名副其實的商界鋸子,但是在日本,麻煩幾乎是錢財與名利的附贈品,黑社會的存在也有一定道理的,他們可以幫你解決一些政府解決不了的麻煩,有些事明爭不行,還可以暗鬥,笑到最後的那個才算贏家。

古家也經營黑市買賣,他們的黑道靠山是日本雙龍會,在黑道白道還是吃得開的,但也有不買賬的,否則古源夕腹部的槍傷就不會出現,我知道父親的颶風集團背後也有黑社會的存在,黑白‘雙贏’似乎已經成了這個國家的潛規則。

“其實老頭子除了行事作風獨斷專行,又有點頑固不化之外,在某些方麵還是有些幼稚的。”我第一次聽見別人這麽評價自己的父親。

我隨口問,“哪些方麵幼稚?”

他隨口答,“譬如那座九十九層的摩天大廈,那座大廈建成的時候,正好是他三十歲生日,他住進了第三十層,

後來他就隨著年齡的增長一層一層地往上搬,每一次生日都是他的搬遷日。”說到這兒,他不由地笑了,“他現在住在四十九層,再過兩個月,又要往上搬,你說他幼不幼稚?”

我笑著說,“原來金錢也可以這樣揮霍。”我以前的那點揮霍算是小巫見大巫了。

既然人家都沒怎麽保留地自我介紹了,我也沒必要藏著掖著,我對他說,我叫藍若弦,從小在中國長大,父親是颶風集團的董事長,托他在日本事業有成,名利雙收,我在中國也算是個富家千金。。。。。。

我近乎平板地介紹自己過去的人生,有點像職員向上級交代自己的工作進度,趨於公式化又缺乏感情色彩的自我表述,說到最後,連我自己都覺得沒勁,停下來甩甩頭,那些原本該藏在心底的東西也冒了出來,父親被日本女人拐走,母親傷心離開,原本其樂融融的一個家,最後隻剩下我,這算是我心底唯一的痛吧,或許是好不容易找到個傾訴對象,也或許古源夕在我心底已占了那麽一點空隙,就這樣我將淤積在心底多年的心結一股腦地都搬了出來,滔滔不絕,口若懸河,像是一場久違的宣泄,直到,鼻子發酸,睫毛有些濕濕的,我停下來,背過頭去,胡亂在臉上抹了幾把,我是個極要強的人,從不肯在人前哭,今天算是破例了。

古源夕從身後適時給出一個熱烈的擁抱,沒有聲音,卻給足安慰。

過了一會兒,情緒已經完全平複,其實在今天之前我從未覺得自己這麽委屈,一通宣泄之後,心情卻出奇地好,我回頭衝古源夕笑了笑,“我沒事了。”

“哦。”他側過臉去,看上去不怎麽正常。

“喂,你怎麽了?”我歪著頭去看他的臉,卻發現他臉色很難看,眼睛也紅紅的。

“不是吧,被傳染了?”

他別過臉去,悶頭往前疾走了幾步,又停了下來,我不知道他是不是在等我,但我站在原地沒有動。過了片刻,他又往前走了幾步,那裏正好有個路燈,他靠著燈杆,揚起優美的下巴,成45°角地望著天空,炫目的路燈,迷茫的夜空,他在這樣的背景下,又擺出那樣的動作,讓人有一瞬間的錯覺,仿佛他突然被世界所遺棄,處於一個孤立無援的地方,默默揮灑著寂寞與憂傷。

我終於忍不住走過去,借助路燈的光亮,我赫然發現他臉上的兩行淚水。我一下子也不知該如何

反應,就這樣站在原地愣愣地看著他。

到底是什麽樣的觸動才能讓他這樣的男人止不住淚水?他不是個同情心泛濫的人,我的故事顯然無法撼動他,但卻脫不了幹係,在這樣一個有錢有勢、外表光鮮的闊少爺背後一定有著不為人知的事情,那是他堅硬外殼下的脆弱,他不想說,我也沒必要問。

他看著天空,我看著他,就這樣也不知過了多久,他終於低下頭看向我,“藍、若、弦。”他一字一頓,語氣有些生硬,仿佛對這個名字異常陌生。

我靜靜地看著他,沒有說話。

他抹了把眼淚,苦笑著,“兩年了,我還是不肯麵對現實,還是這樣沒用。。。。。。”到底發生了什麽,兩年都無法讓他釋懷?

他眼裏的痛苦還是觸動了我,忍不住一把將他擁進懷裏,如同他安慰我一樣安慰他。

他窩在我懷裏,沉默了一會兒,對我說:“若弦,你願意幫我嗎?”

我愣了一下。

他卻歎了口氣,說:“這個世界上大概隻有你能幫我了!”

我隻好拋開所有疑問,答應他,“好,我幫你。”

然後,他深吸了口氣,像是做出了某種決定,直起身看著我,眼神異常溫柔,“做我的情人,做我的阿三,我會好好地愛你,相信我!”

我睜大眼睛,“這就是你所需要的幫助?”

他堅定地點頭,“對,這就是我要的幫助!”

“可是。。。”

“沒有可是,別忘了你已經答應我!”

“可我還沒有任何準備,你應該讓我想想,古源夕!”

“有什麽好想的,難道你覺得我還不夠帥?”

“不是,可是。。。”

“不要可是了,你已經沒有了反悔的餘地,阿三!”

他的唇就這樣強勢xing地壓了下來,而我被他的手臂圍困在一個狹小到無力掙紮的空間,任由他予取予求。

我在他的溫柔與高杆的吻技之下漸漸迷失,也許是被他的擁抱、優雅,甚至是眼淚所征服,我決定冒險,嚐試做他的情人,嚐試父母曾傾注了一切卻終究破碎的愛情。

然而,冥冥之中的預示,這卻是他欺騙的開始,他的優雅與溫柔背後掩藏的將是我永遠都磨滅不了的痛,他用他的方式讓我再也不能忘記他,是恨,卻不是愛!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