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019 杖斃

他將她送與了雪妃的手中,將她的命交給了這個是自己如眼中釘的女人。

她手握如冰,卻不及心中的萬分之一。

他對自己果真無情嗎?還是從來未曾有情過。

苦笑自心底蔓延至嘴角,然後再一寸寸咽下。

被雪妃帶離了飛龍殿,一路上她都暈暈惘惘。

她,看不懂他,也許永遠不會懂了吧。

沒有能力辨別去路通向何處,沒有心思想著要如何逃脫此劫。

她隻是再想,他,真的舍得她死是嗎?

落到痛恨自己的敵人手中,她的結局除了死還有其他嗎?

可是,這是他親手送她來的。

停下了腳步,她才看清楚此時已經身在刑房。

果然,她薄涼的笑。

她絕不會放過自己,雪妃雙眼充滿厭惡又有一絲痛快。

她大概是沒有想到,軒轅冷會如此輕易的讓她將自己除掉吧。

“杖弊。”

冰冷狠毒的話自那個絕色美豔的女人口中而出。

沫顏卻意外的平靜,她討厭死了自己此時的心境。

她該害怕的,她該哭泣的,可是偏偏淡然挺立。

隻是,那心中的傷誰都看不到。

原來她一直天真的在做夢,他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她。

死,對她來說從來就不可怕。

自西涼啟程的那天起,便從沒想過會活到幾刻。

大力太監們手中的棍棒一下一下的打在她的身上,汗如雨下蒼白的容顏上銀牙緊咬,卻發出一絲冷笑。

南詔國果然民富國強,皇宮的夥食也一定比別的國家好出許多,將這些太監養的真好,力大無窮。

鮮紅的血崩到她紅色的錦衣上,雪妃拳頭緊握,心中輕顫。

如此血腥的場麵她還是第一次見,沫顏的隱忍倔強讓她的心被刮得生疼。

沒有看到預想中的哀號和求饒,她的聲音在沫顏的頭上傳來,“若你求饒,本宮或許會考慮饒你一死。”

沫顏歪著頭,蒼白如紙的臉上含著輕蔑的笑,“對將死之人還如此心口不一的誆騙,你就不怕每晚夜不能寐,怨鬼纏身嗎?”

雪妃臉色蒼白,倒退一步。

“給本宮用力。”

沫顏笑的更大聲,“娘娘果然不是善人,奴婢會每日深夜到宮中探望的。”

她故意嚇唬著雪妃,看著她心虛的模樣,她覺得好笑。

雪妃憎恨輕蔑的模樣在她的眼前漸漸模糊了起來,她慢慢失去意識,恍惚中仿佛有個人影急切的走進來。

是他嗎?……

她笑,怎麽會?是他要自己死的。

痛…撕心裂肺的痛……

輕哼一聲,沫顏睜開眼睛。

眼前模糊的一切漸漸清晰,她…死了嗎?

暗紅色的格調,裏間,外間,珠簾,書案,還有一福看不懂的畫……

陰曹地府不會是這個樣子,她還在宮中。

‘你醒了。”

沫顏尋聲望去,大驚失色。

“母後......”她一定是死了,否則怎麽會看見

母後。

她張著嘴,卻微弱的說著,卻怎麽也發不出聲音。

那人微笑著坐在她的身邊,“還疼嗎?多俊的美人,幸虧救得及時否則就這麽香消玉殞了真是可惜。”

沫顏慢慢的理清頭緒,她一身宮中姑姑的打扮,麵容酷似母後,細看之下就會發現,她隻是長得與她母後相象而已。

“你是誰,我這是在哪裏?”她顫抖著聲音說。

那姑姑將手上的粥遞給她,依舊笑的平和慈善,“姑娘可知道神壇?”

沫顏上下打量著她,再看看牆上掛著的畫突然醒悟,“您是神玉姑姑?”

“果然聰明,趁熱喝了吧。”

南詔的神壇是祭祖祈福的地方,相傳三十五年前有一個神女降生,天降祥雲佛光普照。

於是自出生起她便被供養,並被封為南詔國的神女。

她就是神玉姑姑。

這件事,她是聽俊淩說的。

俊淩說,神玉姑姑麵容慈祥,一心向善,到了二十歲的時候便已經心生佛像。

可是,見了麵之後她卻有些疑惑。

神玉姑姑似乎與俊淩說的大有差異,完全是個貌美的女子,雖然素顏素袍,卻依舊難掩美豔之色。

她的年齡也實在不像是三十五歲的人,還有一點就是她竟與母後如此想象,而俊淩卻從未提過。

神玉姑姑說,她早算出近日有個有緣之人要來,她一直在等。

終於昨日她占卜到了她的位置,卻不想她正被行刑杖斃。

沫顏吃驚的問道,“姑姑所說的有緣之人難道是沫顏嗎?”

神玉姑姑笑道,“正是。”

她的聲音聽起來很好聽,清靈輕緩。

“那我們是什麽緣分呢?”沫顏好奇的問道。

“以後你自會知道。”她一直帶著第一次見麵的那種微笑,讓人極其舒服。

沫顏問她是如何救起她的,她說,“連皇上都對我另眼相看的,你說雪妃會不會賣給我個麵子。而且她還必須是心肝情願的。”

沫顏自然知道她在南詔國的地位,也就相信了她說的話。

隻是,這以後該何去何從呢?

飛龍殿...一想起這三個字她的心口又一陣抽疼。

她不想再踏進那裏一步,也不想再看見他。

隻是天不遂人願,她身上的傷剛剛好,便有人來傳話。

什麽?

要她回飛龍殿?

她驚訝的看著傳話的小太監,不敢相信剛才自己聽到的是真的。

是他將她趕走,送到雪妃嫉妒憎恨的刀劍下,此刻又讓她回去。

他到底想怎樣?

神玉姑姑拉過她的手,“去吧,該麵對的躲不過。以後你的背後還有我,不怕。”

這是這段日子,她與她說過最暖心的話。

一個多月的日子,她已經漸漸喜歡上了神玉姑姑。

她處事不驚,淡然若是的性格讓她敬佩。

有一天,她也希望自己可以看淡一切,不會輕易的悲喜歡愁,不會輕易的付出或得到。

她深吸口氣,反握她的手,“謝謝姑

姑。沫顏舍不得你,保重。”

神玉姑姑點頭,在她離去幾步之後,又開口說道,隻是那語氣中似乎有種終於鼓起勇氣的猶豫,“記住,沫顏。不要相信任何人,但是要做你自己。”

一路上,她都想著神玉姑姑臨行前的那句話。

那時她還不是很明白她話裏的玄機,直到後來,她知道了一切,再次站在神玉姑姑麵前的時候,才真正體會到那句話的意思。

而神玉姑姑卻怎麽也沒想到,隻因為自己一時的不忍,後來卻斷送了自己的一切。

再次踏進飛龍殿,心情已非往日。

步履躊躇,心酸不已。

小雅一見沫顏進來眼圈頓時紅了,拉住她還未說話便哽咽不止。

沫顏哄了她幾句,太監就出來說皇上要用茶水。

飛龍殿上,他依舊英俊挺立,埋首與政案中。

神情肅沉,偶爾眉頭緊蹙,手中的筆龍飛鳳舞,蒼勁有力。

她一步一步的走向他,四十多天的未見,再次相見心跳依舊會狂亂不已,而那份感觸,卻已不同往日了。

少了一份執著,多了一份蒼涼......

接過剔透的白玉茶碗,他送至唇邊,卻沒有喝下。

轉而,他突然轉頭看向她。

她的眼神淡漠而平靜,深深一福眸光低垂不看他。

他沒有說話隻點了下頭,淺酌了一口,又恢複如常。

幾日下來,每天都是如此。

他沒有與她說話,她也不再正眼看他。

他們之間到底還是與別人不一樣的,仿佛是一對夫妻在暗中叫著一股勁,誰也不肯先低頭。

午膳過後她泡好了茶剛走到大殿門口,便聽到裏麵傳出一聲聲慘叫聲。

隨後有侍衛拖著一個婢女出來,她仔細一看,是在殿內伺候的雨珠嗎。

雨珠哭喊著皇上饒命,很快被侍衛拖出了大殿,她急忙問道,“小雅怎麽回事?”

“當職的時候打哈欠,被皇上看見了。”

“就這樣便罰她板子了?”沫顏不敢相信的說。

小雅一臉驚慌急忙捂住她的嘴,“隻是打板子,她會鬼哭狼嚎的嗎?”

“那罰她怎樣了?”

“杖斃。”

沫顏大驚失色,“什麽?”

小雅緊張的說道,“皇上這幾天心情不好,尤其是今天,你自己小心著點吧。”說完她急匆匆走了。

隻是打了個哈欠而已,就要被賜死嗎?

這皇宮中當真是人命如草芥般輕賤嗎?不高興了就可以隨意割殺。

雨珠與自己平日並未有什麽深交,她也知道此刻她應該小心伺候著,不該多管閑事。

結果,她還是管了。

軒轅冷冷冷的看著跪在麵前的女子,“你再說一遍。”

“請皇上饒了雨珠。”

“理由。”

他深邃的鳳眸微眯,她知道那是生氣的模樣。

“因為她罪不至死,南詔是大國,律法完善。皇上可以讓律政司依法治罪。”

“你說的甚是,可是你忘了,南詔最大的律法是朕。”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