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9哭訴為母心
嘴角的笑充滿淒楚的痛苦，她的視線中他漸漸遠去了，心中想著他說的那句話，不禁自嘲。她哪裏還有親人，二十年前的那場災難，她整個家族上千口人，九族，男女老少，繈褓中的嬰兒，均慘死在刀劍之下。在這個世上從此後倒是真的一個都沒有了。
樓義亭跟在楚南風的身後，“皇上，難道您查到了她還有家人在世。”楚南風搖搖頭。樓義亭驚訝的說道，“那剛才你明明說……”楚南風無奈的笑道，“朕再賭，她還有親人活著。”否則，她這些年靠什麽支撐著，這個皇宮對於她來說都充滿了血的回憶，他賭她心中有個支柱。隻是萬萬沒想到這個支柱會是他自己。
晚上他再次悄無聲息的降臨在天牢，沫顏聽著他將著今天與碧無雪之間的談話，心中上下起伏，思量著碧無雪說過的每一句話。“你想什麽呢？”他見沫顏不說話問道。
沫顏深吸一口氣，“我在想，今晚可能是我在這裏的最後一晚了吧。”楚南風抱著她，“恩，我一定想盡辦法救你出去。明天她若還不肯承認，我就毒啞了她。”
沫顏輕笑道，“你是一國之君啊，怎可做出如此殘忍的事？”楚南風雙眸微冷，“殘忍？我不及她的十分之一，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一切都是她自作孽。”
沫顏摟過他，貼在他溫暖的懷裏，“她會承認的。”楚南風默默的抱著她，直到她在自己懷裏熟睡，直到天色泛白，他仍舊沒有絲毫困意。不遠處，安順輕聲的說道，“皇上，該上早朝了。”
輕輕的將她放下，他在她額頭輕輕的吻著，“沫顏，等我來接你。”起身走出天牢，安順跟在他的身後，這是史上唯一一個睡過天牢的皇帝吧！
樓義亭早早的便等在天牢的門口，一見楚南風出來立即奔至他的跟前，“皇上好消息！”楚南風鳳眸驚喜，“她承認了。”樓義亭高興的點頭，“是的，不但招了，連擅闖沁梅園的罪責也一並承認了。”楚南風高興的喝道，“太好了。”
碧無雪將一切都承認，隻是讓楚南風出乎意料的是她並沒有提及故意引誘沫顏入沁梅園的事，而是說擅闖沁梅園的人是她。更重要的是她居然還拿出了與郡王和辰王共同陷害沫顏欲盜取天下的罪證。
沒有人知道她到底是為什麽臨陣倒戈，也沒有人知道她是如何拿到那些證據，而這一切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郡王和辰王毫無準備當朝被拿下，自此楚南風鬆了一大口氣。
沫顏獨自天牢中焦急徘徊著，她雖然知道一切都會按照她預想的發生，卻仍舊心中不安。直到楚南風走進來，站在那微笑著看著她，她興高采烈幾步奔過去撲到他的懷裏。楚南風擁著她，情緒激動的說道，“沫顏，你沒事了，一切都過去了。”
她終於走出了陰暗的天牢，外麵的陽光刺得她眼睛睜不開，可是她仍舊忍著痛不肯閉上。曾經她以為也許她再沒有機會看到外麵的藍天了。今天她終於再次站在了藍天底下，那一日她是禍國妖姬，今天她是金鳳星轉世，是北楚國的女神。
文武百官在天牢外跪迎，此時的朝廷雖說又經曆了一場風波，卻再沒有任何隱患。沫顏帶著絕美而自信的微笑麵對百官朝拜。這一場風波終於過去了，可是沫顏心裏知道，還有一場傷心戲沒有收場。
楚南風高聲下旨，冊封夕沫顏為北楚皇後。一月後行冊封大禮。
事情過去三天了，明日便是處死碧無雪的日子。沫顏一直在等，等那個人。所以安順來稟報說碧無雪要見她的時候，她不但沒有驚訝反而是痛快的點頭答應了。
楚南風不放心的非要陪著她去，她了解他的心便同意了，不過要他等在外麵。天牢，再一次她站在這裏的時候與上一次截然不同的心情，從前是她為魚肉，今日是送別人去地府。
沫顏命人打開牢房，走到碧無雪的麵前。她一直站在那裏，放佛隻等著此刻。
“你為什麽會來？”碧無雪淡淡的看著她，“你知道我一定會來，就像我知道你一定會見我。”碧無雪不住的點頭，帶著絲絲淺淡之極的笑意，“是，我竟糊塗了。聰明如你，隻怕我想說的你早就知道了吧。”
是啊，沫顏如今一切什麽都清楚了。她跟隨自己上了山頂，看到了父皇母後的靈位。自己的身份便不難得知了。西涼沒有人不知道自己，隻要稍加用心打探，自己由小到大的事情便會都在她的掌握之中了。那首兒歌，還有籬落，她也果真是用心良苦了。
她大了自己整整二十四歲，竟莫名的與自己同屬，又同生在陰年陰月陰日，這到底是一種什麽樣的緣分？
沫顏向前走了一步，然後再桌子前坐下，將手中的食盒打開，一樣一樣的將酒菜拿出來，“我不是西施，也不是褒姒，絕不會做出對南風又一絲傷害的事。可是你卻始終不信，你本就是個癡心的女子，為何看不出沫顏心中隻有真愛，而無貪念。”
碧無雪與她對麵而坐，聽著她的話輕輕的笑道，“因為你的是愛情，而我的不是。愛情最是傷人物，隻因為曾經擁有過，所以才想阻止。”
沫顏斟滿了酒，拿起一杯遞給她，“太妃娘娘卻忘了，越是經曆坎坷的愛情越是情真難離，無法罷手。當初若是一切順風順水，也許我永遠坐不到皇後的寶座。”
碧無雪將酒一飲而盡，隨後雙眼看著沫顏，“你恨我嗎？”沫顏安慰笑道，“若是恨你，今日便不會與你在此共飲了。”
碧無雪說道，“其實我早該想到他不會看錯人，你也不會成為他的絆腳石。最初成全他成為帝王的便是你，可是我卻一直都沒看清。有一日，他也會為了你將一切都拋下。”她將酒斟滿，然後一口飲盡。
沫顏深吸一口氣，無奈的笑中帶著一絲安慰，“在您的眼中難道一個人的幸福真的是來自權勢嗎？如果一切可以重來，先皇隻是一個尋常男子，沒有顯貴的身份，卻一生一世隻守著你愛著。豈不是在這世上最幸福快意的事嗎？為什麽您一定要將他按在龍椅上，您可知強加與人的未必是他心中真正想要的。”
碧無雪麵色憂傷，“
隻有擁有了至高無上的權利他才會不會被人欺負，才會活的堂堂正正。”“先皇擁有至高無上的權利，到最後還不是迫於無奈與您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沫顏緊接著說道。碧無雪啞然笑道，“是，我在這後宮鬥了大半輩子，摸爬滾打了數不清的日日夜夜。卻終究淪為世俗之中無法自拔。今日我總算明白，為何你會讓他如此奮不顧身。隻是一切都來的太晚了。”
一口酒自舍下湧至咽喉，滾燙的流進心裏，她臉上帶著微笑，卻掩飾不住悲痛欲絕的心情。“那ri你在沁梅園的陵墓前跪拜，其實我就該知道自己錯了。隻是一顆隱藏在黑暗中這麽多年的母愛之心，迷糊了我的雙眼和心智。我還記得你臨走時問我，寵冠後宮，獨得一顆帝王之心，卻紅顏薄命，可曾後悔過？”
沫顏點頭，“我以為這一生都沒有機會聽到答案了。”她嘴角此時吟了一絲笑容，那是一個女人被一個男人寵愛的滿足，她說，“我不後悔，二十年隱姓埋名，二十年宿在棺木中，我從來都沒後悔過。”
沫顏當即心中巨顫，“您？一直宿在沁梅園中？”她點頭繼而又說道，“可是我一點都不覺得孤單，因為他一直陪在我身邊。一國之君，不入皇陵，他雖奪了我的封號，卻從此後夜夜陪我宿在地下宮殿之中。不顧群臣反對，後宮施壓。堅持讓我的兒子當上了皇帝，你說，我還有什麽不滿足，即使他殺了我的全家，滅了我的九族，可是他對我瀅雪卻是一生寵愛，一世深情。”
沫顏的淚不知不覺的流淌著，她未曾想到原來事情的真相竟會是這樣的。曾經她覺得先皇到底是絕情的，即使將她的陵墓破祖製建在了沁梅園中，卻終究還是舍了她。
而此時，她不覺得對先皇起了深深的敬意，此時她也明白了，那陵墓中為何有一大一小，想必那大一些的便是先皇的陵墓了。愛一個人還能做到怎樣。她當真是死而無憾了。
隨後她又說道，“他死後我本想與他一起去了，可是他放心不下我的兒子。他說南風生xing閑散，即使繼承了帝位也未必能有帝王的狠辣。而這個皇位是注定了能者居之，他要我留下看著他，等我們的兒子坐穩了江山再去會他。”
隨即深呼一口氣她笑道，“如今我可以了無牽掛了，更欣慰的是我的命可以為他除去奸黨，身邊還有了你這樣的好女子從此後他的江山便固若金湯了。”
沫顏早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麽，此時她也終於明白了先皇的良苦用心。“其實，事情也並未壞到如此程度，隻要我們想辦法，還是可以救您出去的。”
她伸手拉住沫顏，“不，今日找你來有三個請求。這便是其中一個，我知道你聰慧，一定猜得到我和南風的關係。怕就怕在你會為此而救我，壞了大事。我這條命原本就該死了，如今我再沒有什麽可擔心的了。先皇已經在地下等了我那麽久，我該去陪他了。”
沫顏心中放佛頃刻間壓了一塊巨石般，透不過氣。她知道此時不需要安慰的話，更不需要規勸。若換做是她，亦會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