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07 失去間的痛

這一夜,沫顏失眠了。腦子裏翻來覆去都是白天裏清兒與楚南風親昵的身影,她知道自己該放下,看到他快樂不正是自己先看到的嗎?可是卻怎麽也高興不起來,原來要放棄一個自己深愛的人竟然如此的難。從前無論多大的痛苦磨難她都從未覺得會難道她,更沒有什麽懼怕的。可是今日她卻真的怕了,一直以來她隻是自己幻想著,他的後宮又幾位嬪妃,每日又是如何與她們一起度過,會不會也會對她們那麽好,也會與誰海誓山盟?

可是那時候她想起隻是覺得心中酸澀難過,卻依然覺得自己每日能夠看到他便滿足了。而今日她真切看到他身邊的女人的時候,她才知道原來她並沒有自己想象中那麽勇敢和寬容,他的笑與溫柔再施予別的女人時,她受不了,那一刻她想逃走。

而且既然已經有人能帶給他幸福,能讓他一展笑顏那麽她又何苦再待下去。苦澀的淚沒入錦被,她終於抽噎出聲。曾經他費盡心機,不計任何代價的要逃離軒轅冷的身邊,奔向楚南風去實現自己的夢想,尋找自己的幸福。而此時,她終於如願以償,卻又再想著如何離開這裏。

窗下站著的身影緊握雙手,刺痛的手心遠遠及不上心中的痛。他錯了不該用清兒去試探她的心,不該試圖依此挑起她爭奪的心。他忘記了,她是沫顏不是尋常的女子。這一輩子她最不屑的事便是與人爭情奪愛,她不會因為害怕痛苦而放棄自己的信念和準則。

她的哭聲深深打在他的心上,此刻他多麽想衝進去將她抱在懷裏告訴她,他隻愛她從未變過。可是,他怕。怕這樣,她會更加義無反顧的離開她。

第二日,一大早楚南風便帶著沫顏和清兒出宮了,樓義亭隨行保護。他看著一路上都不怎麽說話的沫顏,心中忐忑不安,今日他特意將帶她們出來散心,還有也是要將清兒與他之間的事說清楚。

清兒難得出宮,高興的很眼睛不停的看著四周,嘴裏不停的說著笑著。“冬兒,楚都怎麽樣?”楚南風問道。沫顏輕輕一笑,“繁花似錦,玉宇瓊樓。”楚南風看著她深情的說道,“從此後這便是你的家。”沫顏心中一頓,感覺微厲的疼,她深吸口氣慢慢說道,“不過冬兒更喜歡安靜祥和,青山碧水的小城鎮。”

楚南風臉色一緊,她這是拒絕,還是告別?“皇……”清兒剛要開口,卻突然想起什麽忙改口說道,“南風哥哥,我想去那邊看看。”然後不住的嘀咕,“一會南風哥哥,一會皇上哥哥,剛習慣了這個,又要習慣回去。”楚南風看 一眼不遠處熱鬧的雜耍,用低沉的聲音說道,“義亭,你隨她去看看,然後去月琴湖會和。”樓義亭點頭,然後與清兒一道走了過去。

月琴湖畔

,秋風涼爽,垂柳茵茵。

眼前的美景卻無法讓他的心平靜,她今天出奇的安靜。垂柳之下,她瘦弱的身姿慢慢沉澱在他的眼中。那絲疼痛和後悔此時又湧上心頭。

他來到她的身邊,用輕柔而認真的語氣說道,“冬兒,我給你講個故事吧。”沫顏輕哼一聲,“恩。”他與她並肩站在河畔,“十六年前,北楚國陷入百年不遇的劫難,幹旱。我的母後,去護國寺靈犀泉祈福,靈犀泉中飄來一個竹籃,裏麵是一個未滿月的嬰孩。母後心善便帶回宮中,當夜便天將大雨。眾人皆說此乃靈童顯靈。這孩子至此被譽為天賜靈童。後來母後封她為郡主,住在宮中。她與我自小一起長大,情同兄妹。”

沫顏心中一驚,抬頭看他,“你說的可是清兒郡主?”南風點頭,“是的。”然後他麵色沉靜的說道,“我身旁從來沒有親近的女子,惟獨對她十分寵溺,你知道為什麽嗎?”

沫顏麵色泛起憂傷,“自然是喜歡才寵愛。”心中猶如被無數針尖挑撥般疼。他眸光一轉定在她的臉上,心中有一瞬間的埋怨,時到今日她卻怎能還懷疑他對她的心呢!然後他收起情緒一字一頓的說道,“因為她這一生都隻能孤獨終老,不能嫁人。”

這是沫顏沒有想到的,她驀地看向他,“為什麽?”南風內疚的說,“她自小便被封為靈童,護國寺大法師說過,她會給北楚帶來祥瑞,卻永遠不能破了處子之身,否則天將降大禍與北楚。”沫顏急忙說道,“單憑這個,就要剝奪她一輩子的幸福嗎?你信嗎?”

他輕歎口氣,無奈的說道,“父皇在世時便以搬下聖旨,無論我信與不信都將無法改變。”沫顏心頭一疼,眼前即刻浮現出清兒機靈調皮充滿陽光的笑容,“她還如此年輕,猶如一朵含苞待放的海棠,難道就真的看著她一個人孤寂一生嗎?”南風重重的歎口氣,“所以我才盡量讓她快樂,讓她無憂無慮的生活。”

沫顏唇邊映出一抹無奈的笑,“無憂無慮是因為她心中還有憧憬和希望,如果有一天她終於看清楚了自己未來的路,要如何還能快樂,如何還能無憂無慮?”

他眼望向遠處,“冬兒,你信命嗎?”“如果信了,今日我就不會在北楚了。”沫顏看向藍天,自己的命由誰決定,天嗎?如果真的那樣,她信了,便不會離開南詔,離開軒轅冷。可是,如果不信,她雖然自由了,卻也失去了追去心中的向往的資格。要是此刻,問她信還是不信,她隻能說,一切靠自己吧,無論這條路是不是命運早已為自己安排好的,她都不想就此逆來順受。

南風心頭一震,這一刻的她,是沫顏,“沫顏!”沫顏心頭一驚,知道自己情到深處自然流露了,急忙說

道,“奴婢是冬兒。”“別再與我麵前說奴婢,你從來就不是奴,不管你是誰。”南風的語氣有些微怒。

“我是甄麥冬。”沫顏一字一句說道。南風盯著她回道,“我知道你是甄麥冬,我也知道你不是我要找的人。可是,我卻聽不得你在我麵前說奴婢。從此以後不要再這麽說,不是我認錯了你,而是因為你太像她,讓我覺得抹殺了她。”

沫顏別過臉,走上通往湖水中間的木橋,“她就那麽好,讓你緊張至此。”他跟隨著她走過去,“也許她並不好,但是我愛她,她在我心中便無人能及。”

眼框溫熱,她仰頭將淚水深鎖在眼眶,是啊,誰都不是完美的。不會讓所有人都滿意,都喜歡,可是,因為愛他,他便在你心裏是最好的,無人能及。

她想說,南風,在沫顏心中你早已無人能及。

心中的痛讓她的腳步零碎,不穩間竟然將脖子上滑落的玲瓏心失腳提到了湖裏。她失聲叫著,當即心疼不已。南風急忙問道,“怎麽了,掉了什麽?”

沫顏自腦的說道,“我的項鏈!”南風站到掉下項鏈的地方看去,此時已經走到湖水的三分之一,深不見底,“別急,我們想想辦法。”然後眉頭緊蹙又說道,“很重要嗎?”她的淚水奪眶而出,內疚不已,“那是父親留給我的唯一一件東西。”

南風四下看看,並無一人,樓義亭也未趕到。這時沫顏卻突然走到橋欄的邊上,“你要幹什麽?”他急忙拉住她,沫顏哭道,“一會被衝走了我便再也找不到了,我要下去找,不管怎樣我都要將它找回來。”

南風微微一笑,“你忘了你身邊站著男人嗎?這樣的事要是要你做了去,要我還如何存世。”“可是你是皇上……”她的話還未說完,他便已經縱身跳下水。

沫顏在上麵焦急的等著,開始的時候還看得見他來回換氣,可是片刻之後他卻再也沒有露出水麵。沫顏看著微微泛起水波紋的水麵心急如焚,她緊握雙手死死的盯著水麵,時間一點點的流逝,她終於忍不住對著水麵叫起來,“皇上,皇上……”任她如何呼喚,水麵依舊毫無聲息,她的心徹底慌亂,四周望去,卻一個人都沒有。

再回頭看向水麵,水波紋已經消失,水麵如鏡仿佛從沒有人進去過。這一刻失去的感覺撕心裂肺的襲來,她後悔剛才為什麽要哭,為什麽要說那是父親留給自己的。與他的命比起來,那些又算得了什麽。

水麵泛起水花,她在水中焦急的尋找著他,淚水混著冰冷的湖水刺痛她的眼。南風,你一定不能有事,否則你要我怎麽活?她幾次遣下去,卻都未看到他的身影,她露出水麵呼氣,臉上淚水伴著湖水流淌不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