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164 如果愛情

其實，林澤榮說出這番話時，還是有些心虛的。前期的所作所為，是完全能夠當得起這番話的，但是後來，自從第二次把安月救出來之後，他的私心也一點點慢慢膨脹起來，甚至想過就那樣一輩子把她留在身邊就好，哪怕她不愛他……這和他當初的初衷完全背離，卻在那一刻那麽強烈地顯現出來，控都控製不住。或許就是因為這樣，才會有了後來他的勸說，明著說是為了安月好，是因為現實迫於無奈，雖然事實也是如此，但捫心自問，那時他難道一點私心都沒有麽？當然不是，他的那一點點私心被自己掩蓋了，那就是，他不希望那個孩子成為她的羈絆，更不想她因為那個孩子有機會再一次回到冷維銘身邊去。

說白了，每個人都是會有私心的，隻是有的表現得明顯一點，私心多一點，就被別人認作是自私，有的人則天生善於偽裝，或者私心少一點，便會被人認為無私大愛，受到人們的愛戴。

這不過都是人性的一種。都無可厚非。

冷維銘靜靜地聽著，麵無表情，室內的燈光很柔和，他做的位置背著光，或許臉上有表情，也被燈光的陰影蓋住了。

“原來，你是這樣對她好的。”冷維銘淡淡說著，轉頭看著窗外的雪。

林澤榮靜下心來，也不再說話。方才的那番話，他說得有點多了。

“你今天來找我，不會就是為了來給我說你對她的好吧？”冷維銘開口，握住杯子的手卻緊了緊。

“當然不是，其實我想，你應該十分清楚我來找你的目的。但是既然你問了，那我就說一遍，如果你真的有一絲一毫的在乎過她，就請你放了她！不要再幹涉她的生活，讓她像個普通女孩一樣擁有普通的生活吧！”

在這段日子裏，安月一直在醫院療養，冷維銘雖然人沒有去醫院，但是派了許多保鏢在那裏日夜守候，監視得很嚴密，沒有他的命令，是沒有人能夠接近她的。她的生活裏，大部分的時間都是蘭姨陪在一側，照料起居和病體。這讓她的生活重新恢複了單調。似乎，自從認識他開始，離開“靡夜”之後，她的生活就一直是被圈禁著，不是在冷維銘的嶺南別苑，就是林澤榮的那間小套房裏。而且不斷生出變端的生活，總會讓她憂愁不已。這樣的生活她居然也過了大半年

過來了。

林澤榮之所以會選擇在今天來找到冷維銘，就是因為他屢次想要去看看安月，都被冷維銘那些幾乎忠誠到可以稱之為“死士”的保鏢阻攔。醫院裏，他又不好擾亂正常的秩序，隻好忍著。可是明天就是安月的生日了，又下起了這樣大的雪，她一個人過，會很孤單的，該有一個人陪在她身邊，陪她一起看看雪才好。

很顯然，這個人不可能時冷維銘，安月不會想著要見到他的。

這次的談話中，冷維銘說得很少，和平時的詭辯雄才完全不同。林澤榮說出這番話時，他也隻是聽著，沒有做過多的表示。林澤榮心想，這下總該有所表示了吧？

冷維銘良久沒有說話，和方才一樣，仿佛陷入了某種記憶的沉思。

見冷維銘並不答話，林澤榮開口繼續遊說。

“冷維銘，安月從來沒有欠過你什麽，當初你的報複計劃，不覺得對她來說太殘忍了嗎？在夏軒函和姚若梅犯下的錯麵前，她也是最無辜的受害者！而且，就算是要還，夏軒函欠你的債，她也已經幫你還完了！你在乎她也好，不在乎她也好，都已經沒有理由再把她禁錮在你的囚籠裏，她還那麽年輕，還有大把的青春要去度過，不能就這樣被你全部毀掉了！你知道嗎，原來那個安月，你已經毀掉了一半！上次的事情，她現在還躺在醫院裏，再也不可能有孩子，你知道這對於一個女人來說，是多大多嚴重的創傷嗎？”

林澤榮一口氣說了許多，旨在動之以情曉之以理，雖說他並不抱太大的希望，換做別人還好，但對麵坐著的是素來以冷酷著稱的冷維銘啊！能說服他，可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除非，他一開始就已經有了打算。

而冷維銘，也確實從一開始就有了某種決定。在這段日子裏，他重新恢複了從前的生活，漸漸讓自己回去習慣沒有安月在的日子。其實，各種女人和大把的工作充斥的生活裏，安月的樣子很容易就被他忘在了腦後。隻是有時候，不經意間看到一點關於她的東西，記憶的閘門才會片刻地失控。後來，他讓蘭姨把那些東西都收起來了，再後來，他甚至很少在去嶺南別苑。他這是在刻意封存那段關於她的記憶。

果然，這樣做之後，就好了很多，他越來越少地想起她，身邊的各色女人

也換得越來越頻繁。他以為，自己是可以忘記她的。這世上，沒有什麽事實能夠難倒他冷維銘的，更何況隻是個女人。

然而，在今晚，這樣一個雪夜，他卻情不自禁又想起了她，不可自抑地，關於過去的種種重新從記憶裏衝破出來。他靜靜坐著看雪，靜靜地放縱自己想她，就當是給自己的一種恩賜吧，聖誕節快到了呢，她的生日快到了呢！

原來，他這才發現，這樣的自己是那樣地辛苦著。

當他看到冷維銘的電話時，便已經想到他今天要對他說的話了。這個男人，屢次出手幫助安月，卻沒有更多要求，或許，是一個可以真正托付的人。正如方才林澤榮所說，他直到這一刻才領悟到，愛一個人，必定回想著要占有她，但這並不是愛的全部，當這份占有已經為對方帶來嚴重的負擔，成為一種枷鎖時，便是放手的時候到了。

而他與安月的時刻，已經到了。

“好，我答應你！”

在林澤榮毫無準備的狀況下，冷維銘居然一口答應下來，這太出人意料了。雖然林澤榮也曾懷疑過冷維銘是否是真心對安月有過情，安月相比起他從前和現在的那些情人來說，長相上來說太過普通，而且性格脾氣也很倔強，和冷維銘的品味完全不相符合。況且，若真無情，又何必一次次地大費周折，將安月重新納入羽翼之下？他雖然給過安月無數傷痛，並且從一開始就動機不純。

但是，在之後的幾次意外中，他所顯現出來的，並不是從前那個完全無情冷酷的男人。所以，這是個矛盾的男人，而此刻，他定然也在為自己的矛盾而苦惱不已。

好半天，空氣隻有靜默。林澤榮還是心存疑慮，盡管心裏對這樣的結果已經有了欣喜。

“但是……”

果然，過了許久之後，冷維銘的一個轉折，讓林澤榮稍稍安心。如果冷維銘這個時候無條件地放走安月，那他就更要擔心了。那隻能說明，這個男人愛安月已經至深，深到可以放棄自己的感受和幸福，隻為了還安月一個正常的人生。但如果他提出一些條件來，那就說明，他還是在愛情與利益之間，選擇了利益。這樣的話，安月就再沒有回頭路，冷維銘也再不可能回頭。

他與安月之間，將徹底走到盡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