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1章【走馬上任】

官場有時候的效率是奇快的。第二天,剛上班一紙有關任命張修遠為企管辦副主任負責柏湖罐頭廠事務的紅頭文件就發到了下屬各部門,也下發到下屬各行政村、各企業。之前免除了張修遠任命前的組織考察和組織談話。

但鄉黨委書記牛得益還是親自找他進行了上任前的組織談話。

牛得益說道:“小張,你有知識,有能力,有自己的想法,有活力。很好,我們鄉很需要你這種能獨立思考問題的幹部,經舒鄉長推薦,鄉黨委破格提拔你為企管辦副主任,負責柏湖罐頭廠的事務,這是組織對你的信任,也是組織對你的考驗。組織上需要你認真對待這件事,盡力安撫好罐頭廠的幹部職工。維穩是當前我黨最大的政治工作,是我們經濟快速發展的前提和保證。

不瞞你說,現在柏湖罐頭廠的情況越來越嚴峻,資金缺口越來越大,職工的不滿情緒在一天天增加。對此,我們湖東鄉黨委卻因為財政原因,不可能徹底解決,最終還得依靠廣大幹部職工自己想辦法。你在那裏一定要把握一個度,不能空口許諾以求暫時平息,也不能過分強硬,對他們不理不睬。

這事的嚴重xing你心裏必須有底,一旦罐頭廠的職工像以前那麽鬧事,破壞的不僅僅是我們鄉、我們縣的安定團結,很可能會波及到我們市,甚至會傳到省裏,造成不好的政治影響。”

聽了牛得益的話,張修遠本來想跟他討價還價,故意誇大自己的難處,以博得他的同情,以利於將來要更好回報,或者說將來出了亂子好推脫責任,但想到這個老狐狸並沒有按什麽好心,自己說得再淒慘、再可憐、再無助,他心裏會越高興,越認為舒安民這一招把自己得罪狠了,舒安民這個政敵將得不償失。

想起自己在湖東鄉的仕途並不靠政績來決定,而是靠與袁石開的關係來決定,他就懶得跟他說了,不想讓他太得意,不想讓他在旁邊看險,更不想讓他將自己當槍使,去打擊舒安民。

同時,他從記憶裏想到這個老狐狸在前世官運不錯,從鄉黨委書記上升為副縣長、再上升為縣委常委副書記,位居第三。最後因年齡關係到第二線,擔任的也是縣人大常委會主任。在馬山縣具有很大的影響裏。在這裏跟他訴苦不但無事無補,還會在他心目中造成張修遠在工作上喜歡講價錢的壞印象,所謂的“一根筋”有強牛的意思,就

是認準了目標一幹到底,誓死不回頭,但並不意味著躲避矛盾、避重就輕,反而是一往直前迎著困難上才體現了“一根筋”的真諦。

所以很出乎牛得益的預料,張修遠認真地說道:“感謝組織對我的信任,我一定把鄉黨委的指示貫徹到我的工作中,一定不辜負組織對我的期望。請組織上看我行動吧!”

牛得益吃驚地看著張修遠,心道:這小子不狂啊,說話這麽中規中矩,他怎麽可能和王大偉對著幹呢?

看著張修遠離開辦公室的背影,牛得益在思考到底是將他當槍使,還是將他拉攏為自己的盟友。雖然這小子一根筋,但他身後有袁石開這個副縣長,足夠當一個盟友的份量了。

張修遠雖然不知道牛得益心裏在想什麽,但看到他吃癟、驚愕的樣子就覺得好笑。

不知是湖東鄉鄉政府沒有那麽多規矩,還是有些人故意疏忽,反正張修遠到企管辦上任的時候,沒有領導陪同,就是他自己拿著幾本書不急不慢地走了進去。看見企管辦主任後,就笑著說道:“周主任,忙啊?從現在開始,我就是你手下一兵了,你指哪我打哪,絕不含糊。握一下手?”

周明劍一愣,到嘴邊的“我代表企管辦的同誌歡迎你的加入”收住了,眼睛直直地望著這個不到二十歲的年輕人:CAO!你是來報到當我手下的,還是上級領導視察工作的?狂妄得沒邊了吧?!

但隨即想到這個小青年在縣裏有後台,又是出了名的“一根筋”,周明劍隻好收起其他心思,握住對方伸出的手,說道:“來的好啊,你一來,我就輕鬆多了。快請坐。”說著,他把另一隻手也搭了上去,很熱情地搖了搖,“組織上這次總算體會了我們的苦衷,派來了精明強幹的你。”

張修遠也沒有客氣,走到一張椅子前一屁股坐下,說道:“是啊,我的工作範圍不大,但分掉了你們百分之九十的麻煩。周主任,你就放心吧,柏湖罐頭廠的事我就接下了,他們的事我保證不麻煩你們,能解決的我自己會解決,不能解決的我就上交。所以,今天我來這裏的一個主要意思就是請周主任放權給我,柏湖罐頭廠的事你們不再cha手,你們包括你周主任如果有什麽好想法,可以告訴我,也可以告訴鄉領導,讓鄉領導給我下指示。反正我不想令出多門,也不想大家相互拆台。不知周主任是不是答應。”

周明劍再次石化,第一次聽到這麽大言不慚、大肆攬權的語言,心裏忒不舒服。可是他又不能生氣,因為張修遠如果能做到這樣,那他周明劍的麻煩事確實出掉了百分之九十以上,剩下的都是享受其他企業的恭敬,將來過的都是大爺的日子,在柏湖罐頭廠領導麵前裝孫子的日子就一去不複返了,想想就舒服。

但要就這麽支持他,周明劍又覺得丟了麵子:我一個堂堂的企管辦主任,你是我的手下,工作安排的權力在我,怎麽我就一絲不苟地聽從你的吩咐,將來我在企管辦的威信何在?就算是這麽安排,那也應該是由我的嘴巴說出來,不是嗎?

他板起臉,很嚴肅地說道:“張修遠同誌,我很讚賞你在工作上的積極主動,我個人也體會你為我們企管辦分憂的迫切心情,但是,我提醒你的是,你現在是企管辦的副主任,代表的是一級組織。工作不是僅憑一腔熱情、一股闖勁就能辦好的,我們應該……”

張修遠最不喜歡聽官腔,他手一揮,打斷正準備長篇大論的周明劍的話道:“周主任,說這些虛話沒意思,你要的是減少麻煩,我要的是不受掣肘,我們之間沒有矛盾,沒有考慮的必要。至於思想教育,拋開我在大學受的不說,我來鄉政府的第二就接受了不少,道理他們比你還說的透徹。一句話,我剛才提的要求你同意不?同意,我就幹!不同意,我就坐在這裏混日子,你叫我幹啥我就幹啥,做一頭革命的老黃牛,絕不推諉困難。如何?”

周明劍的情緒剛剛醞釀得差不多了,正要高談闊論的時候被打斷,而且張修遠把話說的更直白,他更是鬱悶之極,心裏想:老子送算領教一根筋的本事了,怪不得王大偉那種那好人都被他氣得差點吐血。如果我不是考慮他又後台,心裏早就有準備,就這幾句話也會氣得暈過去。

正考慮如何反擊一把,如何讓這小子明白自己才是企管辦領導的時候,桌上的電話響了。

電話離張修遠很近,伸手可及,但他卻站起來後退幾步,對周明劍說道:“周主任,肯定是找你的,你接。”右手還很紳士般地做了一個請的動作。

周明劍很想跳起來對著這個自信得過分的小子一拳。他不急不慢地走過去,鎮定地拿起電話機話筒:“喂,我是周明劍,請問你找誰?”

說完,他自己都感到全身起了雞皮疙瘩:我今天是咋的啦。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