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5 畫瀾江•胭脂舫

王府嫣然居,嫣然居,迎春花開早,杜鵑枝正豔。

無邊的黑暗中似乎有一絲朦朧的光線,還有許多人在身邊走來走去,又有說話的聲音響起,似乎在呼喚一個陌生又帶著一點熟悉的名字

這些都是錯覺吧,我不是應該死了嗎,穿過胸膛的子彈,汽車撞擊引發的巨大的爆炸……可是,死了還會有錯覺嗎?

將全身的力氣集中在手臂上,竟然感覺到它在輕輕的移動,貼到胸口上——沒有彈痕。

怎麽回事?

一個激靈,眼睛又睜開了少許,那一點朦朧的光線一下子明亮了許多,讓秦湘柔忍不住發出一句呻吟。

“啊,郡主,你終於醒來了……”

“郡主,你病了那麽久,終於好轉了……”

幾個宮裝的麗人在眼前晃動,說著的確是自己聽不懂的話,這是什麽地方?

微微轉動眼眸,雙重碧紗簾幕的床架,床頭雕繪著喜鵲踏枝桃花迎春的圖案,床上的被褥墊子不知是哪裏出產的綢緞,入手十分光滑細膩,床頭擺著一張雞翅木矮架,上麵一尊古色古香的黃銅獸首熏香爐正繚繞起淡淡的輕霧,再往外,是一道屏風隔了,透過梅蘭竹荷鏤空雕刻的花紋,隱約可以看到朱漆格子的門窗外明晃晃的天氣。

“我這是在哪兒?”終究是陌生的環境,讓秦湘柔忍不住問道。

“嘻嘻,郡主,這裏是你的閨房,王府的嫣然居啊。郡主你終於醒了,你知道嗎,你這一次昏睡了十幾天,都快嚇死婉兒了。”一個俏生生的黃衣丫鬟立在到床邊應道,隻見她睜大的眼睛中還帶著喜悅的淚光,“雙兒已經去通知王爺和王妃們了,一會就會回來的。”

嫣然居?這三個字似乎像一個閘門,一下子打開了,王府、王爺、王妃、王兄、王弟、雙兒、婉兒……無數記憶像潮水一般湧入自己的腦海,最後出現的是一個美麗的名字——南宮嫣。

秦湘柔與南宮嫣兩個人的記憶同時出現在一副軀殼中,卻如此水乳交融的融合在一起,我到底是誰?我是秦湘柔,作了一個關於南宮嫣的夢;還是南宮嫣,作了一個關於秦湘柔的夢?

她茫然的抬頭,似乎想找一個人告訴她確切的答案。

就在此次,突然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傳來,一名身材健碩的中年男子從屏風後麵轉過來,撲到自己的床前,驚喜地喊道:“嫣兒,我的兒,你終於醒來了!”

嫣兒,南宮嫣?好吧,從今天開始,我就是南宮嫣了。

三月三日天地新,畫瀾江畔有伊人。

畫瀾江

,乃是大陸第一長河,起源於極西之處的古爾德古大雪山,由千萬雪山融水匯流而成,由西向東,先入月焱國,得蜀江、葉鬆江等大川匯入,複入胤祺國,而後流向折轉為北至南向,入丹癸國,出而在轉,重為西至東向,入曲黎國,最後奔流直下,直至匯入無盡大洋。

畫瀾江一路而來,挾帶數十條大川大河之水匯入,衝破十餘條大山峽穀的阻截,徑流時而湍急時而舒緩,沿途造就了數個巨大的衝刷型平原,土地肥沃、物產豐饒,正是月焱國、胤祺國、丹癸國、曲黎國等國家立國之根本。

至丹癸國南宮郡境內,恰逢地勢坦蕩,水流平緩,故而沿江百裏處處綠柳花紅,鶯歌燕舞,風景怡人。

因而,畫瀾江畔成為南宮郡頗有名氣的遊覽勝地。

棉衣初退,百花爭妍,原是春來早!

畫瀾江上,新月如眉。

春江之夜,花如點星月似鉤。多虧這夜空晴朗,才讓這一絲一毫的月光都能盡情的揮灑在畫瀾江畔。可惜這月光畢竟還是少了,像一團薄霧輕紗,滾了下來,輕輕的攤開,於是,近處的垂柳新草、曲徑幽亭便隱隱約約的飄忽迷離起來,而遠處的田野丘巒、城池山郭更是在濃鬱的夜色中融化盡了,已經分辨不出半點輪廓。

倒是在江水之中,片片鱗波之上,艘艘胭脂畫舫,卻正是燈火燦爛、流光溢彩,仿佛天上的星辰,這一刻都落在畫瀾江畔。

每年三月,春暖花開之際,便是畫瀾江遊人始盛之時。入夜之後,江上更是畫舫如梭,絡繹不絕。

就如同之刻,一串串垂下的花燈,或紅或綠,或黃或紫,掛在畫舫畫閣的跳簷雁翎之上,讓人眼花繚亂,目不暇接。那“氣死風”的燈罩兒將一點燭火保護的嚴嚴實實,偶有一陣江風吹過,燈串兒輕輕擺動,反而越發顯得明媚。

這些如同長河明珠的花燈自然不是畫舫吸引顧客的根本,而那些在畫舫上來往穿梭明蛑皓齒、眼眉傳情的妙齡女子,方是各色賓客登舫拜會所追求的目標。美人固然有嬌顏如花,更難得的是期間不乏色藝俱佳之人,故而上至達官顯貴、巨商紈挎,下至市井小民、青皮混混,乃是江湖門派之間的粗鄙之人,無不爭相上到舫間揮金撒銀、尋歡作樂。

畫瀾江江麵開闊,江上胭脂畫舫有有數十上百艘之多,滿載的綿綿嬌笑、清歌豔曲又或是絲竹管弦不經意流露出來,逗的滿江都熱絡起來。

人有貴jian之分,單看規模裝飾,胭脂畫舫亦有大中小三類之別。

大型的胭脂畫舫長逾十丈,其上畫閣三層,雕

梁畫棟之間無不是挑金描銀、纏絲飛紗,所置辦的酒水佳肴無一不是山珍海味,絕不輸於銀月城中一流的大酒樓。而其上的頭牌姑娘,無一不是國色天香之人,更難得的是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引得達貴巨賈人人趨之若鶩,金銀錢財如流水般散去,隻求得聽佳人彈琴唱曲,若要是向進一步發展,上品珍稀的明珠寶玉送過去,也還要看人家姑娘樂意不樂意。

中等畫舫船身略小,一般六至八丈,陳設同樣豪華精美,其上酒食雖然不及大畫舫豐富,卻勝在精美雅致、創意新穎,倒也頗引人垂涎。這上麵的姑娘同樣是美豔動人,卻多了三分妖媚,少了兩分高雅,隻要出得起價錢,任何人都可以與之春風一度。

小型的畫舫長短多在兩三丈左右,裝飾得雅致素潔,一般也沒有作陪的女子,隻有兩位船家掌舫,船上並不置辦酒宴,隻提供清茗瓜果點心,若乘客需要,可自備酒食。乘坐這種畫舫的,多是文人墨客,三兩友人乘之遊覽江川,吟詩作對,也別有一番風趣。

除此之外,這夜幕之中,江上還有一種小舫,其長多不過丈許,或者不應稱之為“舫”,而應叫為“漁船”。船上一名艄公,一名人老珠黃又或是姿色平庸的女子,在江畔偷偷摸摸的接上下九流的落寞人物,撐到江邊黑燈瞎火的地方,行那齷齪之事,掙些肮髒與辛酸的散碎銀子,實在是無法加入到那燈紅酒綠的光鮮場麵中,就略過不表了。

此刻,距離江畔稍遠出,一艘富貴華麗、規模有數的大型胭脂畫舫上,幾個油光粉麵、衣著光鮮的貴族闊少正在高談闊論。

靠窗坐著的是正是南宮賀的長子南宮騏,此人容貌清秀俊朗、氣度儒雅飄逸,絲毫沒有南宮老將軍那般魁梧彪悍的氣魄。

他雙目朝著窗外,打量來來往往的胭脂畫舫,心不在焉地聽著一群狐朋狗友說著渾話。

除了他之外,在座的一共六位,主座的是花子青,是銀月城府尹花大富的獨子,年約二十三四,貌相平凡並不出彩,但雙目之中屢現犀利之色,一看便知不是平庸凡俗之輩。

花子青左下首三位是油頭滑腦的師爺,一位姓關,一位姓楚,一位姓何,三人都是銀月城府尹大人的門中幕僚。

作陪的還有敦侯爺府的小少爺敦逍,剩下的一位身穿錦緞的玉麵公子,南宮騏倒是感到麵生的很,不過對方既然不通姓名,他也懶得過問。

六人大大咧咧坐在胭脂舫中央的圓桌上,旁邊斟酒陪笑的美豔女子足有一十二名之多,無不是香肩敞露,酥胸半掩,半推半就地擠在幾位公子哥的懷中撒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