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百日宴之風波

淩兒的百日宴如期而至,我忐忑不安地仍由宮女們替我梳妝打扮。一切就緒,我烏黑柔順的長發盤成古典的發髻,一隻金步搖斜插入髻,遠山黛眉,紅唇絕豔,一襲華美水藍羅裙,衣襟前綴以翡翠玉石作為裝飾,清新而又不失莊重。

“環兒,淩兒呢?”我吩咐道,為了這身裝扮足足花了我一下午的時間,淩兒也一直有乳娘照顧著,這大半天沒見淩兒心裏不踏實,也想淩兒了。

“是的,娘娘你是想大皇子了吧?我這就去把大皇子抱來。”環兒這丫頭最貼心。

“去吧!”我回答道。

“哇唔哇唔……”老遠就聽見淩兒高亢的哭聲,環兒丫頭抱著淩兒小心翼翼的哄著,見他一個勁的哭她也快哭了,可惜我兒子還小不懂得憐香惜玉。

我無奈地笑笑說:“環兒把他交給我吧!你一個小丫頭哪裏會哄孩子。”

我接過來,輕輕地搖晃著,這孩子難道是餓了,哭鬧個不停,我打開衣襟替他喂乳,他眨巴這嘴吮吸著果然安靜下來了。

環兒見此情景竟然臉蛋紅紅的,一副想看又不敢看的模樣。我逗她,“小丫頭你忸怩什麽,小時候你的娘親可就是這樣替你哺乳的。”

“真的嗎?”小丫頭眼裏閃過亮光,隨即又黯下來,“我從來沒見過我娘,從我記事起我就在宮裏了,我真羨慕大皇子,有疼愛他的娘娘和皇上。”

我一陣心疼,可憐的小丫頭。“環兒,我比你大,記住以後你就把我當成姐姐就好了,我就是你的家人了,雖然不是母親,但我也會疼愛環兒丫頭的。”

“嗯,我記住了 。”環兒點點頭,淚光閃閃。

“皇上駕到。”宮外的太監總管尖著嗓子通報,皇帝楚南江伴隨著通報聲進了屋,平日他來冷宮都不通報的,也不帶太監什麽的,今日倒正式起來,到底今晚是會有些重要的緣故。

“臣妾參見皇上。”我整理好衣服,起身行禮,既有外人在做做表麵功夫也未嚐不可,環兒抱著淩兒也盡力的行了個禮。

“愛妃快快請起。”他扶起我在我耳邊輕聲道:“萱萱,你真美,美得讓我很有食欲。”他嘴角閃過隻有我才看得到的一抹邪笑,我的耳根一直紅到脖子。

“愛妃,今晚好好表現,不要讓朕失望,還有放心。”他人前威嚴的模樣沒有改變,隻是那句“放心”讓我心頭一暖。

“臣妾明白。”我微微頜首。

“走吧,愛妃。”他牽起我的手,我跟在他的身後,不緊不慢的走著,說不緊張是假的,但是都趕鴨子上架了,便也豁出去了。

“走到我身旁來。”他轉過頭來對我說,麵上的表情溫和,這樣的夜裏他的麵龐顯得有些清俊,斯文帥氣的他仿佛又出現在我的麵前。

我一晃神已經被他拉到了身側,與他並肩行走。在古代能和君王並肩行走該是多麽榮耀的事情,內心小小的虛榮心得到了滿足,走起路來也是輕飄飄的,像是踩在海綿上。但是又不免有些不自在,好像全世界的目光都集中在我身上,灼灼的目光似要把我燒出個洞來。

“不要低頭,看著前方,微笑就好。”他小聲地提醒,很是貼心。我深吸一口氣,抬起頭來,目視著前方微笑。

“很好。”他在我的耳旁稱讚。

我不好意思的笑笑,繼續抬頭目視前方,然後微笑,再微笑。宴席就設在設在禦花園裏,張燈結彩的,十分熱鬧。

“皇上駕到,貴妃娘娘駕到。”李總管在前通報。

“臣等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貴妃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群臣一齊行禮,場麵十分壯觀,我第一次見到不免有些震撼。

“眾愛卿平身,今日是我皇長子百日宴,眾愛卿請隨意。”楚南江不緊不慢地說,渾身散發著君王的威嚴。便是一個眼神

也足以令人生畏,群臣之間沒有誰敢抬頭看他。我與他入席,單獨的在群臣的最前方,以示最尊。群臣開始敬酒,大多是祝賀皇上和我喜得龍子,我象征性的回敬,我平日裏不沾酒水,這一喝酒怕是要醉了,我用眼神向身邊的楚南江求救,他沒什麽表示,反而對我說:“今日是個大喜的日子,你不如放開來。”我硬著皮頭回敬著大臣們源源不斷的敬酒,席間爹爹也過來敬酒,對這皇上笑得那個燦爛,似是對這個女婿滿意得不得了。送走了爹爹,又有三兩成群的大臣過來敬酒,那些相同的敬酒辭我都聽得耳朵都起繭了,在酒精的作用下我的腦袋開始暈暈沉沉的。

“臣李先紇祝賀娘娘和皇上喜得龍子,臣敬和皇上和娘娘一杯。”麵前男子有些麵熟,莫不是,右相,月寶他爹爹,我前夫!我定睛一看果真是他,那時候還讓我滾的男人。我吃了一驚,隨即定下神來。“右相客氣了,來請。”楚南江見到他倒也沒什麽特別反應,照常回敬了酒。輪到我時,我故作淡定,微笑地端起酒杯,“多謝右相大人的祝賀。”“娘娘別來無恙,見娘娘與皇上情深意篤,臣甚感欣慰。”右相有些嘲諷的意味。麵上笑得得體,但眼裏的恨意是遮蓋不了的,我打了個冷戰,勉強喝下一杯酒。“臣先行退下了。”我放下酒杯,望見他遠去背影,似有些落寞。“怎麽?舍不得他離開?”楚南江捏著酒杯打趣道,麵上泛起了紅暈,眼神迷離,他怕是也有些醉了。

“你醉了。”我取下他手中的酒杯,敬酒的臣也差不多都來過了,隨即各自在宴席間互敬起來。

“我是醉了,心醉了,因為你。”他迷離的雙眼望著我,卻似隔得很遠。“一直以為自己是在做夢,你竟然從我的夢中走來,成了我最親密的枕邊人。”他緩緩道來。

我臉一紅,這大庭廣眾之下,他怎麽說些如此肉麻的話,我趕緊捂住他的嘴,小聲警告他:“別說了,我知道了。”

“不,我要說,我不說我怕我又沒機會了。”我再次堵住他的嘴巴,示意一旁伺候的李總管過來。

“李總管,我扶皇上回去了,你在這邊招呼著。”我扶起有些醉的楚南江。

“這,恐怕不行呀!百日宴不能無主,況且皇上先前還有交代。”李總管麵有難色。

“什麽交代啊?”我不解地問他。

“這樣吧娘娘,臣先把皇上交代我的事情做了,這樣皇上就不會怪罪下來了。”李總管想了想說。

“好,你快些,皇上醉了,我得扶皇上去歇息。”我著急地催促道。

“我不歇息,我的話還沒說完,我還要接著說,萱萱我……”我捂住他的嘴巴,他這也太那啥了。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郭氏萱萱賢良淑德,品貌端莊,為皇室誕下龍子,功不可沒;而善慈皇後多年承澤皇恩未能誕下子嗣,實乃不孝之大過,今廢其後位,念其賢惠,封其為阮貴妃,封郭氏萱萱為念慈皇後,立其子楚淩為太子,欽此。”李總管念完聖旨拖長了尾音。底下的群臣麵麵相覷,隨即議論紛紛,片刻反應過來,爹爹帶頭行禮,群臣也跟著行禮,“恭賀皇後娘娘,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我蒙了,倒是靠著我的楚南江睜大了眼睛,替我回答:“眾愛卿平身。”群臣起身,聽見是楚南江替我答的不禁好奇,膽大的往上看了一眼,隨即覺得眼前的場景十分令人驚異。我扶著半醉的他回房。李總管通報了一聲,於是群臣再次行禮,“恭送皇上,恭送娘娘。”我扶著他訕訕地退場,再一次體驗到這古代的禮節有多麽的繁瑣。

我本以為,楚南江這家夥酒後在群臣麵前向我示愛已是一個不大不小的風波,我扶他去休息了,事後也就平息了。但是事情往往沒有我想的那麽簡單,封我為念慈皇後還有立淩兒為太子的事情就像一個重磅炸彈,一拋下去,朝野上下便炸開了鍋。

朝中分為

了兩派,一派是以我的爹爹左相為首的,持擁護態度;一派則是以我的前夫右相為首的反對派,要求廢除我的後位,恢複阮氏的後位,也反對過早立太子,認為立太子之事為之過早。兩派在朝野勢均力敵,難為了楚南江。

這些是我事後才知道的,而那時我已經穩坐後位,朝野之中雖有異議,但畢竟隻是少數了,我很好奇他是怎麽做到的。我找機會想要問問他,這會他換了身素白錦袍,依靠在窗前,神情悠閑,手中的線裝書本給他平添幾分斯文儒雅的氣質。沏了杯這月新進宮的西湖農井給他,他放下手中的書卷,風清雲淡地呷了一口茶,笑著答一句:“自然是我的手段。”至於是什麽手段我就不得而知了,我想盡辦法也不能夠從他嘴裏探出什麽玄機,他嘴巴這麽嚴實,要是生在抗日戰爭時期做地下黨的工作也一定是杠杠的。

我驀然地點點頭,“呆瓜,一個人發什麽愣。”他放下手中的書,敲我的頭,力道還不小,我疼得跳腳。

“楚南江,你有毛病啊,痛死我了,我可憐的腦袋哦。”我扶著生疼的腦袋,哀悼。

“你剛剛叫我什麽?”他眯起眼,帶著危險的氣息。

糟糕,我剛剛一激動好像叫了他楚南江,我還想將計就計呢!看來要被拆穿了。

“沒什麽啊?你聽錯了。”我眨眨眼,一臉無辜,相信我,相信我,我真沒叫你楚南江。

他狐疑地看著我,“你看,桌上環兒給我采的小野花漂亮不?”我試圖轉移他的注意力。

“嗯,很好看。”他瞟了眼桌上的花說。

很好,他注意注意力了,我再接再厲,“你看窗外的天空真藍,是不是?”

“你知道了?”他定定地看著我,一點也關心我所說的藍天,低醇的嗓音此時更為低沉。

我頭皮一麻,自知失敗了,這家夥不好糊弄,但我仍是硬著頭皮裝無辜。

“什麽我知道了?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你好奇怪啊?發燒了嗎 ?”我伸手去摸他的額頭。

他眸光一斂,捉住了我的手,冷聲道:“別裝傻。”我被他這麽一聲震住了,隻得乖乖地點點頭。

“什麽時候的事?是百日宴那天我喝多了嗎?”他蹙眉思索了片刻問道。

“不是,是淩兒出生的第二天你在我房裏哄他玩,你以為我還沒醒,哄著寶寶叫你爸爸,那時我就知道了。”我回答道。

“還有嗎?”明明是疑問句我聽來卻像是肯定句。

“然後,我就試探了一下,說:‘你當爸爸怎麽比人家奧巴馬當總統還開心。’結果……”

“結果我說:‘奧巴馬當總統是他的事’?”他接著我的話說。我點點頭。

“你知道我知道啊?”我訝異,他明知故問。

“是啊!我知道你知道我知道你。”他挑眉彎起了嘴角。

“什麽啊?我都被你繞暈了,你知道我已經知道了還演戲?”我不滿地瞪他,被耍的團團轉的是我啊,腹黑吃人不吐骨頭的家夥,隻怕以後把我賣了我還得替他數錢。

“逗你玩,很有意思。”他砸吧下嘴巴,若有所思地說。

“算你狠。”我恨恨地咬牙,欠扁的楚南江,我的手好癢好想拿他練練手。

“想揍我,有本事先追上我。”他挑釁原本蠢蠢欲動的我,我忍,我忍,好吧,他成功了,我追著他,要打他,奈何他腿長,跑得賊快,我在後頭追得氣喘籲籲,“你站住別跑。”我邊跑邊喊道。沒一會,我一頭裝進一個溫暖寬闊的懷抱,他還真停下來了。“你混蛋,你怎麽可以這樣,你這個大騙子……”我捶打他的胸膛,“嗚嗚……”他低頭封住我喋喋不休的嘴。一記甜蜜而又綿長的深吻,我漸漸安靜下來,勾住他的脖子與他一起沉淪在無邊的春光裏。

這場風波,到此為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