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智鬥獵人

那兩個獵人笑嘻嘻的停住腳步,看著眼前瑟瑟發抖的小女孩兒們,陰測測道:“倒是挺會跑的,看來是養在山裏的野娃子,還有娘生有娘養。女娃娃,你家還有什麽人啊?要不要叔叔送你們回去?”

鵲喬害怕得直往後縮,看都不敢看一眼那兩張皮笑肉不笑的臉。

蘭猗強自鎮定,抑製住恐懼,暗忖:眼下還沒撕破臉皮,就先別激怒了他們。

她笑了笑,故意奶聲奶氣道:“我們見到陌生人,心底有些害怕,自然要跑……大叔,你真的送我們回家嗎?”

高個子臉色一變,換上一副和藹笑臉:“大叔不騙你們。你乖乖的,告訴大叔,你家裏還有幾個女孩兒?你有爹嗎?”

矮個子立馬附和:“剛剛聽到有個女人在找人,那是你們的娘嗎?”

蘭猗道:“有誰在找人嗎?我怎麽沒聽到?怕是你們聽錯了吧。我家裏由爹爹一手操持,兩個哥哥尚未成家,都是粗漢子,一身橫肉,隻曉得吃喝打架,也是打獵的好手哩。他們在這山裏挖了很多陷阱,都是用來捕捉野味的。”

見他們遲疑,她趁機道:“喏,你們瞧,我哥哥挖坑的刀多鋒利,還不小心劃傷了我的手。”說著,揚起手腕上一道結著血痂的劃痕,卻是前兩日她拿著如柏的樸刀砍柴時弄傷的。

高個子心猿意馬,並不信這一番話,撓了撓頭,眼珠一轉,從胸口掏出火折子點燃了,舉到蘭猗的臉孔前。

蘭猗立刻垂下眼眸,嘴唇撅起,鼻子翻起,左眼微閉,右眼猛睜,給他扮了個鬼臉。

高個子沒看清楚女孩兒的長相,也不勉強,心想“反正爺好久沒嚐過小鮮肉了,小丫頭片子再醜,也醜不到哪兒去”。於是上前去拉她的手,嘴裏好言好語道:“過來,大叔牽著你。”

蘭猗就勢一躲,嘴裏撒著嬌:“哎呀,別把這亮閃閃的刀對著我,我好害怕啊。”

捏造的謊言無法恐嚇住這兩個心懷鬼胎的獵人,她又生一計,見矮個子的腰間別著一把彎彎的鐮刀,在朦朧月光下隱約閃著寒光,便趁矮個子不注意,用力一扯,伸手取了鐮刀,順便割斷了他腰間綁著的腰帶。

“噗通”幾聲,矮個子腰間掛著的死野兔和死山雞全掉入了草叢。

“小丫頭,快把刀給我!”矮個子一怒,立馬就要翻臉。

高個子

卻作勢一攔,仍舊笑嘻嘻道:“不礙事,不礙事。好孩子,你不是害怕刀子嗎?快扔掉,別割著你了。”

他雖對這兩個小女娃兒勢在必得,卻也不得不忌憚她們嘴裏說的“一身橫肉”的哥哥。在這深山老林裏一陣亂跑,他已有點兒辨不清方向了。天色已黑,別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蘭猗笑嘻嘻的搖搖頭,卻不答話。

矮個子壓住火氣,也勉勉強強笑道:“你拿我的刀子玩,便不害怕了嗎?小心割到你自己,到時候不止是手腕有傷,身上也多了幾個窟窿,那就不好看了。”

蘭猗道:“我生在山裏,長在山裏,風吹日曬的,本來就難看得很。”

鵲喬不知蘭猗一直跟他們周旋來周旋去是何用意,前無救兵,後無退路,已是山窮水盡了,拖延時間也等不來救援,還不如束手被擒。

想到此處,她反而生出了勇氣,推開擋在胸前的蘭猗,便要一步跨出去。

蘭猗卻已察覺到鵲喬的用意,悄悄握了握她冒著冷汗的手心,突然大聲說道:“我妹妹怕生,你們離遠點兒。”

兩個獵人對望一眼,頗為不耐煩了,卻仍依言往後挪了一點步子。矮個子麵露凶光,隻想動粗,卻被謹慎狡猾的高個子偷偷拉住,兩人偏過腦袋,小聲嘀咕起來。

就在這電光火石的空隙裏,隻見那瘦弱的女孩子揮起鐮刀,冷不防照著矮個子的襠部一刀斬過去!

尖利刀身由下往上一下子捅入那人的襠部,一股子又腥又臭的騷味兒混合著血腥味頓時彌漫開來。

“啊!他奶奶的……”

矮個子哀嚎不已,痛得猛然彎腰,倒在地上胡亂滾動。

高個子完全懵了,沒料到這小女娃娃會存著反擊心思,機靈狡猾,且下手又準又狠。

蘭猗原本就打算東拉西扯的降低對方的警惕性,如此一擊得手,也不去管那還捅在矮個子身上的鐮刀了,低喝:“快跑!”拉著鵲喬撒丫子狂奔。

兩人連滾帶爬的瘋跑,這時也無法考慮是不是會將壞人引到吳氏和孫如柏麵前了。大難臨頭之際,完全是出於本能的亂奔。

一團混亂中慌不擇路,卻不知道已經踏入了昔日吳氏告誡她們不要隨意接近的“危險地帶”。

“小婊子,想逃到哪兒去?”

“二蛋子,你怎麽樣了?你看

你襠下,啊呀……熏死我了!”

身後氣急敗壞的怒罵漸漸遠離了,也不知能否順利擺脫危險。

蘭猗又後怕又想笑,還暗自惡心了一把,心想:我這副身子骨又瘦又矮,什麽時候能長大一些?以後在這亂世還不知要遇到多少壞人,老是攻擊人家的下半身也不是個事兒……

正胡思亂想著,突然腳底一空,倏地一下子往下墜去!

還沒弄清楚是什麽狀況,身子已直直掉下入了黑暗之中,耳畔除了稀裏嘩啦一陣亂響以外,還傳來鵲喬驚恐的大叫:“蘭猗!蘭猗……”

竟然不小心踏了懸崖!幸好鵲喬沒跟著墮下。

頭腦一片混沌,陷入昏迷之際,蘭猗微微苦笑了一下,難道這一世就這樣莫名其妙的到頭了嗎?

瞬間,失重的身體從一大片樹葉枝幹裏穿過,劈裏啪啦東撞西碰,狠狠的摔到一片雜草叢中。

小小的身子似乎四分五裂一般疼痛,胸口好似被重錘死命砸了幾下,一股腥甜的熱血從喉嚨噴了出來。

陷入昏迷的刹那,蘭猗心想:“也好,如果不必再吃苦的話,那就這樣吧。”

轉眼,一夜過去了。

清晨的鳥鳴宛轉動聽,“唧唧啾啾”歡快的叫著,似乎在驚歎這一場來之不易的綿綿細雨。

昨天夜裏,也不知是不是百姓的虔誠禱告感動了上蒼,終於淅淅瀝瀝的下了整晚雨絲,雖對南方旱情緩解作用甚小,但好歹讓人舒適得多喘了一口氣。

煙雨迷蒙之中,鬱鬱蔥蔥的山間小道上,隱約走來一隊人馬。

說是“一隊”,其實也不過是一個騎著黑馬的年輕公子,身後跟著兩個年紀相仿的書童。

說是“走”,那匹馬兒卻走得很慢,甚至有時停下來吃幾口草,磨一磨馬蹄子,可它的主人卻不催促,反而任其隨意走動,慢慢挪上山來。

那公子身上披著一件蓑衣,掩在內裏的清瘦身子似乎有些撐不起這件又長又寬的雨具,上衣與下裙交織在一起,摩挲著他淡青色的衣擺,層層疊在馬背上,看起來頗有些奇怪。

他的年紀似乎不大,頭頂戴著的鬥笠遮得很低,以至於讓人看不清麵目。

那兩個書童同樣身著鬥笠、蓑衣,不吭一聲,就像兩尊雕塑一樣,半天不見挪動。煙雨之中,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其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