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一章 擦肩而過

想到此處,蘭猗趕緊道:“湄小娘,賽事還沒開始,反正也找不到地方落腳,我們先去夫子廟的大成殿口逛一逛,行麽?聽說那邊擺了許多新鮮玩意兒呢。”

寇白門正感無聊,便點頭應允。

兩人穿花拂柳,說笑著沿著台階向上走去。

正說話間,蘭猗的目光穿過一片層層疊疊的人山人海,猛然怔住,就如慢慢被施了定身咒一般,腳步停下來了,臉上笑容消失了,嘴裏說的話說了半截忽然止住了。

不遠處,那匹高大的黑色駿馬上,那道修長挺拔的背影,豐神俊朗,風華無雙,一如從前無數次出現在自己夢境之中那般,緩緩的,緩緩的,信馬由韁。

僅僅隻看了一眼,她就再也無法移開眼睛。

男子墨發高束,鼻梁挺直,微微側過臉來,低垂著眼眸,似乎正在與牽馬的書童靜靜的說些什麽。歲月褪去了他身上曾經清雅幹淨的影子,讓他沉澱得更加內斂淡漠,隱隱約約之中透著直逼人心的淩厲冰寒。

那書童身形也長大了些,又瘦又高,正是雲覓無疑。

像是感覺到背後的目光,男子回過頭來,露出一張清俊貴氣的麵容,劍眉入鬢,俊美得令人炫目。隻是那雙冷漠的眼睛在人群中淡淡掃過,似乎並未發現異樣。

蘭猗緊張的等待著他看向自己,如水眼眸裏竟暗含了掩飾不住的期待之意,屏住呼吸,雙手緊握,耳畔隻聽得到胸腔裏那顆心緊張的砰砰跳動。

可是,那目光隻平淡無瀾的略過了她的麵龐,便漸漸轉了開去。

少女不由自主的往前走了幾步,似乎想要追上去。她瘋了麽?著魔了麽?為什麽要追上去?還有什麽理由追上去?

他沒有看見她嗎?

或許看見了卻不再記得她?

又或者,他已不屑於與她相認?

蘭猗怔怔的看著燕還騎馬遠去的背影,淚水慢慢盈滿眼眶,回過神來卻忍不住搖頭苦笑。

從沒有想

過,會在這麽突如其來的情況下再次看見那個人。無數次在夢中相見,她才能放任自己投進他的懷中放聲大哭,似乎要把這麽多年來所受的委屈與辛酸一股腦兒傾訴與他,而他依舊是那般溫和睿智,帶著一絲寵溺與了然的神色,心疼她的苦處,包容她的過錯,淡淡微笑。

這個少年的影子充滿了每一次午夜夢回,蘭猗無法否認,更無法忘記,不知從何時開始,自己對他刻骨銘心的愛戀已經如此深刻。

難道隻有分開了,才真正明白自己的心麽?

可橫在他們中間的是家仇舊恨堆積起來的巨大溝壑,該拿什麽來填補?這一輩子,或許緣分已經葬送在分別時的最後一眼。

“香君,你怎麽哭了?”寇白門察覺到蘭猗的異樣,關切問道。

少女低下頭,若無其事的笑了笑,眼角微紅,偏過眼睛掩飾的說道:“隻是風裏的灰塵迷了眼,過一會就好了。”

解釋得好牽強。

寇白門並不信,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一眼就看見了人群中已經走遠的俊秀身影,還有身後跟著的幾個布衣打扮的隨從。

她抿嘴一笑,輕輕撞了撞蘭猗的胳膊,低聲道:“那位公子光是背影就讓人分外心動,你看他身旁的隨從,個個器宇軒昂,一點也不像俗人。”

“是麽?”

蘭猗已無心遊覽,顧左右而言他:“天氣太熱,我們回去好不好?反正近幾日都有龍舟賽可看,不爭於一時。”

看到燕還與隨從們也沿著街道往大成殿的方向而去,她忽然心生膽怯,似乎害怕再見到他,心中打了退堂鼓。

可寇白門卻不依了,眼中狡黠光芒一閃,八卦的拉著她的袖子甩了甩:“香君,你非告訴我不可。為什麽隻見到那位公子的背影就傷感難過?他是誰?你們認識嗎?”

“我不認識他。”

“騙誰呢?還不快說?”寇白門嬉笑著去嗬她的癢癢。

蘭猗有點無奈,卻知道瞞不過了,

隨口模棱兩可的扯謊道:“真的不認識,隻是長得很像我從前認識的一個人。”

“隻是長得像?會不會就是那個人啊?他是你的心上人嗎?”一疊聲的追問。

“胡說什麽呢。”少女有些羞怯,語氣也急了。

寇白門知道香君從不拿正經事說謊,不疑有他,當下來了興致,拉著她的手臂就走:“呶,那還回去做什麽?索性就去那邊看一看,說不定還能重新遇上呢。快走!”

“哎,湄小娘……慢點!”

走到更加熱鬧非凡的大成殿門口,但見莊嚴巍峨的大殿重簷飛翹,鬥拱交錯,中間一條筆直的石砌甬道通向殿前的寬闊大坪,坪上擺滿了攤子,小販們大聲吆喝著,無數遊客正穿梭其中,怡然自得。

蘭猗一直有意無意的用素絹團扇遮住半張臉蛋,隻露出一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清瞳剪水,顧盼神飛,饒是這樣,也引得旁人頻頻看過來。

“小姐,熱不熱?”醉墨一邊替蘭猗撐著傘,一邊擔心的瞧著她額頭的細汗。

寇白門東看西看均未發現剛才那位公子的身影,有些喪氣,又老是被人“圍觀”,心頭便有些煩躁。聽了醉墨的話,似乎在暗示她要不回去得了,一時少女心性突發,索性拉著蘭猗往旁邊的小攤前一站。

“老板,這個是什麽呀?”寇白門指著攤子上的東西,好奇問道。

攤主是個四十來歲的中年男子,抬頭見到兩個如此美麗的少女,就像畫裏走出來的人兒一樣,一下子磕巴了,眼睛發直的答道:“彩、彩、彩繪……彩繪麵具。”

蘭猗看著那些色彩鮮豔、渾厚凝重的白楊木麵具,不由也好奇起來,拿起一個猴頭造型的麵具細細觀看。寇白門手裏捏著一個豬頭造型的麵具,左看右看,嘴裏嘟噥著:“誰會把豬頭戴在臉上?這不是逗人發笑麽?”

“我隻知道以前的犬戎或者匈奴人可能戴麵具辟邪驅鬼……不過戴猴頭和豬頭,嚇不死鬼吧?”蘭猗也有些猶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