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千杯不醉

經曆了這一夜的折騰,顧安然委實累了,合上眼沒多會兒,她就睡著了。

但她睡得並不安穩。無數個夢境糾纏著她,就像許多雙手,緊緊勒住了她的脖子,卡得她透不過氣來。夢裏不斷地重複著她被綁架的那一幕——事情來得實在是太快了,快到她隻眨了眨眼,父親派來的那二十幾號人就全軍覆沒了,就連忠叔都沒能逃脫被打暈的厄運。

而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這一切發生,就連反應的能力都失去了。

不知怎麽的,所有的場景一下子變成了白天。她一下子變小了,好像隻有十幾歲的樣子,顧家齊就站在她身旁,兩人背著書包,東張西望,似乎在等什麽人。突然,一輛麵包車疾馳而來,緊接著一個急刹車,在他們麵前停住。她還沒看清狀況,車門打開,出來兩個人,不容分說便將她拉上了車。

她掙紮著撲到到車窗前,家齊傻呆呆地站在路邊,望向麵包車離開的方向,他的身影越來越小。再回頭,車上的蒙麵人拉下了麵罩,露出一張猙獰的臉……

“啊!”

顧安然渾身猛地一搐,睜開了眼睛。

天色仍是陰沉沉的一片,四周昏暗,辨不出是晨是昏。

她一個激靈坐起來,才發現自己早已驚出一身冷汗。

唉,想不到這麽多年過去了,那個陰影依然沒有散去。也許正是因為再次遭遇了相同的境況,才會又將塵封的記憶喚醒了吧。

那兩個墨鏡男究竟是什麽人?

要知道,忠叔可是跟隨了父親幾十年的得力助手,他能有今天的地位,全靠年輕時的狠勁得來的。可麵對他們,忠叔卻是如此不堪一擊。

如果那兩個人再趕來,她該怎麽辦?

總不能東躲西藏一輩子吧,另外還拖著一個“累贅”。嗯,不過現在看來,這個“累贅”還算有良知,也還有些本事呢。

床頭櫃上,手機正不停地閃著藍色的光亮。她拿過來一瞧,上麵是寧正熙發來的一條短信:小姐,醒了就給我打電話,之前買的食物已經讓我全吃光了,我再去給你買好吃的

嗬,看來他是一心一意地想要好好表現,以博得同她一起泡酒吧的機會呢。

這個人認真起來倒也真認真。

她暗自好笑,起身洗漱一番,徑自走到寧正熙的房間前,敲響了他的門。

寧正熙打開門,見到是她,不禁又驚又喜:“咦,我給你發的短信,你沒看到嗎?”

她笑:“看你這麽有誠意,好吧,我們就去酒吧坐坐。不過我先提醒你,千萬不要打壞主意企圖灌醉我喲!我可是出了名的千杯不醉!”

這個驚喜實在是太大了。

“你連酒吧都沒去過,怎麽知道自己千杯不醉的?”他一邊換衣服,一邊同她調侃。

“傻瓜,不是一定要到酒吧才能喝到酒的嘛!我十歲那年,我爸爸過六十大壽,有個討厭的家夥非要給我爸爸敬酒。我爸爸有高血壓,不能喝酒的,那個人明明知道還要為難他,就是想讓他下不來台。你當時不在場,看不到那種形勢有多緊張。我哥哥,就是家齊的爸爸,想替我爸把酒喝了,可那家夥就是不依不饒。於是我趁他們不注意,端起酒杯一飲而盡,還學著他們的樣子把空酒杯倒扣在桌上,那感覺,真是豪氣衝天呀!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驚呆了!我爸爸……”

顧安然突然打住。

寧正熙正用著一種難以形容的眼神注視著她,黑曜石般的雙瞳爍著奇異的光,照得人臉上火辣辣的一片,卻並沒有半分猥褻的感覺,反倒有種期待。

她急忙垂下眼瞼,說:“我們走吧!”

寧正熙微微一笑:“你爸爸怎麽了,你還沒說完呢。”

她迅速說:“沒怎麽。我爸爸當時也很吃驚。不過因為我是個孩子,所以我的舉動輕而易舉地化解了一場紛爭,他覺得我很能幹。”

“唔,的確如此。”寧正熙向她伸出手來,略一偏頭,示意她牽住他的手。

她擰著脖子,輕輕笑。

“COMEON,就牽個手,不會懷孕的!”他歪著嘴壞壞地笑。

她樂不可支:“你這些都是從哪兒學來的!”

“網上啊。”他一本正經地揚了揚眉。

她在他手上輕輕一拍,他趁機捉住了她的手,領著她向著樓下走去。

兩人選了一處角落坐下,看了看四周。

酒吧裏已坐了一些人,男男女女,說說笑笑,伴著悠揚的音樂,倒也別具情調。

那位胖胖的老板娘見到他們,熱情地同他們問好:“哈囉!你們來啦?想喝點什麽,自己上吧台點吧!我這裏人手不夠,招呼不周,招呼不周啊!”

寧正熙衝她客氣地揮揮手:“知道了,謝謝。”隨即轉頭問顧安然,“那麽,依蓮小姐,想喝點什麽呢?”

顧安然想也沒想,說:“橙汁。”

“哈!”寧正熙差點笑噴,“那次你替你爸爸擋的就是橙汁吧!”

“誰說的?”顧安然認真地說,“我是怕你喝醉了,明天沒法趕路。”

“有道理!”寧正熙抿抿嘴,隻是一個微笑,已魅力十足,“放心,我有分寸的。”

不一會兒,他端了個托盤,笑盈盈地走過來。托盤上放著兩個又粗又大的玻璃杯,裏麵盛著滿滿的琥珀色**,上麵還浮著一層厚厚的白泡沫兒。

“啤酒?”顧安然不禁啞然失笑。

這裏的啤酒濃度太低,根本稱不上是酒,基本上就是飲料而已。

“怎麽樣?能接受嗎?”寧正熙將酒杯放在她麵前,順手將托盤放在一旁,臉上浮現出小孩子耍了小聰明後等待著大人的稱讚時才有的笑容。

顧安然嗬嗬笑:“你的分寸的確掌握得還不錯。”

“多謝誇獎。”寧正熙很是得意,舉杯同她輕輕相撞,仰頭就是一大口。

一支樂隊不知什麽時候出現在了酒吧裏。這裏沒有專門的舞台供他們表演,他們索性就混在觀眾席裏,時不時和酒友們來個互動。

現在氣氛如此輕鬆,兩人全然忘掉了他們根本是在逃忘亡的路上,左一句右一句地攀談起來。也許是因為跑得太累,而前途又是如此迷茫,大家都不想為了這個傷腦筋的問題而破壞此刻的好心情吧。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