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誰敢揚刀戰九重

郝一刀醒來後,柳書竹和小和尚便進了密室,把後來發生的事情照樣對他講述了一遍。

除二人外,其他人都不在場。有些事情,背後的隱秘太過重大,對於知情者而言,不一定就是好事!

“你真的是為了救我們二人,才開罪了盜門的骷髏王?”郝一刀擰著眉頭,依舊是大眼無光、小眼有神的德行。

這家夥涉世頗深,老奸巨猾,遠不像如真小和尚那樣好糊弄。

“這個還能有假!”柳書竹被他盯得十分不自在,佯裝惱怒,當然不會亂承認順手搶了人家的圓滿皇器,“你現在還能活著,就是最好的證明!”

郝一刀‘嘿嘿’笑了幾聲,顯然不相信柳書竹的說辭。不過,柳書竹在神礦中救了他的性命,倒是不爭的事實,也沒有過分逼問。

在他醒轉之前,柳書竹也曾私下探問過小和尚,兩人的修為各自在先天幾重。

小和尚驚人的爆出一句:“佛門修持雖與世俗武道不盡相同,但也能依此劃分武者戰力等階。俺嘛,四重天的境界應該是有的。若單論打架,還要更厲害!”天生的大力金剛相,想來也不會太弱,隻是不知動起手來,到底比境界本身高出多少。

當他問及郝一刀時,小和尚卻表情凝重的道:“俺看不透他。”

大漠中的先天武者,很多人都聽說過郝一刀的名號。可他的修為深淺,還真沒有人能說得上來!

五花刺客,擅長殺人。

手中那把不起眼的剔骨刀,殺過四重天武者,而且是連殺十數人;五重天的武者也殺過,殺完人之後他還能從容而退;更有流言蜚語傳的沸沸揚揚,說他曾刺殺過兩位六重天的老輩人物!

六重天,說起來便有些聳人聽聞了。

能企臨‘煉心’層麵的先天武者,神火洗五髒、走六腑,一般都是些年紀在百歲開外的老怪物,虛度春秋三五百載也很常見,幾百年的強橫修為在身,豈是說殺就殺。

郝一刀最近十幾年才名聲鵲起,歲近中年,與那些幾百歲的老一輩武者相比,仍算是後起之秀。他若能手刃六重天,論起來,武道天賦豈不是還要比那些大盜傳人還要更勝一籌!

“俺還聽說過,五花刺客能獨戰九重天,人送外號‘郝無敵’,俺看基本就是吹牛。”

柳書竹也不太相信,但事實究竟怎樣,恐怕真就不敢擅言。否則,對方項上的人頭也值不了那麽多賞金。

……

“奶奶的,本俠何其英武,是當今世上的第一豪傑,你確定我會對著一具娘們兒的浮屍磕頭不止,還頭破血流?”

小和尚輕‘嗤’一聲,毫不怕他,不留情麵的抨擊道:“你內心有**滋生,才會被陰穢之物蠱惑心神,更有貪欲在前,如果不是想摘取幻境中的神果,也不至於落到那個下場,還連累了俺!”他倒更加無恥,把責任全往郝一刀身上推,有些胡纏蠻纏的架勢,選擇性的忽略了磕頭如搗米的並非隻有一人,他自己也有份。

郝一刀大罵還擊,伸手便要抽刀,柳書竹急忙在中間做和事佬。才一張嘴,兩人竟同時轉頭,反過來對他一陣狂噴,分明是在嫉妒他,在那樣的幻境中還能不受影響!

柳書竹黑著臉罵道:“哎呦喂,照你們這麽一說,小爺我救你們還他娘救錯了。早知道你們兩個都是白眼狼,當時小爺就該把你們扔在礦底不管,愛死不死!當時,我一個落魄少年人,九死一生,被一個七千年的老怪物在後麵玩命兒追,也沒想過要撇下誰……七千年啊,你們他娘的!”

唾沫星子到處飛濺,柳書竹神情激憤,在兩人眼前誇張的比劃。兩人明知理虧,卻仍舊嚷嚷道:“那還不是你自己放出來的!”二人沒安好心,存心戲弄他,樂得看他氣急敗壞的樣子。

“五花大爺,你欠的人情我也不要了,權當自己眼瞎。你們以後愛去哪瀟灑就去哪,趕緊走,可惜了我一番赤子之心和辛苦得來的晶母,全都喂了狗……”

郝一刀道:“郝大俠既然答應欠你一個人情,便是真心話。你又救我一命,那就再欠你一個人情好了,你小子隻管記下,少在這得了便宜賣乖。”聽到他說出這句話,柳書竹緊皺的眉頭才舒展開來,臉上卻表現的極為不稀罕,心裏卻早已樂開了花。

“柳小子,你身上到底藏了什麽玄機,體內流淌的血脈居然能夠震懾邪魅!”

“我哪知道為什麽,你們兩個之前不都有結論了嗎?小爺是菩薩轉世重生,血能辟邪自然沒什麽大不了的。”最怕他深究這個問題,柳書竹插科打諢,就是不正麵回答,“與其在我身上浪費時間,倒不如說說你的這把殺豬刀有什麽來曆,怎麽能任意改變刀身的重量,這刀還能是活的不成?”

說到此處,郝一刀滿臉自豪相,將剔骨刀摟在懷裏,好像攬著美女佳人,外人多看一眼他都不樂意。

“別說你們兩個,就是武皇來了,都未必能拿得起來!”

柳書竹和小和尚麵麵相覷,聽他的口氣還真不小。武皇也有強弱之分,若是圓滿皇者親自駕臨,施展無上神通,也拿不動你這把破刀?

兩人腹誹,真該讓刀疤臉進來捉刀耍上一陣,好殺殺他的威風。

三人相聊正歡,陡然間,郝一刀的雙眼中卻驟然出現兩道神光,直指柳書竹眉心!

柳書竹猝不及防,好似遭了雷殛,整個人當即動彈不得,隻感到神芒鋒銳,徑自刺入眉心,與腦中藏有血舍利的位置激撞在了一起!

如真小和尚亦大驚失色,氣氛本來還算融洽,不料他竟然偷襲。當下悶哼一聲,反應也可謂迅捷無匹,沉肩便向石床上的郝一刀撞去!

‘嗡’的一聲。

一尊莊嚴的菩薩法相在神芒的刺激下外顯於形,聲勢壯人耳目!

郝一刀的身體驀然一震,急忙閉眼,收回了視線。然後,他一臂前伸,輕易便將小和尚擋了下來,那股強大至極的衝力,竟如泥牛入海,都不能讓他稍微晃身。

“別打。”郝一刀忙道。

絕塵珠已經祭出,顯化出碩大的本體,將整座密室輝映出金蒙蒙的色彩,眼見就要傾力砸下來。

“出手試探你一下,何至於大驚小怪。郝大俠真想對你們兩個出手,你們兩個早就去西天見佛了!”

柳書竹停下動作,對方的行為雖然無禮,但他卻並未受到實質傷害。況且,郝一刀實話實說,他若想出手,兩人加起來也打不過他。

“你眉心暗藏玄機,如果本俠猜的不錯,那裏應該有一顆佛家舍利,好像還不小,對不對?”他語氣唏噓不已,歎道:“你小子還真有可能是菩薩轉世啊?”

原來,直到現在他都不太相信轉世重生之談。

說完,又白了小和尚一眼:“你們兩個倒真成了一夥的了。一個是禿子,另一個上輩子是禿子,還真是王八綠豆,緣起緣滅。”

“禿子也是你叫的,俺跟你拚了!”

小和尚本身便對他有些看不順眼,在礦底亡命時兩人還不忘拌嘴,明知打不過,也硬要撲上去惡心他。看那蠻橫的勁頭兒,郝一刀怕他糾纏不休,又不好真的傷他,連忙給他賠了個不是。

不等柳書竹大罵反擊,他忙正色道:“那顆舍利,好重的血殺之氣,伴有驚天異景,這珠子若不是天生的,你小子以後是福是禍還不一定呢!大願菩薩,果真如此不祥嗎?”聽他語氣凝重,不像開玩笑。尤其是最後一句,皺眉極深。

看來郝一刀也不能確定他腦中的舍利是否與生俱來,柳書竹心神稍怠。同時,聽到‘異景’二

字,又忍不住問他道:“你剛才看到了什麽?”

“血海。”郝一刀表情平靜,眼中卻波瀾四起,沉聲道:“無邊的血海,有白衣菩薩,從海中來。”

聞言,柳書竹一陣失神。

血舍利初次進入他腦海時,便是一片汪洋血海的景象,菩薩肩上扛著一朵長莖血蓮,從海中踏步走來。

“大願菩薩到底死了沒有,難道還有殘留的意識在舍利之中,那我豈不變成了寄體?”

這個想法讓他不寒而栗,渾身都變得不自在。那畢竟不是一尊慈悲傳世的菩薩,而是以殺道入佛門的血尊者,誅君在前!

“嘿嘿嘿,誰敢揚刀戰九重?”

柳書竹正在深思,郝一刀卻不明不白的說了這麽一句話。

在兩人詫異的目光中,他長身而起,對二人傳音道:“你們兩個小子,被人盯上了還一無所覺,真是一個比一個不中用。”

柳書竹大驚,立即傳音把這些天偶爾出現的奇怪感覺告訴了他。

郝一刀聽後,隻道:“走,今天本俠就讓你們後輩長長見識,領你們去看大白兔和大長腿!”

言罷,攜起二人,幻影移形一般,晃眼的功夫就出了密室。兩人都覺的眼前一花,身體已不在原地,至於如何從門內來到門外,卻根本沒能察覺出端倪!

單是這鬼魅飄忽的步法,便不遜色於柳書竹尚未完全領悟的隕仙步。

通道內,刀疤臉和歐陽雪等人正在向這邊趕來,方才驚起的菩薩法相,金光四溢,佛語低吟,瑞氣直衝地表,讓人誤以為密室中遭逢了變故。

柳書竹忙對他們傳音:“有人上門了,一會兒要是打起來,躲遠點!”

後半句話沒說完,眼前景色再變,竟直接來到了地麵上!

郝一刀縱聲長笑:“偷聽也敢離得這麽近,真是瞧不起人。”

身影消失,下一刻即出現在綠洲邊緣的上空,剔骨刀向前虛劈,竟從那空無一物的半空中斬出了一團灰色霧霾!

確切的說,是一道被灰色霧氣籠罩全身的人影。

“哼!”

灰霧半開,一個白發老人真容才顯露出來,便再度被霧氣遮掩。

剔骨刀不知與何物對碰了一記,金鐵交鳴之聲貫空不絕。顫音綿綿,卻又直擊人耳鼓,令綠洲中的後天武者都痛苦的俯身掩耳!

白發老人被識破了行藏,似乎想要遠遠退開,郝一刀卻根本不給他這個機會!

“看刀。”

口中隻說兩字,出了一刀。

一刀化十影,十影各有千疊變化,空中驟然出現了一張巨大的刀網,由鋒芒所織,寒光霍霍,亮如秋月潭影,把對方的退路悉數封死。

天上,自有萬刀長吟。

這才是郝一刀真正的戰力!

一刀之威,生出萬人齊斬之象,大氣磅礴,如虹飛天,山川大嶽都要迎鋒而倒,去之無兩!

灰色霧霾登時被淩厲無匹的刀氣絞成萬千碎片,老人現出真身,滿頭白絲零落,最外層的斷袖長衫也碎成了齏粉。

關鍵時刻,他體內的先天真氣竟然瘋狂溢出體表,在剩餘的刀氣觸及身體前,凝成了一件炫目的真氣鎧甲!

叮叮當當,刀斬不透。

白眉狂舞,在虛空中頓足,大喝一字:“拙!”嗬氣成雷,萬千刀芒盡皆消散在他的身周!

早在郝一刀出手時,柳書竹已祭出絕塵珠,金光岧岧,準備逆空而上,與他聯手對敵。

單打獨鬥那是君子所為,以多欺少才是悍匪行徑。但還沒來得及行動,卻被小和尚猛的扯住了手腕。

如真小和尚仰望高空,沒有莽撞,搖了搖頭道:“九重天。”

誰敢揚刀戰九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