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我有明珠一顆

歐陽嘯說著,合身撲出,擋住了側麵的幾件靈器,當胸被貫出數個血洞!

臨行前,他以亡父的名義起誓,會用性命護衛柳書竹安危,言出必踐,大難臨頭時,他絲毫不猶豫,盡展大漠生死豪情。

柳書竹大驚,不知不覺間,一式手印祭出,渾然天成,臨近一人額頭,卻驟然生變,兩指戟張,狠狠點瞎了對方的雙目!

那邊廂,有一件短刀靈器,正握在葉家家主葉恒的手上,他吼道:“這少年的血能驅邪,各位務必留住他!”

在諸多先天武者中,葉恒的修為不值一提,但心機和眼力卻老辣無比,看到郝一刀額頭上的血跡後,隱隱明白了什麽。

他橫刀側斬,將歐陽嘯的頭顱切下,趁人不覺,手一揮,頭顱不見,像是被收入了儲物錦囊。而後竭力後撤,飄然脫離戰團!

柳書竹眼眶幾欲迸裂,不顧迎頭擊來的兩件靈器,旋身向葉恒衝去:“我要把你碎屍萬段!”

郝一刀猛的殺回兩步,一刀祭出,將周遭靈器悉數斬落,卻敵不過人多,後背接連受了十幾下重擊!

他腳下踉蹌,一手攜起柳書竹,護著他殺出重圍:“已經死了,快走!”

剔骨刀大開大合,恍若一尊殺神,所向披靡。

“擋我者死!”

聲如驚雷,讓身前之人氣勢一餒,衝出戰團後,追著前方的蒙麵人奪路而去。

“別叫他們跑了,要不大家一樣都得死!”

眾多武者兩隊混作一隊,個個如狼似虎,浩浩蕩蕩數百人,一路窮追不舍!

“放開我!”柳書竹拚盡全力掙紮道。

歐陽嘯雖與他接觸時間不長,但本性不壞,且是為了救他而死,心中怒火滔天,恨不得殺掉所有人泄憤。

“人生自古誰無死!”郝一刀腳下不停,“你若這樣衝回去送死,你那小友又何必費盡心機救你!”

“去你姥姥的誰無死!”柳書竹狀若狂魔,滅佛手印直接印向郝一刀喉嚨,想要迫他放手。

郝一刀臉色大寒,刀背翻轉,打在柳書竹後腦,將他打得喉頭一甜,兩眼直發黑。

“郝某欠你一個人情,但眼下不是胡鬧的時候!若能出得神礦,我向你保證,你說殺誰,我幫你!”

跑了半晌,隻聞殺喊聲,不見人影,已將他們甩出一段距離。通過幾條岔路後,前麵的蒙麵人再次停步。

郝一刀追上前,立即傻眼,指頭便罵:“這麽多路你不選,你他媽非選一條死路!”

“他們往這邊逃了!”

前麵礦洞開到此處,竟赫然到底。後麵的武者追隨著地上的血跡,卻已過了岔路,徹底將來路封死!

蒙麵人也不是吃氣的主兒,悶聲回道:“俺又沒求你跟來。”

郝一刀大怒,剔骨刀即將出手。

蒙麵人卻不想與他做無謂爭鬥,退開兩步,對猶自掙紮的柳書竹道:“這顆念珠,俺還給你。你若想給你那朋友報仇,就催動它來禦敵!”

柳書竹雙目赤紅,霍然抬頭,猶如一頭受傷的野獸。

郝一刀道:“他一個後天武者,辟穀都沒達到,如何催動皇道武器!”

“俺從不說謊!”蒙麵人發狠道,“這是一顆絕塵珠,你自稱是佛門傳人,先不論真假。但慧凡祖師

既肯把絕塵珠給你,必有其深意!”

郝一刀渾身莫名一震,將柳書竹放下,啞然道:“這是絕塵珠,這是……一顆帝珠!?”

“嗯!”蒙麵人抓過柳書竹肩膀,“佛門神通與傳統武道不同。俺能覺察的出,你身上有一股深厚佛性,隻需跟著俺念《大智勇圓覺羅義心經》,無需催動此珠,隻需將珠子本身的佛性引導出來,即便此地壓製武者神通,也能顯現威能,拿來對付這些人,綽綽有餘!”

殺喊聲逼近,紛亂的腳步聲傳來,蒙麵人急切道:“你到底聽沒聽俺說話,再晚就來不及了!”

柳書竹紅著眼應道:“好,請前輩誦傳經文!”

蒙麵人當即與柳書竹盤膝對坐,將珠子放置在身前,口誦佛經,一個個晦澀難懂的音符從他口中吐出。

每說一句,柳書竹便跟著複述一遍。

“他們在這,前麵沒路了!”

誦至一半,追擊的武者已到近前,郝一刀拔刀,悍然撲上前去阻攔:“我撐不住太久,也不想讓和尚念經超度。小兄弟,全看你了!”

柳書竹心神不定,腦中盡是歐陽嘯臨死時的呼喊,耳畔刀劍相鳴,慘叫驚迭,隻感覺經文拗口至極,雖然不長,卻發音古怪,別說通篇熟誦,每一句都說的磕磕絆絆。

而此刻,郝一刀那邊刀影翻飛,獨戰群雄,殺了個難解難分!

沒有神通和真氣作為支撐,除了強悍的肉身,他卻抵不過這許多人亡命出手。形勢危急,蒙麵人長身而起,將越過郝一刀的武者接連轟倒在地,一邊大聲誦讀經文給柳書竹聽。

郝一刀見柳書竹還未將念珠催動,急急喊道:“大智勇慧凡神僧,是佛門第一聖僧,肯將絕塵珠給你,必有淵源。秉除心底雜念,無我空靈,不要分神!再不起作用,你郝大哥就要讓人剁成肉泥了!”刀鋒豎斬,將身前一位老者的腦袋從中劈為兩半,“哎呦,我gan你祖宗……”

蒙麵人與郝一刀聯手對敵,拳勢千鈞,又將經文誦了幾遍,亦喊道:“當年,慧凡祖師曾傳下兩首偈語。第一偈,闡自身法相;又有二偈,憶上古菩薩。有緣人自能明其意,俺說給你聽!”

他渾身蠻力,硬生生將數人靈器奪下,劈手亂舞!

“偈曰,我有明珠一顆,久被塵勞關鎖;一朝塵盡輝生,照破山河萬朵。又有雲,緣起緣滅無聞處,花謝花開沙裏國。血海渡厄發宏願,地獄不空誓不佛!”

柳書竹聽到兩偈後,頓覺明悟,仿佛眼前的廝殺再與他無關。

心沉如古井無波,滅佛手印祭出,暖流透體,口中長誦《大智勇圓覺羅義心經》,念過兩遍,兩相配合之下,絕塵珠登時放光,從身前飄起。

身後,大願菩薩法相憑空顯化,與他動作契合無二,絕塵珠驟然變大了數十倍,有西瓜大小,懸在柳書竹頭頂,他整個人一時間變得神聖無比!

金光岧岧,佛音大唱,比洞壁上鑲嵌的晶石還要晃眼。神聖的氣息如佛子臨世、菩薩重生,四周的陰冷如潮水般褪去,驅散一方邪魅!

郝一刀和蒙麵人見狀,匆匆脫身,退回到柳書竹身邊,被他身上的異象所驚。

一眾陷入瘋狂的先天武者也被佛光滌蕩,身後的仙兵鬼影皆暗淡下來,恢複了少許理智,不敢攻來!

柳書竹起身,

寶相莊嚴,身後的菩薩法相亦隨著他站起,有七八米高下,似彼岸空花、夢裏浮屠,昭然跟在身後,仿佛與他同德同體。

“這是菩薩法相!”

“鬼影快要消失了!”

“一朝塵盡輝生,照破山河萬朵。”柳書竹喃喃自語,他單手合十,心中無欲無求,無悲無喜,卻從未感覺到向此刻這般充實,“血海渡厄發宏願,地獄不空誓不佛!”

眼中,恍若橫亙了一片沒有盡頭的血海,是所有力量的源泉。懸在頭頂的絕塵珠,驟然蒙上一層血腥氣兒。神聖當中,更添妖邪蠱魅,比此地更甚之!

伸手向身前一指,口中輕吐一字:

“殺。”

絕塵珠隨念騰起,轟然向眾人砸下,靈器紛紛斷折,骨肉分崩,竟無人能夠幸免!

“他有菩薩保佑,快退!”

後麵的武者駭然欲死,拚命往回跑,在通道內亂竄。近處的十幾人,卻在珠子的連番轟擊下,相繼殞命,血氣則盡被絕塵珠吸收!

柳書竹的身上,多出一股言語難以形容的氣質,邁步向武者追殺而去。

絕塵珠是佛門聖物,卻沾染了血光,郝一刀與蒙麵人麵麵相覷:“小胖子,這是你教他的!?”

“佛陀作證,不是俺!”蒙麵人悚然動容,“這是……大願菩薩!”

轉瞬間,形勢逆轉,兩人震驚之餘,急忙去追他。血色佛光在通道內飄忽,忽明忽暗。柳書竹出手無情,口中默誦經文,在滅佛手印的兩相感應下,催馭絕塵珠,將先前還凶悍無比的先天武者殺的四散奔逃!

“葉恒——!”

空洞的語氣中,蘊有蕭蕭殺意,遠遠傳蕩!

“葉恒——我必殺你!”

一直回到歐陽嘯殞命之地,柳書竹才停下腳步,見到地上的無頭屍身後,體內氣機再次被攪亂,心潮如海,念珠光芒一閃,變回原來大小,跌落在腳下。

他躬下身,默然半晌,從歐陽嘯身上摸索出他的儲物錦囊,將裏麵的晶石倒出,把歐陽嘯的無頭屍身收入錦囊內,才站起身來。

神情上,悲苦再現,幾多茫然。

郝一刀和蒙麵人來到他身後,蒙麵人癡癡道:“方才那手印……”

過了好大一會兒,柳書竹才木然出聲:“剛才還好好的大活人,轉眼間卻生死兩隔,恁的沒趣!”說著,雙拳緊握,已有些說不下去。

郝一刀俯身,撿起地上的念珠,將它遞到柳書竹身前,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沒有言語。三人就這樣默默站著,等待柳書竹情緒平緩下來。

“生生死死,死死生生。命到頭來終一死,未免不是解脫;情未了時難清靜,活著又何嚐不是罪過。生死生死,善哉善哉。”蒙麵人突然甕聲說道,“俺師父說過,死容易,活著難。亡者有極樂可去,活人卻隻能在世間受苦。死得其所,必受諸佛保佑,莫要過於傷心了。”

郝一刀卻搖搖頭,對蒙麵人道:“你這個小和尚,明明是出家人,年紀也不大,幹嘛蒙起臉來故作神秘,不敢以真麵目示人。莫不是偷跑出來的,怕那行來過往的佛門子弟認出來,抓你回去受罰?”

蒙麵人眼神有些憨厚,聞言怔忪,顯然是被猜中心思,卻死不承認,出言不遜道:“你才是和尚呢,你們全家都是和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