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一家人

議論聲漸次響起,角落裏傳來幾聲年輕女孩的輕呼,細微微的帶著點驚喜和傾慕,顧桑青在那聲聲入耳的“四少”中捏緊了手指,涼幽幽的一雙眸子靜靜的紮在男人身上--她在這一瞬成了一隻戒備的貓,不動聲色,但敢拚命。

慕紹和皺了皺眉,還算心平氣和的問:“安陽,不是說要去出差嗎?”

慕安陽似笑非笑的勾了勾唇,他生的一副好相貌,眉目精致且不失英氣,此時微眯著眸子看過來,目光從陽光陰影後射出,霧蒙蒙的叫人看不清,“七死八活的把那邊的事兒趕完了,這不專程來參加您的婚禮嗎?”他扭過臉去,笑微微的看著顧寒貞,語氣裏帶著點懶洋洋的調侃,“貞姨,您不會怪我吧?”

這一聲“貞姨”,生生讓顧寒貞打了個顫,她驚慌的瑟縮了肩膀,偏偏還要竭力從臉上調出一個牽強的笑,“當然不會,安……安陽能來,那就最好……”

不待她說完,慕安陽便回過身去,輕輕拍了兩下手,“阿七。”

一個高大冷峻的保鏢走上來,手裏捧著一個鎏金的盒子,停在他麵前。

慕安陽一邊朝他點了點頭,一邊漫不經心道:“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好的賀禮,還望貞姨不要嫌棄才好。”

阿七走到台前,當著顧寒貞的麵,略微掀開了盒子,那角度討得巧,台下人瞧不見,隻得空對著顧寒貞驟然變白的臉色伸長了脖子。

慕紹和一雙鋒利的濃眉皺的更緊了,他瞧著自己這一向爭強好勝的兒子,欲言又止的憋了半天,是個著實無奈的摸樣,最後隻得安撫的攬了攬顧寒貞的肩,沉聲道:“來晚了就別廢話,趕緊坐下,還有,把你那一幫子人給我撤了,像什麽話!”

慕安陽依舊是懶洋洋的作態,輕飄飄的抬了抬手,身邊的一眾保鏢便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地上影子繚繞,他站在一片兵荒馬亂中,謝幕演員似的,在台下別有用心的逡巡著。

及至目光落在顧桑青身上,他挑起眉,勾著一抹惡意的笑,一隻手插在口袋裏,大步霍霍的走了過來,風衣的下擺掀起一片黑色的雲,慕安陽像枚出膛的子彈一般,精準的落了在她身

旁的座位上。

台上的儀式繼續進行,慕安陽仿佛感覺不到顧桑青的目光,在神父標準的倫敦腔中,他伸出修長的手指,在唇間“噓”了一下,“想知道我送了什麽,就自己去看吧,別問我,我是不會說的。”

顧桑青筆直的坐著,竭盡全力讓自己看起來更有教養,“四少今兒唱的是什麽戲?”

慕安陽轉過臉來,臉上竟帶著幾分調皮的笑,“你以為我帶著這麽多人來,是想把顧寒貞趕出去?”

此時,婚禮到了**,台上的兩人交換戒指完畢,流水般的掌聲響起。

慕安陽跟著鼓起掌來,臉上依舊笑著,溫柔而耐心的道:“我慕安陽從不幹這麽沒效率的事兒,我的人身上都帶著槍,若真想阻止這場婚禮,你媽媽現在已經變成篩子了。”

顧桑青白了一張小臉,可她不敢,更不能退縮,她唯一能做的就是故作鎮定的瞧著他,“你敢對不起我們,慕叔叔不會放過你的。”

慕安陽“嗤”的一聲笑了出來,他扭過臉,盯著顧桑青仔細瞧了瞧,有些奇怪似的蹙著眉尖,“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麽可愛呢?自欺欺人就這麽有趣?別告訴我,你和顧寒貞不知道我爸爸為什麽娶她!”他抬手捏著顧桑青的臉,全當那是她的脖子一般,終於完完全全的露出了恨,“要不是因為她長得像我媽,我爸會多瞧她一眼?!”

顧桑青疼的閉上了眼,心中也是苦惱萬分,她反駁不了一個字,因為慕安陽說的句句屬實,偏偏顧寒貞知道一切,還自甘去做個替身,這讓她覺得既羞愧又無奈,她想不通自己為什麽要為母親難以啟齒的癡情買單。

而這位慕四少,是出了名戀母的--慕太太心髒不好,生下他之後身體更是每況愈下,慕安陽便總覺得是自己害的母親做了短命鬼,年紀輕輕就去世了。

慕紹和在外麵養了一眾情人,其中有個盛寵正旺偏又沒什麽腦子的,自覺可以爭一爭正房的位置,竟把電話直接打去了慕家大宅,意圖示威,巧的是那電話讓慕安陽接到了,當時才十三歲的小少爺沒多廢話,前腳掛上電話,後腳就殺了過去。

門一開,他連多

看一眼都懶怠,當胸便是一腳,那年輕貌美的姨太太當時正懷著孩子,慕安陽這一腳,直接把弟弟踹成了一灘血,女人哭天搶地的哀嚎不止,血還來不及擦,就被堵著嘴轟出了B城。

打那以後,慕紹和的一眾姨太太,哪怕是被寵上了天,見到這位慕四少,也一樣畏縮成了避貓鼠。

如今慕紹和要領著個和慕太太相似的女人走進慕家大宅,慕安陽自然要恨出一腔子黑血--但凡知道真品好處的人,都是極其惡心贗品的。

此時此刻,慕安陽狀似平靜的坐在這裏,心裏那大浪滔滔般的憋悶和憎恨,又有誰能理解,好在,身邊還有個顧桑青,兩雙眸子望在一起,全然都是厭恨,誰也不願輸了這場對峙。

到了最後,竟是慕安陽無奈的歎了一聲,指尖憐惜的在她鬢邊一蹭,“……從今兒個起,咱的遊戲就正式開始了,桑青妹妹,你可別怪哥哥不讓著你!”

慕紹和的婚禮順利舉行,且慕四少還高調出席了--他在所有人麵前,扇了自己一個響亮的耳光。

可顧桑青絲毫也高興不起來。

慕安陽的演技簡直堪稱完美,若非太過了解他的為人,單看他舉著酒杯與慕紹和周旋在來賓間的言笑氣度,任誰都會讚這一出父慈子孝的好戲!

她看在眼裏,深深覺得後背發涼。

晚宴結束後,一行人回到慕家別墅。

時間尚早,慕紹和拉著顧寒貞坐在真皮沙發上,開始訓話。

“……往日的那些個誤會和矛盾,就不要再提了,以後咱們就是一家人了,安陽啊,你可不許再給我任性!”慕紹和抬起手杖指了指慕安陽,那張和他相似的臉上更為滄桑沉穩,今日則多了分喜氣,他拍了拍身邊嬌妻的手,笑道:“來,和你貞姨好好打個招呼,別再那麽不懂事了!”

慕安陽本來斜靠在桌子上,聽見這話便走過來,高高大大的在兩人麵前站了,微微彎腰鞠了個躬--可惜平日實在太過養尊處優,周身的貴氣難掩難藏,貌似恭謹,可也僅僅是貌似,連那俊臉上的笑都像在施舍,“貞姨,往日種種,誤會良多,還望您不要在意才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