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仇恨

陸之錚此時心情很好。

寬敞的休息室裏，他坐在柔軟的沙發上，舒展了身體，津津有味的看著杜虞嫣愁眉苦臉的轉圈。

她一手拿著節目單，一手叉著腰，抬頭看了看牆上的鍾，心煩意亂的‘嘖’了一聲，扭過臉開始對他很好看的發脾氣，“我看你倒是逍遙得很啊？留我一個人在這裏幹著急，你可真對得起我！”

陸之錚笑道：“著急也沒用啊，你能給我急出一架鋼琴來？”

杜虞嫣朝天一歎氣，“低年級的那幫孩子怎麽做事這麽毛手毛腳？讓他們搬個鋼琴都能跟我惹出禍來！”

陸之錚很是讚同的一點頭：“這樣也好，你當我願意上台丟人現眼嗎？要不是你求我，別人就是在我麵前跪死我也不會同意的。”

杜虞嫣撩起睫毛，柔軟的眼波在他臉上一掃，噙著抹嗔怨的笑意道：“好清高啊，我還是出去好了，省得汙了您打坐的禪地。”

她作勢轉身要走，下一秒，胳膊便被沙發上的人拉住了，笑著抿了抿唇，杜虞嫣輕輕一抽手，陸之錚卻握的更緊了，慢條斯理的回過頭來，杜虞嫣美麗的眼睛盈著水，纏綿嫵媚的望著他，帶著淡淡的挑釁。

陸之錚真是愛死了她這個表情，杜虞嫣的好，杜虞嫣的壞，杜虞嫣的小性子……她的一切他都愛。他七歲時，杜虞嫣跟著母親來陸家做客，穿了件精致的紅裙子，規規矩矩的坐在沙發上，一句話也不說，隻用忽閃忽閃的大眼睛打量每一個人，從外麵瘋玩回來的陸之錚一眼就看見了這玻璃娃娃似的小人兒，登時便來了個急刹車，傻子一般愣在原地，兩雙稚嫩的眼睛望在一起，從此便有一人發了瘋，著了魔，滿眼滿心都隻裝得下一個影子。

陸之錚坐著，杜虞嫣站著，他輕輕將她拉到身前來，雙手環住她的腰，腦袋貼在她的肚子上，像個撒嬌的小男孩一樣，他舒服的閉上了眼，“你身上好香啊。”

杜虞嫣也很享受這一刻的平靜，放縱他抱了一會兒，才在他肩上不輕不重的拍了一下，“你這是要找我吃奶嗎？快點起來！”

陸之錚‘唔’了一聲，笑嘻嘻的道：“……好主意。”雙臂一個用力，將

她往懷裏一攬，隻聽一聲驚呼，杜虞嫣坐在了他的腿上。

抬手在胸口拍了兩下，她呼出一口氣，微惱的盯了陸之錚一眼，“沒大沒小！叫人看見像什麽樣？”話雖如此，她人卻沒動，攬著陸之錚的肩，杜虞嫣的屁股紋絲不動的坐了下來。

陸之錚將臉埋在她的頸窩裏，鼻尖拱了兩下，嗅著她好聞的體香，含糊不清的說：“虞嫣學姐好凶啊……”

氣息撲在皮膚上，杜虞嫣癢的受不了，笑著縮了縮脖子，“你再鬧，我可真不理你了。”

柔長的卷發掃過陸之錚的指尖，是蝴蝶的輕吻，溫暖婆娑的麻，著迷的望著杜虞嫣的笑顏，他簡直舍不得眨眼，這大概就是愛情的玄妙，甜蜜毫無原因，來的沒有預兆，輕飄飄的讓人上了癮。

感覺到他癡然的目光，杜虞嫣默默地別開了眼，她承認陸之錚很好，是個優秀的小王子，無論人品、家世、樣貌，千百個人裏都難挑出一個，但她總覺得少了些什麽。

她可以跟他調調情，玩玩曖昧，享受被小王子追求的虛榮，為自己的錦繡年華添一筆夏花，然而他們離真正在一起，還是少了那麽關鍵而直接的一步，她和他是兩捆柴，即使她很冷，很寂寞，可看著他烈火熊熊的越燒越旺，她也完全沒有過去湊個熱鬧的衝動。

陸之錚不懂在她想什麽，他望著她沉思的側臉，那麽精致，那麽嫻靜，那一瞬間，他隻聽到了自己愈演愈烈的心跳聲，情不自禁的靠了過去，他放輕了呼吸，想要吻一吻她，很想，非常想！

杜虞嫣蹙起了眉尖，不知該不該讓他得償所願，在躲與不躲間，她陷入了小小的掙紮，就在此時，休息室的門鎖傳來了輕微的響動，門緩緩開了一條縫，陸之錚陷在溫柔鄉裏昏了頭腦，杜虞嫣卻聽了個真切，正對著休息室大門的地方擺了個落地的穿衣鏡，將來人完完整整的照了出來，杜虞嫣的眼底倏然滑過一絲陰影，明媚的眼波蒙了霧，是結了冰的湖，觸目驚心的冷。

一邊瞧著鏡子裏的倒影，她一邊迎接了陸之錚的吻，甜蜜和溫柔全然沒有，像嚼著一口永無止境的果凍，她攥緊了陸之錚的衣服，麻木的感覺到了快意。

顧桑青不動聲色的關上了門，轉身走出後台。

陽光是鋪天蓋地的金紗，熱烈的簡直刺眼，顧桑青眯起眼，將視線擋在烏濃的睫毛後，低下頭默默回到了會場。

隨便挑了一張桌子，她的視線在陳列的食物上一一掃過，最後一眼盯住了那盛在水晶盤裏的蘋果，桌前站著的幾個女生原本在前仰後合的說笑話，此時全都立了正傻了眼，驚愕又迷惑的望著顧桑青。

她顧不上理，一把將盤子端了過來，跟那蘋果有仇似的，麵無表情的一連吃了三個，直把那幾個女生驚慌失措的吃跑了，顧桑青才意猶未盡的停了下來。

她還想吃，可胃撐得難受，但她不能停，一停更難受，心難受，腦袋難受，渾身難受。

講台上又傳來了杜虞嫣的聲音，大概是鋼琴沒有送到，她跳過了陸之錚的節目，提了後麵的上場，顧桑青打了個蘋果香的飽嗝，目光悠長嚴肅的望向杜虞嫣，而此時，杜虞嫣說完了串詞，正從樓梯上走下來，一抬頭便對上了她的眼睛，兩人一個台上，一個台下，隔了幾十米的距離，纏綿悱惻的對望了幾秒，顧桑青握緊了手裏的蘋果，視線直勾勾的停在她的臉上。

杜虞嫣勾出抹意味不明的一抹笑，率先移開了目光，身後粘著顧桑青的凝視，她一路仙姿飄飄的下了台。

及至最後一抹白色裙擺都沒了蹤影，顧桑青的眼神還木然的停在那裏，是失落，是嫉妒，是不甘心，手摸上墜在胸前的扣子，她咬牙切齒的在心裏發了誓。

陸之錚……你對不起我，你別想逃開我，永遠別想！

那天直到校慶結束，顧桑青都沒有聽到陸之錚的鋼琴。遺憾之餘，她也有一絲慶幸，在內心深處，她不希望任何人和她一起分享陸之錚的美好，暗戀是場卑微而痛苦的修行，要有堅定的信仰，顧桑青獨自一人走在這條荊棘小路上，一邊斬妖除魔，一邊仰望著心中的神--而今這場修行更加艱難了，神已經有了心上人，還躍躍欲試的要去行那苟且之事。

及至日落黃昏，一場盛大空洞的校慶圓滿落幕，顧桑青隨著人群走出校門，看見陸之錚揮退了自家的司機，上了杜虞嫣的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