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忿然離開
司甜甜不喜歡虧欠的感覺，而從她進公司開始就仿佛開始了詛咒，她注定欠尹諾天的，連還都無從還起。
相比她的忐忑，尹諾天看起來便坦然極了，不慌不忙地整理長桌上的合同文件，雙眉微蹙，時不時地看她兩眼，似乎很不解地問道：“我必須得說點什麽嗎？”
司甜甜一愣：“那……昨天的事，你就一點沒……”介意？
“昨天？”他仰頭想了想，“發生了什麽事？我不記得了。”他挑眉自嘲似的笑笑。
“哦……”司甜甜諾諾地答道，聽到這個答案本該鬆了口氣，可她隻覺背脊崩得緊緊的，一點也沒放鬆的征兆，甚至還有些莫名其妙的失落感，她突然開始懊惱自己的魯莽，差點讓她變成了傻瓜。
“下周記得過來拍微電影。”他漫不經心地一說，見她猶為怔忪地愣在原地，他皺眉道：“你要覺得自己能耐不夠，不想出演我也不逼你。”
她眼角微微瞥向他的臉，試圖在冰封的驅殼裏找到一絲端倪，但在那片幾乎荒蕪的世界裏，她看到的更多的是自己的無力。
“我不想出演任何廣告性質的電影。”說出這句話的時候，兩個人都愣了愣，尤其是尹諾天，他眼睛瞪的大大的，滿臉地驚訝。
“你又發什麽瘋？當初不是你自己一口答應了林海，才讓讚助的第一批款項批下來，現在你又說不幹了，你把這裏當成什麽了？”他邊說邊走到她跟前，高大的身軀就這麽猝不及防地罩住她。
“我把這裏當什麽？”司甜甜從沒想過跟自己的上司對抗，即便是對景姌，隻要是在報社裏一天，她就絕不會逾越自己的本分，更不會在辦公室裏跟人叫板，她自己也被嚇了一跳，就好像受了什麽莫大的委屈一樣，她巴不得惹他生氣，讓他動怒，最好把自己捏碎也在所不惜。
他說得沒錯，她瘋了，被自己，被尹諾天逼瘋了。
“我隻是把這裏當做臨時收容所而已，微電影確實是我點頭的，可後來你又讓謝思敏去演，你想欽點誰就是誰，你想罷免誰就是誰，那你又把我當做什麽？我現在心情不好，不想演了，不僅不想演了，我連為你工作的每一天都感到痛苦！待在你身邊的每一分鍾都讓我窒息！尹諾天，你以為我是你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女人？我現
在鄭重聲明，我不幹了！”
她說得決絕，眼看著他的臉色由紅發白，再由白發青，心裏沒來由地爽快，內心仿佛在衝他叫囂：生氣嗎？怎麽不吭聲了？是個爺們你倒是說句話啊！
尹諾天實在想不透，她這麽逼著他，連同自己也被逼上了絕路，難道真的就那麽想一走了之嗎？
她看不透他的神情，透過一層層被冰封一樣的瞳孔，隻覺寒意加身，她畏懼，難過，乃至痛苦，不明覺厲，這就是愧疚？這就是不甘？她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做什麽？
“你真的就那麽討厭……這家公司？”他怔怔俯視著一臉迷惑的司甜甜，而司甜甜卻沒料到他突然這麽一問，像是被問懵了一樣，吞吞吐吐。
“如果你真的想走，把辭職報道交上來，交接完剩下的事，明天就可以走了。”說罷，他轉身又坐回自己的轉椅上，像剛才那樣整理滿桌的文件。
司甜甜記得這些文件都是要放在書架上的，她記得長桌上的拿鐵咖啡必須是清晨現磨的，她記得尹諾天不喜歡藍色的百葉窗簾，遂換了橙黃色的素簾，結果他更不喜歡了，卻一直留到現在。
“我走了。”她夢寐以求等到了現在，正該走的時候卻不如想象中那樣灑脫，腳踝像被人注鉛了一樣，挪一步都那樣艱難。
當她觸到玻璃門冰冷的溫度時，忍不住透過反光的照麵看看他的神情，心像被人揪了一道，逃難一般奪門而出，卻不知整個辦公室裏早已文件紛飛。
她不知道為什麽會這麽難過，心裏早有了楚浩辰，遂也不敢奢望其他，隻求早點收拾包袱走人，可真到了要走的地步，她捫心自問自己對感情是忠實的，現在……連自己也不知道究竟在想什麽。
事後她打電話給景姌，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甜甜，你老實告訴我，‘洗錢門’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什麽？”景姌一向敏銳，隻是這次找錯了方向，她怎麽也沒想到司甜甜真正難過的理由。
“沒有，我就是很難受，不知道為什麽。”司甜甜捂著手機接道。
景姌愣了愣問：“你是不是……舍不得這家公司？”她小心翼翼地試探。
司甜甜想了想，“嗯”了一聲，以為景姌會生氣，哪知她隻是默默歎了口氣，一副心裏有數的
樣子說：“可你不是提出辭呈了嗎？既然覆水難收，那就瀟灑一點。”
司甜甜沒發覺景姌意外的好脾氣，越是發現自己的不舍，就越是想逃離，越是想逃離，就越是恐慌。
兩人約好下班之後一起吃飯，中途司甜甜又說自己吃不下想去港灣走走，景姌也由著她的性子，買了兩份快餐和啤酒就和她殺到碼頭。
夜色撩人，今晚沒有月亮，整個夜空被城市裏的燈光映得亮澄澄的，海風微熏，一陣一陣地撲打在兩人臉上。
司甜甜沒動快餐，舉著啤酒瓶就順口一幹，景姌連忙製止：“不吃點東西墊著，很容易傷胃，先吃點東西！”
司甜甜眼看著啤酒瓶被景姌收走，癟癟嘴不甘地接過快餐。
“甜甜，這不像你。”景姌扒了兩口飯，“你從前不是這樣的。”
“我從前是怎樣的？”雖然隻喝了兩口，但司甜甜的酒量景姌是見識過的，所以當她搖頭晃腦看著她時，她又悶悶地笑了笑：“你從前不會為了任何一個人難過，除了楚浩辰。”
司甜甜被她說得一愣：“你怎麽知道我這次不是為他難過？”她忽的從石凳上站起來衝著大海喊道：“我難過！我著的很痛苦不知道自己究竟想幹嘛！”
景姌也不攔著她，任由她大哭大喊，待她哭夠了，喊夠了，又心疼地抱住她：“甜甜，你是不是愛上尹諾天了？”
她張皇地倚在景姌肩頭，死都不肯承認，嗚嗚咽咽地隻說，這輩子隻對楚浩辰好，隻愛楚浩辰一個人，對尹諾天隻是愧疚罷了。
景姌歎了口氣：“隻是愧疚就不用像現在這樣對著大海無理取鬧了。”
“我不管！我心裏隻有楚浩辰，誰也奪不走，我喜歡他！隻喜歡他！”司甜甜哭鬧著。
連景姌都看不下去，簡直就像個小孩子在地上耍無賴一樣，她無奈地笑笑：“好好好，你們兩個會終成眷屬，誰也鬧不走你們，行了吧？”
聽景姌這麽一說，她才安分下來，接著又搶了啤酒灌了兩口，半夢半醒之間仿佛又看到今早推著玻璃門離開辦公室裏的情形。
她背對著尹諾天，尹諾天的摸樣倒影在玻璃門上清晰可見，他的頭埋在雙手裏，頭發被揪成爛泥，眼睛通紅，癡癡地看著她離開的方向。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