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_第十二章: 仿佛是為了別離
方如意拿著熱水袋坐在椅子扶手上，顯得老神在在。
方延輒被她看得發毛：“有話就說。”
方如意笑了笑，低頭很細致地拍熱水袋，感覺很像在哄孩子睡覺。隔了好久，她才說：“那個小姑娘不適合你。”
“哦？”方延輒神色淡淡的。
適合不適合跟他有什麽關係？他不過一時興起請一個有過幾麵之緣的人喝個牛奶而已。況且他現在隻是高中生，對什麽愛情壓根一點興趣都沒有。
“你知道我的直覺一向很準。”
每每聽到這句話，方延輒一般都是選擇不理她走人的，但這次他倒很有興致地針鋒相對：“你也知道我一向不相信你所謂的直覺。”
“延輒，我是認真的。”方如意坐到椅子上：“那個女孩內心很陰鬱，不要把一個相似的人拉進你的生活裏。”
方延輒笑了笑，把掉在大衣上的一小團絨毛抓掉，然後站起身來：“我要去菜市場，你的單子拿來。”
方如意歎了一口氣，進廚房拿了購物清單出來交給方延輒。她還想說點什麽，但是又不知道怎麽說。
“和姐夫離婚的時候你說：既然魚死，那何必介意網破。一個小時後開車去接我。衣服多穿點，拜拜。”
方如意看身姿已經稍微有些英挺的方延輒，隻能輕輕歎氣。
沈橘橘最近找不到蘇皖西。這周的周一到周六，她每天去一次他們班，但是別人告訴他蘇皖西已經有兩個多星期沒來學校上課了。
這下沈橘橘有點急了，心想他會不會是生病了，還是發生了其他什麽事。可是蘇皖西從來沒有告訴過她他家的地址，也沒有說過他家的電話或者他自己的手機號。她不知道要用什麽方法找到他。
沈橘橘這才想起來，其實自己和蘇皖西的約會一直僅限於在學校和街上。他們會在課間的時候跑到對方的教室門口，然後互看一眼，或者放學之後，等在校門口，一起走一段路。
而走這段路的時候，恰巧在前些時候，被高二的教務主任發現了。不出所料，第二天，班主任就把她叫到了辦公室，但那時候
辦公室內人有點多，那個年輕的姑娘又把沈橘橘帶到走廊的最盡頭。
沈橘橘其實不太喜歡這種表情。此刻這個她一直還挺喜歡的女老師表情愁苦，好像恨鐵不成鋼。
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鞋尖，一句話都不說。
女老師一向沒脾氣，她當時聽教務主任提起這件事的時候，也不知道該是什麽反應。要說早戀，這也不算早戀，以前的人十三四歲就結婚了呢，所以他們都十七八九了算哪門子的早戀。但是針對這個，教務主任明確下了要求，必須嚴肅處理，先讓她跟沈橘橘講一講道理。所以，女老師板起臉來：“橘橘，你知道我找你來是因為什麽事吧？”
沈橘橘還是低著頭。
“昨天教務主任看到你和別班的一個男生在一起，行為很是親密，不像一般的同學。你們是……”
沈橘橘的手放到背後，雙手絞著。其實被教務主任看到的時候她並沒有慌，但是她察覺到蘇皖西原本搭著她肩膀的手很快放下了。她不斷在內心說服自己，是啊，任何人都會濕這個反應吧，在高中談戀愛，就像……偷情一樣。她又聯想到，如果這件事被舅舅舅媽知道的話，自己一定會死得很慘。
而她，不想被舅舅知道這件事。
所以通常引起人懼怕之感的，並非事實本身，而是人類的發散性思維，即聯想。
沈橘橘抬起了頭，也沒看老師，無力辯解道：“老師，我和那個男同學隻是普通的朋友關係，沒有其他的關係。”
而到很後來，封雲霄對著她說：“我和她隻是普通的上司和下屬關係，沒有其他關係。”的時候，她自己也是不信的。
聽到這話，女老師反倒笑了。她不是沒經曆過感情的單純小女生，比起跟前的沈橘橘，她至少多吃了好幾年的鹽。
“橘橘，很多時候，對於事實，不要急於去否認。保證下次不再犯更容易求得原諒。人們總是有這種心理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麵。”女老師手撐在欄杆上，好像是普通朋友一樣，開口問：“你很喜歡那個男生嗎？”
沈橘橘遲疑，不知該不該回答。
女
老師自問自答：“我想應該是很喜歡吧。我其實比你還早就開始戀愛了。在初中的時候，我超級喜歡我們班的班長，他長得也一般，但是對人很好。有幾次我因為貪玩沒寫作業，他就把他自己的作業寫成我的名字。你懂的吧，這種類似於革命友誼一樣，很容易讓人莫名地感動。”
回憶往事總是讓人幸福的。女老師笑了笑：“可是就算是這樣，他每次把作業寫成我的名字，都會被老師發現，然後我就被喊家長了。”女老師笑眯眯的：“你知道為什麽會被發現嗎？”
“他字寫得太醜了？”小學和初中的老師總有一股子神奇的能力，辨認字體。
女老師搖搖頭：“不是，是因為我們老師是他爸。”
沈橘橘突然升起了好奇心：“那後來呢？”
“後來他變成我的老公了。”
沈橘橘驚歎。
“上個月，我們剛領了結婚證。所以橘橘啊……”聽故事從來都是要被告知一些道理：“這個世界上愛情是很神秘，很玄的東西。它被一種叫做命運的東西牽引著。”女老師對接下去要說的話有點猶疑：“當現實無法承擔一份感情的時候，選擇暫時放開是比較好的選擇。或許你們考慮一下，現階段先把心放在學習上，等高考完，想怎麽在一起就怎麽在一起，沒有人會幹涉你們的。現在的你們沒有辦法承擔彼此的未來。”
沈橘橘聽完這些話，沉默了很久。等到上課鈴聲響起來的時候，她才抬頭看女老師，眼底的深邃不可捉摸。
“假若每份感情都要想著承擔彼此的未來，那還有什麽快樂可言呢？老師，我不認為承擔不起未來的感情就不值得去努力。”
說完之後，沈橘橘道了聲：“我先回去上課了”，就回教室去了。
女老師本人其實也不認為這樣的談話能改變些什麽，她倒是對沈橘橘的說法覺得很新鮮。是一個挺有想法的女生。她看著沈橘橘離去的背影，總有直覺，她的將來，至少在感情上，並不會十分順利。
因為一個不求安穩，不信未來的女孩子，是不願意屈服於現實的。而現實，往往讓人不堪重負。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