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念珠

段純陽的舉動一反常態,書院大先生的得意弟子,又是朔州,乃至於整個北郡的寒門士子的驕傲和代表。段純陽自從踏入書院的那一刻起,就已經被無數的光環籠罩。

在書院,在朔州城裏麵,在家鄉。段純陽的仰慕者不計其數,甚至每年都有無數士紳卷著細軟金銀來到書院見段純陽,無外乎看重的便是段純陽的資質以及潛力。

這注定了沒有人能在段純陽的麵前說不,最起碼,偌大的朔州城裏麵,能對段純陽指手畫腳的人鳳毛菱角。

可如今,聶秋的這一舉動,在不少寒門士子的嚴重被視為不識抬舉的弱智表現。

“既然聶解元今日有事情,那我就不叨擾了,改日再約?”段純陽抱拳拱手,給予了聶秋最大的麵子。

聶秋這次倒是沒有駁段純陽的麵子,笑著抱拳拱手說道:“兄弟好說,改日再約。”

聶秋言罷,段純陽已經帶著一幹人等離開了書院經閣的二樓。

“你早上吃錯藥了?幹嘛不給段純陽一個麵子,以後在書院裏麵的日子也好過啊。”

正當這時候,龐鳳雛像是鬼魂一樣不知從何處跑了出來,一貫的邋裏邋遢的樣子,手裏拿著一個咬了一大口的大肉包,說道。

“無事不登三寶殿,前幾年的解元段純陽可曾如此放低身段?”聶秋自顧自的翻著手裏的書,卻也沒多說什麽。反倒是龐鳳雛聽完這話,點了點頭:“你分析有道理,這個段純陽在城裏都是排的上號的青年才俊,更是認識不少達官貴人。他拉攏你,怕是看上了你同樣是寒門出身。你這樣拒絕他,難不成指望著書院裏麵我們這些富家子弟能夠對你另眼相看?”

聶秋突然笑了,看著胖子道:“你這胖子說話有趣,難不成堂堂朔州書院裏麵,隻有段純陽這一幫寒門士子和那群富家子弟說的算了?你把老夫子擺在哪?”

龐鳳雛將手裏的大肉包子一口吞下,嗚嗚咽咽一時半會竟然說不出話來。將那包子吞下去之後,他才喘著粗氣道:“可是你今日沒給那段純陽台階下,將來保不齊他便會給你穿小鞋的。”

“不會。”聶秋笑了笑,道。

“你怎知道?”龐鳳雛不解問道。

“他段純陽在朔州城裏麵名聲這麽大,總不至於因為我一句話把自己鋪了多年的路給斷掉吧。”聶秋摟著龐鳳雛的寬厚肥碩的肩膀,拉著他低聲說道。

“那群富家子弟一個個眼高於頂,寒門士子給你好臉你又不要。偌大的書院裏麵你沒有個靠山,遲早會吃虧的。”

聶秋搖了搖頭,反問龐鳳雛道:“你的靠山是誰?昭華那妞的靠山又是誰?你們倆不照樣沒有什麽靠山嗎?”

“我不一樣!昭華也不一樣!”

龐鳳雛突然覺得往日自己油腔滑調的嘴巴,此時此刻在聶秋麵前一文不值,完全說不過他。

“我是庶出,地位看似尷尬。可實際上卻是最好的保護傘。昭華那妮子你別看大大咧咧,沒個正行,像個男兒。可實際上心思不比咱們倆差多少,況且身後又有藥王莊撐腰,自然有

底氣。可是你呢?你有什麽底氣?我說話比較直,你別介意。看你和我脾氣對頭,才說這些的。”

龐鳳雛一口氣說了這麽多,吐沫橫飛,肉包子裏的菜葉子都噴了出來。

龐鳳雛看著聶秋,就像是自己那酒後無德亂性的老爹看著他一樣的恨鐵不成鋼。本以為一番話,能夠敲醒聶秋,認識到當下局麵的嚴重性。卻沒想到,翻著書的聶秋許久之後,才輕悠悠吐露出來一句:“我誰也不靠,就靠我自己!”

隨後的幾日,聶秋的生活幾乎已經成為了一種規律,每日拂曉雞鳴時分準時起床,前去飯堂打來兩份早飯。和龐鳳雛一起住的這些日子,聶秋的飯量大增,往日早晨兩個大包子便能果腹,可如今七八個下肚子卻也隻是五成飽。

每日早晨吃過早飯聶秋便和龐鳳雛一起前往學堂裏麵,聶秋一直想著能夠再見費長房。可惜就在費長房授課的第二天,那老頭子便騎著一頭驢離開了書院,除了老夫子沒人知道去向。

倒是有些傳言說是陰山裏麵發現了一株懷烏草,珍惜得不得了,老頭親自去看看,想著能夠摘回來。

費長房的煉藥學聶秋學的認真,如今摘葉手也是反複修煉,索性有金舍利子當中的靈山幻境,聶秋廢了好些力氣才將菩提手和摘葉手兩門功法結合了起來,取其精華去其糟粕的提煉出來了一套自己的心得。

這是難能可貴的事情,費長房的煉藥學聶秋學的認真。不消幾日,摘葉手的精髓卻也被聶秋牢牢掌握。

昭華若在昭華別是聶秋最好的過手搭招的夥伴,昭華若是不再可就苦了龐鳳雛。兩百多斤的胖子和聶秋過手練功,不消幾日胖子就瘦了一圈,看的讓人可憐。

練就了摘葉手,並且牢牢掌握了所有的關隘,聶秋同時在靈山之中,終於能夠一口氣踏入靈山三層的六千多級石階,一口氣的便成就了淬體三層的巔峰境界。

可是不知不覺這也是一個多月過去,聶秋進階了,可是在山中卻不見小沙彌的身影。

上次和聶秋搭手過招,並教給聶秋半套菩提手之後,這小禿驢便不知道跑哪裏玩去了,整整一個多月也不見人影。

自己登山的時候少了一個光頭小禿驢在身邊嘰嘰喳喳,蹦蹦跳跳,聶秋反而不適應了起來。

然而就在聶秋突破淬體三層巔峰境界的第二天,再次進入那神山幻境的時候。那第四層的石階上麵積鬱已久的白色山霧終於散去,神山第四層山路也終於露出來了本來的麵目。

然而,當聶秋看到那第四層的山路時,險些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這石階難道真他娘的通到天上嗎?”

聶秋站在第四層山門之下,看著山路幾乎暈厥過去!不是嚇得,而是因為仰著頭,豔陽直射下,聶秋幾乎看到了第四層山路直通天際盡頭,像是通天一般,要把那天捅一個窟窿透明一般。

聶秋粗略的算了一邊,第三層六千五百六十一級石階,這第四層石階則是整整第三層石階的六千五百六十一倍!

四千三百多萬級的石階密密麻麻的豎立

在山中,仿佛是遠古某位上線開山劈石之後留下的巨大傷痕一般,赫然的出現在山路至上。

四千多萬及石階別說是登上去,就是站在山下看一眼,卻也是讓人幾乎暈厥過去。

“小禿驢,你肯定是在誆騙我!”聶秋站在第四層山門下,看著數千萬級,密密麻麻讓人渾身顫栗的石階,不由得想起來了那小禿驢往日的笑容。他斷然不相信,那小禿驢能夠一口氣走完這數千萬級的石階。

“小禿驢你肯定躲在這山裏笑話我呢吧!”聶秋哭笑不得。

“阿彌陀佛,出家人不打誑語。我天性純真,從未誆騙過你。”

就在這時候,突然山上傳來一陣悠揚浩然的聲音,嗓音粗重有力,從那山上傳來。聶秋抬頭看去,卻突然,不知為何看到了山上隱約可見一高一矮兩個模糊的人影。

其中一個聶秋一眼便認得那是教自己功法和修煉的小禿驢。而另外一個人,眯著雙眼,一身紅黃袈裟披在身上,佛手印放在胸前,一身袈裟披在身上,著實散發著一股浩然正氣!

聶秋一眼看到那人,便猜的八九不離十,這人絕對是小沙彌的師傅!

“小泥鰍,前些日子你在鄉試擂台上和人比武。我看那淬體四層的小雜魚把你欺負的不行,便出手幫你打架。這事讓我師傅知道了,這些日子我一直麵壁,也幫你隱瞞著,可師傅說我不說實話就不讓我吃飯,現在我師傅來了,你自己看著怎麽辦吧!我隻能幫你這些了。”

再次見到那小禿驢,人小鬼大的沙彌出手便將了聶秋一軍。

“聶施主,你的事情,一清倒是跟我都說清楚了。”

那大和尚念叨著,始終閉著眼睛。距離聶秋目測怎麽說也有三十級的台階,可身體周圍卻散發著成噸的威壓彌漫開來,壓抑的聶秋幾乎喘不過氣來。

“一清年紀尚小,孩童天性,不懂世俗,卻不知紅塵滾滾,盡是業障,耽誤修行,更耽誤佛心。”大和尚開口便一口教條,聽得聶秋抓耳撓腮,小沙彌則是想犯了錯一般,低著頭,連看一眼聶秋都不敢看。

看著那小沙彌吃罪之後,低著頭的可憐模樣,聶秋想笑卻又不敢笑。同時內心也有些許的愧疚,畢竟小沙彌犯了規矩也是因為出手幫自己擊敗了何遠。

當初若是沒有小沙彌,自己得到這個解元卻也是需要付出極大的代價。不由得聶秋有些不忍,抬起頭來看著那大和尚,道:“哎!大和尚,別為難你徒弟。聽說你丟了一串琉璃念珠,我幫你撿到了,咱們恩怨一筆勾銷如何?”

聽到這話,小沙彌突然抬起頭,一個勁兒的給聶秋使眼色,心裏卻急的猶如熱鍋螞蟻一般。他跟隨師父多年,自然知道自己師傅是什麽脾氣。聶秋竟然拿那琉璃念珠要挾師父,小沙彌都覺得聶秋這次要倒大黴了,心想著要不要給聶秋念一段往生咒。

小沙彌再抬起頭用餘光看向師傅,哪知道聽到琉璃念珠四個字後,大和尚已經提著身上寬鬆的袈裟,一陣小跑的從山上跑了下去,一邊跑還一邊朝山下揮舞著手:“聶施主慈悲,念珠在哪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