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有女敏柔
即便時隔多年，但齊國太後當年攜帶稚子幼女於強敵環飼中殺出重圍，鐵腕臨朝的事跡仍舊為人所津津樂道。即便如今她老人家退守後宮不問朝政，卻仍舊令人不敢小覷。
一句拍案怒叱，已然讓齊王與蘭陵公主變了顏色，齊齊欠身道：“母後息怒。”
齊國太後怒色不改，冷然道：“你們果真孝順，便速速命人將顧夏二人給除去，如此哀家便也無須妄動肝火了。”
說完，便別過臉去，顯然是不願再聽他二人求情的話了。
齊王與蘭陵兄妹二人相繼失色喚：“母後……”
此刻自己和顧傾城的性命便懸在了這位權勢滔天的齊國太後手中，夏寧微覺得自己不得不說些什麽了，於是起身道：“太後娘娘，可否容寧微說幾句話？”
齊國太後回頭斜睨著她，冷峭道：“怎麽，死到臨頭你還想著為自己狡辯不成？”
字裏行間，流露出的俱是對自己的厭惡，可見今日之局並不好解呢。
夏寧微淡淡一笑，語氣寧和懇切道：“寧微雖長於夏國，但自幼也曾聽人說過太後娘娘年輕時的英雄事跡。一個弱質女流能於強敵環飼中護住一雙年幼子女，臨朝問政，而不讓權柄外移，想來太後娘娘這些年來為齊國為王上委實用心良苦。寧微不才，但一向對太後娘娘這等行事果決的奇女子心懷景仰。此番得見，實為榮幸。而太後娘娘胸襟寬廣，想來最是明辨是非，斷不會不容許小女子辯白幾句才是？”
一番恭維的話說得極巧妙，倒讓齊國太後臉色好看了許多，她輕哼一聲道：“想說什麽，便直說罷。哀家總不會教人說我欺負後生小輩。”
夏寧微暗自鬆口氣，麵上卻露出感激之色，柔緩道：“是。適才寧微聽了片刻，似乎太後娘娘對我和顧將軍入齊懷有十分大的成見。誠然，我與顧將軍從前的確曾有婚約，亦兩情相悅，但那些都是從前的事了。試問這世間誰還沒有點過去呢？隻是過去的便過去了，總不能因此而影響自己的未來。就在幾日前，寧微便與顧將
軍長談一番，彼此間都已決定拋開前塵往事，珍惜眼前人。是以太後擔心的事斷不會發生，我和顧將軍從今往後隻論君臣之誼，絕無兒女私情，請太後與王上明鑒。”
一番話說得擲地有聲，倒頗有幾分真切。
尚不待齊國太後表態，齊王便已先行起身過去扶起女子道：“愛妃不必憂心，孤一直信你。”
蘭陵公主亦反應過來，起身笑盈盈挽住男子的手臂道：“傾城，我亦信你不會負我。”
說到底，這些都是兒女情事，你情我願的，到底太後也不能插手太多。更何況眼下夏寧微亦做出了表態，若是齊國太後繼續堅持，倒容易傷了母子間的情分。她看了看殿下的一雙兒女，隻得扶額歎氣道：“罷了罷了，既然你們自己認定了，哀家又有什麽可說的？隻是棲鸞公主，哀家希望你能牢牢記住今日自己所說的話。倘若來日讓哀家發現你和那一位牽扯不清，則休怪哀家手下無情！”
夏寧微與顧傾城相識一眼，齊聲答：“太後放心，寧微（下臣）矢誌不忘。”
或許是見他二人神色恭敬而鄭重，齊國太後的臉色終於和緩了許多，擺手道：“好了，既然將誤會都說清楚了，那往後便是一家人。你們一路跋涉，想來也累了，便先行安置下來。待休息好了，改日再來陪哀家說話不遲。”
夏寧微等人自然沒有異議，當下便起身告退。
出去時，恰遇上一位容色清美的鵝黃裙裳少女跨進門來。明眸善睞，色如蓮華，一顰一笑間俱是世所罕見的絕色，真當得起國色天香四字。
那美人兒撞見夏寧微等人時怔了怔，隨即含笑退到一側行禮道：“敏柔給大哥哥見禮了。”而後，側首衝一側的蘭陵淺淺一笑：“蘭陵兒，你可舍得回來了麽？姑媽這幾日念叨你得緊，你回頭可得多說些好話哄哄她老人家呢。”
雖則這名喚“敏柔”的美人說話行事都透著一股似水的溫柔，但不知為何，夏寧微卻能感覺出她望向自己的目光之中透著一股不知名的排斥與傲氣。很快，她便知
道了這位美人的底氣來自哪裏。
姑媽……一向聽聞太後娘家楚氏有一位國色傾城的大小姐，想來便是眼前這一位了。
齊王似乎對這位表妹亦十分寵溺，一向不苟言笑的臉上亦流露出幾分溫柔笑意來，抬手道：“表妹何時進宮來了？母後日前一直念叨著想見你，這一次可得在宮中多住幾日才是。”
蘭陵亦靠在她身邊語笑嫣然，顯見這對表姐妹的感情亦十分要好。
楚敏柔望向齊王的目光亦含有幾分難言的深意，嬌羞答：“是，大哥哥既發了話，敏柔豈敢不從？”
從始至終，她都視站在齊王身側的夏寧微與顧傾城如無物，竟連問一聲半句也無，可見骨子裏並非如外表那般溫柔似水。
齊王卻沒注意到這些女兒家的暗潮洶湧，遂擺手喚她早些進去。
趁著無人注意時，蘭陵欺近夏寧微的身側壓低聲音道：“據說我母後心中一直屬意敏柔表妹入宮為後，而敏柔表姐又對王兄一往情深，且一向個性好強，隻怕你來日入宮的路可不好走呢。”
言語間滿是幸災樂禍之意。
夏寧微心下了然，當下麵上也不顯露什麽，隻是報以淡淡一笑。
蘭陵心下好奇，遂問了一句：“你便不擔心麽？”
夏寧微側首靜靜答：“我擔心，便能改變些什麽麽？不過是讓公主多看一會兒熱鬧罷了。再者，路好不好走，原看走路的人有沒有本事。有些路，旁人覺得難走，未必本宮也會覺得難行。公主若真的好奇，何不拭目以待？”
一番話看似平淡，卻蘊含了極深的寓意。
蘭陵在宮中長大，又怎會真的天真無邪？遂笑道：“你果然是個有趣的人，那我便等著看戲好了。”
齊王走在前頭，倒不曾留意二女在身後說了些什麽，此刻回頭見她二人俱是麵上含笑，遂欣慰道：“你們兩個倒合得來，如此孤倒放心了許久。”
對於齊王的一廂情願，夏寧微與蘭陵公主俱有默契地不去點破，不過含笑不語。
（本章完）